“噠噠...噠噠...”幾匹膘壯的駿馬椋過林間小路,馬背上兵官模樣的男子們看著周圍越發(fā)茂密的樹植,不斷默默計算著深入森林的距離。突然領(lǐng)隊放緩了速度,三馬可行的小徑突然變寬您李經(jīng)理,形成一處橢圓的空地,而前方,沒有路了。所有人駐馬,但并沒有人敢隨意下馬,這一路,見識過了兩人高的巨熊,五米多長的巨蛇,以及各種各樣五顏六色、艷若虹霞的毒蟲后,他們漸漸明白在避世的森林里沒有所謂官民之分,人人都是捕食者,也都是獵物,想活著,就得盡可能的不要去打擾林中的原有狀態(tài)。因此他們?nèi)找冠s路,夜里輪流放哨,吃喝從簡,睡眠不足,個個都形容憔悴。
領(lǐng)隊皺著眉頭打量著空地周圍,黝黑潮濕的泥土孕育出繁茂的灌木,其中又有三四人環(huán)抱粗的喬木,喬木上攀繞著裊娜的綠蘿,枝枝葉葉相互牽連,融匯成高低起伏連綿不絕的碧色海洋。金燦燦的陽光透過葉隙,被撕成碎的光斑,細細密密地投映在中間這塊空地上。四周沒有一絲風(fēng),只聞鳥雀啾啾地嘹亮?!皯?yīng)該就是這里了,全體下馬等”領(lǐng)隊道。
沒過一會,從東面吹來一陣清風(fēng),裹挾著濃厚的青草香氣,寬大的樹葉們嘩嘩作響,悉嗦聲中灌木偏向兩側(cè),露出一左一右兩顆喬木上的兩只棕猴。那兩只棕猴毛色油亮,表面泛著墨綠色,一動不動地抱著樹干,只靜靜望著那領(lǐng)隊,墨黑的眼珠幽深靈雋。
士兵們看那兩只猴兒的眼睛,便覺一靜,仿若置身幽谷。領(lǐng)隊一凜,從懷中掏出一塊綠色的銅牌,恭敬的展示給棕猴看,“在下周海,奉楚國國君之命,求見碧海女王殿下。”兩只猴兒向領(lǐng)隊眨眨眼,輕輕地吱喚了兩聲,示意他們跟上,于是所有人將馬留在原地,無聲地跟著走進了灌木中。
沒有什么地方比森林更適合擺陣法,繞是再記路的人,見著這些幾乎一模一樣的樹,也難以辨清東西南北,因此他們根本懶得記路。只記得在灌木叢中圍著幾顆喬木繞了兩個彎,便走上了一條新的小路。在小路上又走了短短半日,便真正來到森林腹地。這里巨木參天,因陽光常年無法照到地面,因此光禿禿的土地上長不出什么像樣的新生植物。四周都是土地,也就分不清哪里是路哪里不是路,一行人跟著一對猴兒穿行在古木巨大的根系盤疊而成的梯上,鼻尖都沾上千年古朽的氣息。
靈猴將他們帶引至一個廣闊石洞處就停住了,回頭望了領(lǐng)隊一眼,便躍上大樹,幾縱之下不見蹤影。
忽然石洞中傳來鐵鏈扎扎聲,繼而快步走出幾個身影。那是八個年青男子,個個身材勻稱,步履矯健,皮膚呈現(xiàn)油亮的麥色光澤,上身赤膊,下著彩色燈籠收腳褲,胳膊上系著一段紅色綢緞,走起路來無風(fēng)自動。八人左右分列,面帶微笑雙手抱拳鞠躬道“客人遠道而來,路程辛苦,請隨我等來,沐漱歇息一番才是?!?p> 次日清晨,這一隊士兵,又可以稱使臣,從地下石室中走出時,險些被眼前的景象晃了眼。一古樹都有百人合抱那么粗,樹干上有數(shù)十個向內(nèi)凹陷的窩,便是一個站點,開著各式各樣的商鋪,有茶鋪、飯點、旅館、秀坊等等,同時又有數(shù)十根十分粗壯的藤蔓纏繞經(jīng)行每個站點,藤蔓上設(shè)計了水流管道,利用河水的動力將水源源不斷地運向樹頂,石頭做的臺階從樹干外頭鋪至樹干內(nèi)里,穿梭交織,仿若天生就是長在一起的,通往樹的頂端——數(shù)百米的空中,那是絕佳的住宅場所,細密而扎實的樹冠上搭建了一個又一個的樹屋,靠藤蔓和精妙的機械原理緊緊固定在數(shù)十米寬的主要枝干上,男人們高談闊論,結(jié)伴走在樹枝大道上,女人們在鄰里穿梭,登上樹杈,趁著清晨的陽光晾曬衣物。
???????這里的每棵樹都是這樣,觸目可及就有幾百顆巨樹,而不知遙遠的方向,這個森林世界又有多么寬廣無垠。
???????岑時,使臣們終于來到了大殿。大殿建于地底,是由溶洞、人工鑿刻的石窟、和盤根錯節(jié)的巨大植物根系共同構(gòu)成的。天頂是廣闊的琉璃,雕刻了鬼斧神工的曼陀羅花紋,光線透過古老繁復(fù)的印記,照到溶洞四周的地下河上,再經(jīng)過石壁上連綿的鏡石反射,將大殿照射的亮堂通透,地面波光粼粼又七彩玲瓏。大殿上站立著數(shù)十名侍女,身穿圓領(lǐng)半袖,下著輕盈飄逸的收腿廣褲,腰間系著七彩的絲帶,絲帶也收于褲腳處,腳腕上串著細鈴,手腕上戴著紅色編繩,發(fā)間綁了亮色的絲帶,輕步走來,盈動若飄。
女王四十余歲,坐于高遠的王座上,看不清眉目,但那身紅底黑金梵文的皇服,被她的氣勢收服的妥妥帖帖。
使臣們恭謹?shù)叵鹿蜻蛋?,女王笑?“大楚這次有何事務(wù),直說來聽聽吧?”領(lǐng)隊愣了一下,對這種直來直往式的政治交往有些不適應(yīng),遂又趕緊回稟“回殿下,今天下三分,楚國和燕國向來和平無事,只因中間隔著碧海森林,但近來大燕不知為何大興海事,不僅造了數(shù)百船艦,還不斷開采礦石林木,用于煉制兵器。我皇擔(dān)憂燕國狼子野心,日夜難眠,今希望可以同女皇陛下協(xié)商東南方向兩座礦山的開采條件,以防...”
“嗯,我知道了,東南礦山的事情,我上次已經(jīng)寫信回絕他了,不必再提。北燕那邊...最近我會注意一些,若果真過度破壞森林,不會輕饒的?!迸实哪抗廨p輕地落在一眾使臣身上,面上看不出喜怒。
那領(lǐng)隊的使臣再拜,“殿下,吾皇崇尚和平,然燕國數(shù)十年來騷擾不斷,始終不曾放棄過吞并天下的想法,然其國土半倚雪域半臨海,雪域礦產(chǎn)豐饒,若燕國發(fā)展壯大真正燎起戰(zhàn)火,百姓動蕩民不聊生不說,屆時北燕呈兩面夾擊勢咬住碧海森林,又怎會舍得放棄這塊嘴里的大肥肉?...”
女皇靜靜聽著使臣的陳情,眨了眨眼睛,卻還是面無表情。
領(lǐng)隊抬頭看了看女皇,又道“...吾皇誠心誠意想與殿下共守和平盛世,若殿下能首肯礦山事宜,大楚愿將森林周圍的城鎮(zhèn),互市稅收降低3成。”
女皇輕輕皺了眉,望向了琉璃窗外,午時陽光正好,清透澈亮的撒向這蓬勃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