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木凝香2

　　懷玉驚詫，“你是說……”

　　“死人是不會刻意隱瞞，行動全憑操縱者或者……本能。”

　　“所以，二哥是想說，刺客并非燕國人?”

　　“非但如此，這死尸——”

　　“阿嚏——”

　　三人停下話，齊齊看向她，辛瑜尷尬地摸了摸發(fā)梢，手指彎曲擦了擦鼻尖，嘿嘿笑著：“這香味好聞是好聞，就是聞多了就想打噴嚏?！?p>　　云衍嗤笑一聲，嘲諷道：“王妃怕不是嚇傻了，死尸的香灰也覺得好聞?”

　　“你——”

　　懷玉神色一凝，突然伸手抓住她，問道：“什么香味?”

　　辛瑜呆呆地看著她，“你們都沒聞到嗎？”

　　三人看她的眼神愈發(fā)銳利，辛瑜舔了舔發(fā)干的唇，思索了片刻：“……有點像檀香。”

　　“你再說仔細(xì)點，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聞到的？”

　　小變態(tài)也伸出手捏緊她騰出來的手腕。

　　辛瑜猝然對上他黑如暗夜的眸，瞳孔猛地一縮，面上卻強裝淡定。

　　“從死尸走出廟，我就聞到了……你不記得我當(dāng)時有說過“好香”嗎？你還瞪了我兩眼?！?p>　　最后一句，故作埋汰和委屈。

　　“……”

　　辛瑜有些‘不敢相信’地低呼一句：“不會你們都沒聞到吧？”

　　懷玉淡淡笑道：“我猜……設(shè)局人是故意為之，會武功或有內(nèi)力的人，都很難聞到這種味道——”

　　她的目光轉(zhuǎn)到辛瑜身上，平素冷清的眼竟然染上幾分笑意，“而你，恰巧是個不會武功的?！?p>　　辛瑜也不知女主是真夸她呢還是在試探什么，她只能蹲人設(shè)，梗著脖子嚷道：“懷玉你什么意思!”

　　男主和女主果然相視一笑。

　　*

　　天蒙蒙亮?xí)r，辛瑜跟著男女主去往伽藍寺，瀾哥決定去伽藍寺探探消息，據(jù)伽藍寺有位高僧，對檀香品種頗有心得。

　　而小變態(tài)則先行回宮同皇帝報備一下情況。

　　辛瑜毫不懷疑，小變態(tài)是為了洗澡換衣服才回去的。

　　她原本也是要回去的，結(jié)果男主頭一回拉住她，說需要她去找香味。

　　伽藍寺坐落在高聳入云的青山上，在山腳下看只能看到一個小小尖和飄蕩在上空的炊火青煙，有時候云兒正好蓋過，便連青煙也見不著。

　　只能靠聽去辨別寺廟的具體位置。

　　據(jù)說伽藍寺原是大廟，香火鼎盛，近年來卻敗落的極快，皇帝不曾來參拜過一次，寺中僧人更是銳減，也不知和什么有關(guān)。

　　清晨的山林極為幽靜，偶有鳥鳴蟬叫，或是不知處的潺潺流水聲，青石滑水，幽幽靜靜。

　　自頂上某個方向傳出的“鐺鐺——”鐘聲，飄蕩著山林，灌向四方。

　　辛瑜驀地想起某著名詩人詩中一句“古木無人徑，深山何處鐘?！?p>　　懷玉和瀾哥走在前面，時不時地回頭看一眼辛瑜，“云瀾，我們會不會太過分?辛瑜她畢竟是個嬌女兒?！?p>　　燕云瀾笑笑：“她是我燕云瀾的王妃，這點苦要吃得，再者說，爬爬臺階能強身健體?！?p>　　懷玉眼神一暗，不再說話。

　　辛瑜哪知道男女主在嘀咕什么，爬了一會又歇會，“好餓啊。小變態(tài)什么時候才來啊?！?p>　　一刻鐘以前。

　　收拾好死尸，魄羅廟前一片狼藉，日頭已初露頭角。

　　“云衍，你打算和我們一起上山還是?”

　　“我先回趟宮，二哥，之后和你匯合?！?p>　　燕云衍應(yīng)著，低頭滿眼嫌棄地將自己看了一遍，同時思索著什么，忽然瞥到錦繡靴上晃眼的腳印，眼神驟然冷了下來。

　　什么時候弄上的？

　　“太子殿下，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

　　軟糯軟糯的聲音帶著幾分討好幾分祈求打斷了他的思緒，這樣的冒犯已經(jīng)不止一次了。

　　燕云衍不自覺地瞇起眼，眉宇間戾氣肆虐。

　　女孩見他不出聲，連忙又說道：“王爺和姐姐要上山，寺廟里不一定有早齋，你要不帶點上來?”

　　……

　　唉，就指著燕云衍能當(dāng)回善人給她帶點吃的，不……給瀾哥帶點吃的。

　　好不容易爬到山頂?shù)乃略海凌ひ牙鄣臍獯跤?，入眼的是廟門前落葉滿地，便寺院門口數(shù)十級的臺階上，有個小沙彌整掃著落葉。

　　辛瑜彎下腰，拍著胸脯嘟喃道：“怎么還要爬樓梯啊，瀾哥和懷玉咋走得那么快……”

　　小沙彌個頭和辛瑜差不多，掃地掃的很專心，辛瑜踩上臺階的時候，腳下靴子帶了幾片落葉上去。

　　“女施主，請留意腳下?！?p>　　辛瑜尷尬地抬了抬腳，“小師傅早?！?p>　　小沙彌有些驚訝地羞澀一笑，小聲道：“是辛家小姐?”

　　“你認(rèn)識我？”

　　小沙彌雙手合十，輕道：“多年前曾見過汝父攜汝來寺?！?p>　　“…啊…”辛瑜了然地點點頭，微微一笑：“小師傅怎么稱呼啊？”

　　“法號了塵。”

　　“哦……剛才的兩位俊男俏女是不是上去了？”

　　“有的。方才燕施主托我?guī)б蝗巳ズ蠖U院，原是小施主?！?p>　　……

　　后禪院在寺的西北角，伽藍寺的四十八名僧侶都住在那，四方圍合，中間有口深井。

　　辛瑜跟著了塵到靜室時，瀾哥正和大師傅吃茶，懷玉早在右下方。

　　“師父，人帶過來了?！?p>　　寺廟住持和辛瑜在影視劇里見過的所有住持一樣，身穿袈裟，手帶佛珠，慈眉善目，年歲頗高。

　　“小瑜，這是寂空大師?！?p>　　瀾哥引薦，她自然要蹲人設(shè)，笑瞇瞇地問好。

　　寂空師父溫和地笑著，又指了指懷玉對面的座位：“小施主請吃茶。”

　　辛瑜落座后，瀾哥繼續(xù)正題，“寂空大師，方才所言可否具體？”

　　“施主以為，已死之人蘇醒，卻是癲狂之狀，懷疑是那位小施主聞到的暗香引誘的?！?p>　　寂空大師看向辛瑜，聲音溫和：“小施主能不能具體描述一下那香味?”

　　辛瑜一夜沒睡，又走了這么長的路，身體已經(jīng)開始犯困，偏偏此時又得打起精神，因而說話時有些懨懨的：“香味很淡，一點也不刺鼻，甚至聞多了還覺得心平氣和，很像……剛剛經(jīng)過的佛堂里燃的香?！?p>　　懷玉捏著茶杯，抬了頭：“檀香?”

　　辛瑜打了個哈欠，點點頭：“還有，那香味一直都在，沒有一刻消散過?！?p>　　寂空大師數(shù)著手中的黑木佛珠，朝懷玉遞去一個眼神：“懷施主猜得不錯，如果那香味真實存在，定然是上好的檀木凝香?！?p>　　“檀木凝香?”

　　“是佛堂常用的一種香木，氣味馥郁，有寧心靜氣的功效?！?p>　　辛瑜又打了個哈欠：“不是一種香嗎？”

　　“非也，因為木香厚重如同凝固的香料一般，才得了凝香的美稱?！?p>　　瀾哥接過話問：“那為何我和玉聞不到，小瑜卻可以?而剛剛佛堂的，我們卻都能聞到?”

　　“佛堂的檀香，未經(jīng)任何處理，自然燃燒，當(dāng)然世人能聞?！奔趴沾髱熉晕⒊烈鳎忉屩骸岸┲髯蛞顾?，怕是經(jīng)過特殊處理，習(xí)武之人都不能聞到?！?p>　　“大師可知道做什么特殊處理？”

　　“老朽愚鈍，”寂空搖了搖頭，“未曾了解，年少時游歷四方時，倒是在西南部的巫族聽過類似傳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