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小老頭

　　焦胖子這一嗓子吼的，小老頭剛開拉二胡沒幾下就被打斷了，好好的調(diào)子突然拐了一道彎，拉出來的聲音像是彈棉花似的詭異的那叫一個亂七八糟。

　　小老頭只好又放下二胡，抬頭瞅著這個年年給他存心找亂的胖子。

　　“今年換規(guī)矩了，要是你能從這里進去，老朽也不收你兜里一個銀板子，滾吧?！?p>　　焦胖子急了，“老頭子，你這不是存心為難我嗎！”

　　小老頭沒再理他，任憑焦胖子在街上急的跳腳，好話壞話說盡了小老頭連個眼神都不給。

　　周圍的路人來來去去對這兩人指指點點，他怡然自樂，架勢擺好，又拉起了鄒祀先前聽過的那支調(diào)子。

　　他好像也只會這么一段調(diào)子，拉完了又重來，一遍復一遍。

　　聽久了，就怪耳熟的，好像在哪聽過。

　　鄒祀把焦胖子拉過來，問：“胖子，這是怎么回事?。俊?p>　　“我哪知道？這老東西就是這樣，天天說什么要按規(guī)矩來，胖爺以前進去也沒說立什么規(guī)矩??？”焦胖子急的撓頭發(fā)，“實在不行，胖爺就花點錢去其他地方打聽一下，看看哪里還有引路人?！?p>　　鄒祀看著自娛自樂的小老頭，想了想，好像有了點眉目了。

　　他來到小老頭前面，聽了一會兒曲子，就問：“大爺，您怎么光拉調(diào)，不唱曲呢？”

　　小老頭看了他一眼，一邊拉一邊說：“一個曲子，他們翻來唱去還新鮮，老朽學來學去，也只會拉這一小段兒，難登大雅之堂?！?p>　　焦胖子瞪大了眼睛看著鄒祀，這老頭子居然接話了。

　　有點名堂?。?p>　　鄒祀知道自己對了，小心措詞，“大爺，那您這是沒面子唱曲兒，還是沒里子唱曲啊？”

　　小老頭道：“二者都有，后生，你看看老朽我還少了什么？”

　　鄒祀當下心中一沉，看來是他問錯了，可這個老頭子也沒有趕走他們，看來他還有機會。

　　拉著一段一段的調(diào)子在這里，究竟是少了什么東西呢？

　　焦胖子一聽不對勁了，插嘴道，“老頭子，你坑人還坑上癮了是吧？胖爺看就是少了一個揍你丫的人！”

　　少人？

　　鄒祀眼前一亮，他突然想起這小老頭拉的是什么曲了，高山流水遇知音，這么有名氣的曲子他現(xiàn)在才想起來，他肯定道：“您還少了知己！”

　　拉高山不響流水，不就是少了知己嘛！一首曲子老頭子只拉一半，難怪他一直覺得耳熟，但始終想不起來。

　　小老頭拉二胡的動作突然停下來了，他嘴巴一歪，笑著打量著眼前這個年輕人，“名山太高，四海太深，少良可備了龍舟？”

　　焦胖子一臉糊涂：“你們打什么玄機關(guān)子？這話怎么越來越聽不懂了？”

　　鄒祀無語的看了焦胖子一眼，老老實實道：“龍舟不裝寶珠，帶個姥姥進院，既不是金銀玉鞋，也不是仙山名士?！?p>　　小老頭盯著他好一會兒，“無事不登三寶殿，后生，清水養(yǎng)活魚，怕是宰相撐不住?！?p>　　“皇帝更比宰相高，再高不過上天高，草籍無名，不下龍宮不登寶殿，只作這蝦兵蟹將，一滴水，一粒沙?！?p>　　小老頭沒有說話了，他提著二胡一起身，擺手示意這兩個人跟上來，然后進了他正對著的一間店面。

　　焦胖子懵了半天，“這就，成了？”

　　鄒祀解釋道：“這其實就是一種黑話，我以前聽爺爺經(jīng)常和別人這么說，虧你還是行走江湖的人呢，連這點交道都不會打。那位大爺真的是副好心腸！”

　　“這不能怪我好吧！”焦胖子也憋屈，“要是你們一字一句的給我掰明白了，講清楚了，胖爺能搞的這么沒哩頭嗎？”

　　“說話就說話唄，一定要說的讓人聽不懂才整的自個兒上檔次？什么毛病這是?！?p>　　焦胖子非常鄙視樓外樓這種，非文化人不進的制度，難道還怕他們這些光腳的踩壞了他們的地板？

　　啊呸！

　　鄒祀拉著焦胖子進門，“其實要我說，胖子，你也是找錯了地方?！?p>　　焦胖子扭頭就是一句，“不可能！”

　　鄒祀只是道：“一般的黑話都是問水問魚，對上了就是一路人，你不看我我不看你，大家心里明白就行，可沒有哪個像這位搞的跟查戶口似的追根究底，這老爺子肯定不一般！他守的這路估計也不尋常?！?p>　　焦胖子想了想，“這么說好像也對?！?p>　　二位進了屋子，一眼過去，這就是一家普通的小店面，平面不大，有幾個買東西的人在晃悠。

　　柜臺前也沒個收銀員什么的，一把二胡隨隨便便放上面，其他人看的也見怪不怪，估計那個小老頭就是這里的老板。

　　他們進來也沒人理會，只有那個小老頭看了他們一眼，招呼他們過來，然后打開了后門，就進去了。

　　鄒祀和焦胖子對視一眼，一前一后的也跟了進去。

　　門后面沒點燈，烏漆嘛黑的一片，而且有些陰冷，還散發(fā)著一種霉味，說不出的慎人，他們剛一進去，身后的門就砰的一聲自己關(guān)上了。

　　這關(guān)門聲兒真是大，驚的焦胖子拔刀就起，鄒祀也被嚇了個實在，整個人都差點蹦跶起來，心臟怦怦怦的緩不下來。

　　現(xiàn)在屋子里一點光亮都沒有了，鄒祀特別緊張，焦胖子發(fā)狠話：“死老頭子，你再裝渾，信不信胖爺哪天把你這兒鋪子給拆了！”

　　“瞎嚷什么呢？老朽年紀大了，動作慢一點你們這些個后生就不能耐心一點嗎？”

　　話還沒說完，屋子里就亮堂了起來，小老頭摸著黑把開了電燈。

　　沒有燈蓋的白熾燈很亮，鄒祀眨了眨眼睛才覺得沒那么刺眼，這才打量了一下周圍。

　　也沒什么好說的，這就是一間擺滿雜貨的倉庫，東西多的連下腳的位置都沒有，大概是經(jīng)常使用的緣故，也沒什么灰塵蜘蛛網(wǎng)之類的，就是東一堆西一堆沒甚規(guī)律，叫人寸步難行。

　　“好了，鄒家小子，你給老朽說說，你要找的究竟是什么東西？”小老頭還戴著那副小墨鏡，腰桿有些佝僂，但氣勢就跟換了個人似的，迫人的很。

　　有點像是老龍頭瞇著眼睛尋思事兒的樣子，看著不怎么樣，可就是讓人不敢打攪他，走過去時連腳步聲都不自覺的放輕來。

　　小老頭一揮手，打斷鄒祀剛張嘴想說的話，有點不耐煩的說道：“別問老朽怎么知道你姓鄒，年輕人連點戒心都沒有，鄒家的鬼牙是你這么隨便能掛外面炫耀的嗎？”

　　“老龍頭我知道，老怪我也見過，他整天尋思著那幾根毛草，你個小娃娃出來又是作甚？沒本事沒見識你進來就是個賠命的。”

　　小老頭一頓噼里啪啦的數(shù)落，鄒祀有點尷尬，他根本就不認識這個人，也沒在爺爺那里見過，怎么這老頭說的好像他跟鄒家很熟似的。

　　鄒祀把鬼牙往衣服里又塞了塞，這老頭真的好眼力，他只是穿的單薄了一點，憑著衣服凸出的形狀就能判斷出這是他鄒家的鬼牙。

　　這廝開過天眼吧！

　　“老爺子，我家的事兒，您是不是管的有點多了？”

　　“行吧行吧，你嫌老朽啰嗦，老朽也懶的被人好心當做驢肝肺?！毙±项^揮揮手，“說吧，你小子來這里干嘛？老朽在樓里也有點人脈，幫你說上個話也是可以的?！?p>　　焦胖子在一旁豎起大拇指，“真有你小子的，在這里都能被你攀上關(guān)系！”

　　下一句在鄒祀耳朵邊悄悄咪咪，“要是，四兒你要是沒事的話，幫胖爺嘮叨幾句唄?！?p>　　“去你的！”鄒祀推開這個臉皮忒厚的焦胖子，向眼前的小老頭打聽道：“那個，晚輩確實是有點事想請教，就怕老爺子您也沒聽說過?！?p>　　小老頭一下子就被激起了興趣，“小子，激將法是行不通滴！”

　　鄒祀開門見山，“就是不知道老爺子，是否聽聞過這九死一生草之說?！?p>　　小老頭一聽罷，下一秒，整個人都僵硬的不動了。

　　他緩緩轉(zhuǎn)過頭來，難以置信的看著他。

　　“九死一生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