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別死!】
突兀的,他醒了過來。
費力的睜開眼睛,入眼一片漆黑,卻給他帶來難以言明的安全感。
只是,為什么看不見?難道他瞎了嗎?
伸手去觸摸,卻碰到阻礙。他疑惑了一下,左敲右打,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間極為狹窄的空間里,而且,這觸感……
質地堅硬,非銅即鐵,聽上去聲音悶悶的,有點奇怪。
他想喊什么,不料一張嘴便有液體涌灌而入,嗆著咳嗽。他立刻閉上嘴,許些液體刺激肺部和氣管,難受的緊,他忍住了。
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沒用肺呼吸,鼻子下沒有氣息,但他知道自己并沒有死,脈搏還在跳動。
自然而然,他就感知到了自己全身的肌膚在進行緩慢的呼吸,交換液體中的氧,和一些其他東西。
過了一會兒,也不知是多長時間,他有些無聊了。也許常人呆在這狹窄的連翻身都不能的黑暗空間里,會絕望,會被黑暗扼住咽喉而窒息,痛苦煎熬的死去,但他感受的只有安寧。
好像本該如此,也許是習以為常了。
他想再次睡過去,卻一點睡意都沒有,之前睡的太飽,弄的他精神十足。
于是他又回想過去……什么都沒有,記憶中一片空白,空空如也。
他是誰?叫什么?哪里人?干什么的?年齡幾了?
鬼曉得。
他敲了敲上面的阻礙,打算困了再睡過去。
也許是上天都看不過他如斯佛系,上面的阻礙“哐”的一聲,被移開了。
透過粘稠的液體,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一盞微弱的燭燈在靜靜燃燒,在黑暗中格外柔軟,也分外醒目。
他呆愣了一下,才撐著身體緩緩坐起,起初身體還有些不協(xié)調,像是晦澀僵硬的機械,隨著他伸展四肢,迅速的靈活起來,仿佛瞬間添了潤滑油,又注入了靈魂。
輕輕的咳了幾下,吐出剛才嗆著自己的液體,沒什么味道。
他看著自己的雙手,打開,又握成拳頭,又打開,這般反復,他樂此不疲。
“七,這是您的名字?!?p> 他依舊在熟練自身,眼睛卻直直的看著那個說話的人。
那是一個穿著一身又舊又厚的衣袍的人,看不清面龐,被帽兜遮住了,里面好像還帶了面具,神秘的很。
他左手端著一盞小小的燭燈,還被一個透明東西罩著,應該是防止它熄滅。
被賦名為七的人,點點頭。
“知道了,我是七。”
他沒有多問,好奇心這種東西,他有沒有還說不定呢。
“我是曲仆,是服侍您的人?!蹦侨说溃骸按笕艘磺杏幸苫蟮牡胤娇梢詥柷停艹鲎郧椭诘?,一定和盤而出?!?p> 七看看四周,又看看身下盛著自己的東西,雖然沒有記憶,但熟悉的不能去形容出的感覺讓他脫口而出,“枋?”
枋子,是用一種名為枋的樹做成的棺。
這種樹可不多見。
曲仆補充道:“外面還裹著幾層槨,您大可放心。”
七:“……”
曲仆:“大人可是乏了?身體不適嗎?”
“沒有。”七一身濕的衣物,貼在身上,說不出是什么滋味,但他也沒在意這些。
“你帶我去哪?”七問道。
這里的空氣冷的連呼吸都帶著刺痛感,溫度低的凝成寒霜,升騰成薄霧。常人要是在這里逗留片刻,估計能落下一身寒病。
七表示沒有任何寒冷的感覺,明明穿的如此單薄,或許是冷的麻痹了知覺也說不定。
他們穿過一間間石室,看見了不少的槨,被擺的整整齊齊。越往里的槨越少,槨的層次也越多,越往外走,甚至看見了直接暴露在外的枋。
“這里是族人沉睡之地,他們終有一天會醒的,就像您一樣?!鼻徒榻B道:“您別看著多,其實大部分都是空的,族人都不喜歡死在這里?!?p> “穿過這里被布下陣術的迷宮甬道,就可以進入其他地方,曲仆要帶您去的是水道。”
“到了?!?p> 這里是一處青磚圍合起的寒潭,一眼望去,被霧氣繚繞的看不見對岸。
兩岸每隔幾米便擺有怎么兇殘就怎么雕的古怪異獸。它們雙目是用一種黑色的石頭制成的,惡狠狠的盯著潭水,像是在鎮(zhèn)壓著什么一樣。
清澈的潭水,幽深無比,一點波瀾都沒有,安靜的令人發(fā)怵。
“船呢?”
曲仆搖搖頭,“這是一間死室,除了寬大開闊以外就沒什么用了,很少有人來。”
“唯一的路,在水下十丈左右。我們需要潛下去?!?p> 說完,曲仆吹滅燭燈,并收在袍子里,先行一步,七隨在他身后。潭水刺骨,普通人肯定是受不了的,但這二位……只見他們像塊安靜的石頭,安靜的沉入水中,安靜的只在水面上留下安靜的波瀾,連點水花都沒有。
七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在水中自動切換了呼吸系統(tǒng),不由得想起了某種兩棲動物。
說來也怪,曲仆已經(jīng)吹滅了燭燈,四周應該黑的看不清才對,但他卻沒這個難處,近物遠景,他看的分明。甚至能看見前方的曲仆每一個下潛的動作,每一片翻涌的衣角。
哪怕他穿的是一身黑。
兩人下潛的速度都很快,沒過多久,七看見石壁上出現(xiàn)了一個巨大的魔鬼面的浮雕。
那張魔鬼面雕的靈動,真像是在此守株待兔的鬼怪。
曲仆游了過去,從魔鬼的血盆大口里進去,七一看,才知道魔鬼的舌頭上有石頭臺階。
經(jīng)過一條向上的甬道,水平面降低,他們從另一個潭池里出來。
這時,曲仆突然大跪,用一種極為正式的大禮叩拜七,“請月主大人回宮。”
“請月主大人回宮。”
“請月主大人回宮?!?p> “重要事情說三遍!”
七:“……”
不理會一臉懵的七,曲仆起身一句“隨我來”便又邁開了步伐。
他們去的地方,被稱為陰月之宮——在地下,不見天日之地,這是一方開闊又生機勃勃的囚籠。
奢華是有的,白玉是有的,金枝玉葉是有的,夜明珠也是有的,田地是有的,植物也是有的,幾乎是什么都有的,只有你想不到?jīng)]有它沒有的,很大是肯定的,很多房間是肯定的,溫泉是有的,仆人也是有的,雖然只有一位。
他是月仆,青年的模樣,也是一身黑衣,但毛發(fā)白花的與老人一般。
月仆一進陰月之宮,便終身守在這,出宮一步,就是死。
這樣嚴苛的規(guī)則,也保證了月主的傳承不會泄密,使它成為了一把始終懸在族人頭頂上的刀,無論內外,皆懼之。
月仆的膚色蒼白,瞳色極淺,更顯的他冷漠薄情,倒是可以稱贊上一句冰霜美人。
一白遮百丑,本就俊俏的五官就跟開了柔化加濾鏡一樣,更凸顯精致與高貴冷艷的氣質,與這陰月宮的奢華倒也相得益彰,符合畫風。
“沒有任務與指示,月主切勿出宮?!痹缕蜎]有表情的提醒道。
七坐在寒潭旁邊,腳浸泡在水中,隨意晃動。
他來了也有半個月了,當然知道陰月宮的出口不止這一處。
陰月宮里的圖書很多,在他對這個世界茫然無知之時,這些書正解他燃眉之急,也讓他了解了不少。
但是,也僅限于此了。
書籍都是精心挑選過的,想讓他知道的,能讓他知道的,這一切都掌控在家主之手。
“不能自主行動嗎?”
月仆道:“您是想看其他的書籍嗎?月仆可讓曲仆去古樓收拾一批來?!?p> “哪怕是月主?”
月仆沉默了一下,才道:“各司其職?!?p> 各司其職。真是個殘酷的詞,這就是一條界限,在警告著七,不要逾越了。
“挑一批異聞雜記之類的書籍吧,開開眼界?!?p> 月仆奉令,離開了。
陰月宮的傳承,必須要一個沒有過去,沒有羈絆的族人,還必須是血統(tǒng)高貴的嫡系,唯一能證明他存在的,只有族譜上的一個名字。
而族譜只有兩者能翻閱。
寫族譜的老人,和家主。
他真的是家主手上的一把不傷己的刀呀。
七從池潭處過來,他喜歡陰月宮里的一片皎白的花樹林,那附近便是溫泉。也是這個原因,陰月宮里的植物都生長的很好,特別是那片花樹林,其中的一株,不知長了多久了,十幾人合圍都抱不住那腰桿。
七喜歡就著溫暖的氣息,臥在樹上睡去,便滿足了。
所以是不是被掌控,是不是一把刀,根本無所謂。
此乃何人
【無責任劇場】 七:枋里的液體是什么? 曲仆:?。?! 曲仆:大人是覺得味道太晦澀了嗎?不要緊,下次大人睡進去時我們可以加點其他的,可以多放糖,料酒去澀,重口味可以考慮醬油,淡了放點鹽吧,味精可以提鮮,味道沒層次?哦那可以放點輔料芝麻花生核桃麥芽糖小米……請問大人還有什么疑惑? 七:……(不想讓我知道請直說) 【2020.3.10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