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章 長安-善心濟(jì)窮漢

　　“老人家，您沒事兒吧？”

　　今日雖不似前些日子那么寒冷，但也是透著些寒意的，放眼望去，來來往往的行人皆裹著厚實(shí)的衣服，唯有這位老人家衣衫單薄，縮在墻邊瑟瑟發(fā)抖。

　　曉煜從行囊里翻出他的披風(fēng)給老人家披上，片刻之后那老人家似是緩過來了些，終于緩緩的開口。

　　“好……好心人……賞口……飯……吃吧……”

　　他一字一句的說著，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許是幾日未吃過飯了。

　　“夫君，我們帶老人家去吃些東西吧，看他的樣子，似是已經(jīng)流浪街頭許久了。”

　　“好。”

　　夫妻二人小心翼翼的將老人扶起來，慢慢的向不遠(yuǎn)處的小攤走去。

　　“幾位客官快請坐，吃點(diǎn)什么？”

　　“勞煩店家上幾樣這位老人家能吃的東西，葷素都做些，別太油膩了?！?p>　　“老人家似是許久沒吃東西了，不如先喝碗粥墊墊肚子?！?p>　　小二說著，便去拿了一碗粥和兩個(gè)饅頭，放到了老人面前。

　　“多謝?！?p>　　“一碗粥而已，不必客氣，對了，我家的烤鴨油而不膩，價(jià)錢也實(shí)惠，點(diǎn)的人可多哪，幾位嘗嘗如何？”

　　“那便來一份吧，有勞店家。”

　　“好嘞，您稍等?！?p>　　說是老人家，但許是因?yàn)槁淦遣棚@得蒼老，他的須發(fā)雖有些斑白，但大多還是黑的，應(yīng)當(dāng)未到六旬。

　　他捧著那碗熱騰騰的粥，很快便喝完了，身子暖了些，便也有了些精神。

　　“多謝二位，二位真是好心人哪?！?p>　　老人激動的說著，起身行了個(gè)大大的禮。

　　“老人家這是做什么，快快請起?！?p>　　夫妻二人將老人扶到椅子上，安慰了許久他才平靜下來。

　　“眼看便是年節(jié)了，您為何一個(gè)人在這里？您的家人呢？”

　　“唉……”

　　老人深深的嘆了口氣，像是一時(shí)不知該從何說起。

　　“我原本是個(gè)生意人，常到建鄴和傲來國去跑生意，家里都是夫人在照顧?！?p>　　聽起來，老人原本的生活應(yīng)該過得不錯(cuò)，生意做得順利，一家人和睦，一雙兒女也算孝順，按理說將來到了古稀之年應(yīng)當(dāng)是能夠享享清福的。

　　“閨女命不錯(cuò)，嫁了個(gè)好人家，只是去得遠(yuǎn)了些，不?；貋怼鹤颖緛硪菜銧帤?，整日在家看書想要去考學(xué)，可是考了兩年也未中?！?p>　　放眼整個(gè)大唐，有志男兒到了差不多的年紀(jì)自是想要求取功名，除卻經(jīng)商或是從軍，便是考學(xué)了。

　　考學(xué)自是不易，但若是能中便能入朝為官，便是不能有一生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一家人過個(gè)富足日子還是足夠的。

　　但一朝得中是極少的事，大多都會考上個(gè)幾年頭，尤其是那些寒門學(xué)子，更是年復(fù)一年執(zhí)著不懈，只期望能讓自己的父母家人將來能夠過上好日子。

　　“那孩子脾氣性格都還算不錯(cuò)，若是沉下心來好好修學(xué)定能成大器，便是不得志，也可隨我去跑生意，將來繼承家業(yè)?？伤瓷狭速€，終日泡在那賭坊里，家里的錢全都被他輸光了不說，凡是能賣錢的東西也都被他拿了去。”

　　老人越說越激動，想來他花白的頭發(fā)便是為那不爭氣的兒子操心所致。

　　“那您到賭坊，便是去尋您的兒子？”

　　“可不是，我日日到賭坊去尋他，讓他跟我回家，可他哪里聽得進(jìn)去，如今輸光了家底，人也不知去了哪里?！?p>　　此時(shí)老人已是淚流滿面，那饅頭吃了一半，剩下的已被他捏得不成樣子。

　　“客官，您的菜，請慢用。”

　　除了烤鴨，小二還端上來兩個(gè)小菜和一個(gè)湯，曉箬給老人家盛了一碗湯，還夾了兩塊烤鴨。

　　“老人家，您先消消氣?！?p>　　那老人幾乎是和著眼淚喝下了那碗湯，看得夫妻倆心中一陣酸楚。

　　“我家夫人更是傷心，現(xiàn)在一病不起，我卻連給她請大夫的錢都出不起了?！?p>　　“夫人臥病，可曾告知于您的女兒？”

　　“自是去了信，只是隱瞞了些病情，我家夫人不想讓她擔(dān)心，更不想她回來，被她那不爭氣的弟弟纏上。”

　　一提起他的兒子老人就氣憤不已，旁人也是一直勸著，可老人的情緒卻一直無法平靜下來，結(jié)果那幾樣菜也沒吃多少，就那樣放涼了。

　　老人看著那幾乎沒怎么吃的烤鴨，說起他最愛吃的便是烤鴨，原本他每次做完生意回來，家里一定為他準(zhǔn)備了烤鴨。

　　“我家夫人也最愛吃烤鴨，可每次都不吃多少，都留給我和孩子?！?p>　　聞言，曉箬便讓小二去把那烤鴨熱了熱，再做上幾樣溫補(bǔ)的菜，一起包上帶給夫人。

　　正要付錢時(shí)，一個(gè)年輕女子走了進(jìn)來，身旁還跟著一位年輕人，看衣著，像是來自西域。

　　“公子且慢。”

　　只見那年輕人付了錢，同那女子一起走到了老人跟前，女子見老人衣衫襤褸，一時(shí)間淚流滿面。

　　“爹爹，對不起?！?p>　　“娘子，別哭了，找到便好，找到便好。”

　　如此看來，這二人便是老人的女兒和女婿了，這樣一來，夫妻二人也可以放心了。

　　“閨女啊，爹爹不是讓你不要回來，你怎么不聽呢?！?p>　　多年未見，父女倆相擁而泣，再無他言。一路回到老人家里，老人的女兒才說起弟弟。

　　他們回到家時(shí)，娘親獨(dú)自一人在家里，說父親到賭坊去找弟弟，幾日不曾回家了，二人便找了過來，出巷口時(shí)，見到了正被官兵押送回府衙的弟弟。

　　“說是他偷了別人家的東西，還打傷了人，而且不是第一次了，大概要在牢里待些日子了?！?p>　　“這樣倒也省心，且讓他在里面好好反省吧，終歸也是他咎由自取。”

　　老人搖了搖頭，大抵是對他的兒子徹底失望了吧。

　　曉箬替夫人診了診脈，只是憂思郁結(jié)，傷心過度，好在并無大礙，安心修養(yǎng)些時(shí)日便會痊愈。

　　“方才我與夫君去看過他，受了些傷，但無礙性命，我看他也有心悔悟，您就放心吧，先把身子養(yǎng)好。”

　　女子安慰著夫人，希望她能夠安心養(yǎng)病。

　　“這里是些調(diào)理氣血的藥，夫人照著方子服上幾日便會好起來的?！?p>　　“多謝姑娘，姑娘與公子的大恩大德，我與夫君他日必當(dāng)回報(bào)?！?p>　　“姑娘言重了，舉手之勞而已，只是老人家已過半百，夫人身子又不好，不知以后作何打算？”

　　“我與夫君這次來，本是想把一家人都接到我們那去的，可弟弟又闖了禍，怕是得另行考慮了?！?p>　　女子顯然不想爹爹與娘親再在這里受苦，又希望弟弟能夠早些醒悟，一家人得以團(tuán)聚。

　　“娘子，不如我們先把爹娘接過去，我在長安也有些朋友，讓他們幫忙照應(yīng)著，待弟弟的事了了，我們再來接他便是?！?p>　　“也只能這樣了?！?p>　　從老人家出來已是日落時(shí)分，為了感謝夫妻倆，老人的女兒硬是讓夫妻倆帶上了些他們從西域帶過來的特產(chǎn)。

　　“二位他日若是到了寶象國，一定要到家里坐。”

　　“那便先謝過姑娘了?！?p>　　老人的事也算是圓滿解決了，夫妻倆看著那金色的陽光，一起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