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拱火
“英雄之道何論高低?無論是周文王,還是諸葛武侯,亦或是我大唐高祖武皇帝,都是一時英豪,閃耀千秋的真英杰,自然是不分高低的?!?p> 出聲的是一名神采飛揚的年輕士人,雖然嘴角掛著微笑,眼神卻是睥睨世人,林東心想,看來這應該是賀薛的友人了,自己布下的這番話語陷阱最為簡單的破解方法便是第三方和事佬的介入,他這番話倒是誰也不得罪。
“這位兄臺倒是深得中庸之道,不知該如何稱呼?”
那個年輕士人也不回禮,大大方方地道:“在下范進一,不巧,也是個進士。”
主位上的齊卿岳笑著介紹道:“林莊主,這位可是今年殿試的榜眼,范進一,范兄,現(xiàn)任太子伴讀?!?p> 太子的人?
林東眉頭一揚,這詩會有意思啊,某種意義上著實是龍蛇混雜。
“不愧是殿試第二,說出來的話確實比殿試第四高多了,當今圣上不愧是一代明君,同樣是進士,但這第二就是強于第四,果然是明察秋毫。”
“你!”賀薛被這句陰陽怪氣的話險些氣到吐血,他本就無比懊惱,自己若是今年表現(xiàn)再好一點,就能擠進一甲,成為堂堂正正的翰林郎官后補,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本來需要外調為縣官的自己在父親的運作之下才能補上翰林。但他能怎么反駁呢?總不能說是當今圣上瞎了眼,自己其實比前三名強吧。
周圍不少人也低聲笑了出來,林東這話說得可陰陽怪氣得很。
范進一笑著道:“林莊主倒是好口才,不過臨場殿試,變數(shù)太大,天子威嚴又是讓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若有發(fā)揮失常,再正常不過了。我想賀兄是有前三甲實力的,就像在下也差點可獲狀元一般,盡人事知天命爾?!?p> 林東忍不住嗤笑一聲,原來這范進一倒不是來做和事佬,反而是來攪局的,說著賀薛還要暗戳戳地夸夸自己。不過想想倒也明了,像這種讀書人一向自視甚高,尤其是剛剛在殿試登科的這幫人,正在春風得意,小覷天下英豪,更何況林東只是一個草莽童生了。就像現(xiàn)代的一個清華北大博士生,碰到小學畢業(yè)的健身教練,那自然是有一定優(yōu)越感的,人之常情。
賀薛也是反應過來,趕緊開始商業(yè)互吹:“范兄說的是,以范兄之大才自然也可獲得一甲,不論如何你我都是新科進士,世之佼佼者,不像某些人,一輩子只能是個童生,還要自我安慰說自己是白衣卿相?!?p> 范進一笑道:“岳風詩會的初衷,是為學術交流,學樂并舉,在座諸位都是飽學之士,可惜今日卻有些良莠不齊啊?!?p> 賀薛也一唱一和起來:“那自然是有一個嘴上厲害,實則腹中空空的人混在其中了。”
詩會的主人齊卿岳饒有興致地看著這場景,其他不少士人才女也是一樣,畢竟他們是知道賀薛與范進一的才華的,但這林東畢竟一直活在傳說中,這個名聲鵲起的四絕門詩絕究竟會如何應對呢?他們期待得很。倒是八皇子齊卿和有些左右為難,畢竟林東是他帶過來了,如此被針對,豈不是不給自己面子?雖然自己確實也沒什么面子……
齊卿和剛想出口說句話,卻被劉士林給拉住了,他指了指一直微笑著毫無壓力的林幼儀,搖了搖頭說:“太子的人在拱火,林莊主肯定有自己的應對,我們就別插手了。”
倒是夏侯令先叫將起來:“兩個酸書生陰陽怪氣什么呢,有種和林莊主比作詩???怕是不敢吧,畢竟紙上談兵的人怎么比得過天下詩絕?”夏侯小胖那是不怕的,雖然自己也算是讀書人,但歸根結底還是武將世家,這些文人我老爹一刀一個,怕個卵。
范進一卻是笑著搖了搖頭道:“我確實不擅長作詩,可賀兄未必會怵林莊主,詩詞之道乃是賀兄平生所好,真就比起來說不定會還會壓住林兄幾成,林兄可要小心名聲不保哦?!?p> 賀薛愣了一下,有些不知道該不該接這話頭,自己生平喜好詩詞,也有一定造詣不假,可是平心而論自己的詩詞水平遠遠及不上詩絕,這要是接過話頭,林東再作出一首流傳千古的名詩,自己還有臉么?
林東想了一想,笑道:“我的詩詞水平如何,大家心里都有數(shù)吧?!?p> 座中各個士人都紛紛應和著,詩絕之名已經(jīng)兩年了,無人對此有異議,委實是林東抄的這些詩實在是太無敵了。
林東接著道:“我來作詩壓你們豈不是讓天下人恥笑我以大欺小?這樣,范兄與賀兄既然為新科進士,想必一定是飽學之士,我讓我學生幼儀問你們三個問題,只要你們能回答出一個來,我便當場道歉并退出詩會,如何?可敢應下?”
范進一眉頭微皺,自己是想給別人挖坑,這林東竟然還是把自己繞進去了。
賀薛對自己的才學頗為自信,十數(shù)年寒窗苦讀,經(jīng)手了這么多書籍,一朝殿試便名列前四,怎么可能退縮?
他聞言冷冷地道:“有何不敢,無論是林兄還是林小姐都但問無妨,也不用三個問題,只要有一個問題我答不出來,我便從岳風殿滾出去,從此岳風詩會,再無我賀薛!”
范進一心中暗罵,你個夯貨,把話說這么滿,讓我怎么接呢?
他只得道:“但問無妨,不過想必賀兄便能解答出來了,應該也用不到我出手?!?p> 林東聽了這兩人的話語,臉上露出了幾許莫名的笑意,一旁的林幼儀嘴角勾了又平,平了又勾,她自然是知道老師要讓自己問出什么樣的問題。這兩年來,林東傳授她哲學和政治上的學問,她可是被各種層出不窮邏輯題目折磨得欲仙欲死,看來今日又要多兩個懷疑人生的人了。
林東笑道:“話可不要說太滿!幼儀,出幾個簡單點的吧,給他們留點面子?!?p> 幼儀輕輕起身,笑得如一朵婉約的水仙花,讓不少在場的士子看得如癡如醉,尤其是劉士林,簡直心都要跳出來了。
“那就讓學生代老師,考考二位新科進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