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天下第一印刷坊
孔仙兒領(lǐng)著織工繡娘去了城西的分舵，林東讓夏天豪留下的幫眾去曹家取絲綢，一切行動聽孔仙兒指揮，至于他們會不會聽仙兒的話，林東倒并不擔心。自己給了孔仙兒支取千兩黃金的權(quán)限，若是她還不能以手腕震住他們，那還當什么武林第一美女和武林盟主，回來給林東當暖床丫鬟得了。
林東走出偏廳，打量了一下門口的孫犁，他穿著藍布直裰，三十多歲的樣子卻留著一簇山羊胡子，一臉的苦大仇深相。
“你就是孫犁？”
孫犁對著林東行了一禮道：“見過林莊主，在下正是孫犁?！?p> 林東有些訝異，和一般幫眾的抱拳禮不同，這個孫犁行了個揖禮，這是文人之間常用的禮儀。
“說實話，能在江湖幫派中見到你這種人我有點驚訝，與其說是江湖人，感覺你更像個讀書人?！?p> 孫犁不卑不亢地道：“莊主你不也是么？您比孫某人像讀書人多了。”
林東不置可否，說道：“走吧，帶我去印刷坊?！?p> 一路上，孫犁向林東介紹了印刷坊的情況，這個蘇氏印刷坊倒不是原來巨鯤幫刻意經(jīng)營的，老板蘇有靜的兒子欠了巨鯤幫賭債，無奈只得將祖?zhèn)鞯挠∷⒎谎航o了巨鯤幫，由于這印刷坊一年也能掙些個銀子，便一直維持經(jīng)營至今。
林冬打斷了孫犁的話：“我沒聽錯吧，抵押了印刷坊蘇有靜卻還是老板？”
“莊主你有所不知，一個印刷坊最重要的東西不是工人，也不是油墨，而是那一塊塊雕版，想要刻制出一套書籍的完整雕版十分不易，往往需要數(shù)年的功夫，好多印刷坊的雕版甚至是傳承了數(shù)代人。這個蘇有靜便是有一整套祖?zhèn)鞯牡癜?，那是他的命根子，巨鯤幫也懶得為這個印刷坊再投入多少精力去巧取豪奪，每年交錢就好，也就任他去了。”
林東若有所思：“看不出你對印刷行業(yè)還是蠻了解的?！?p> “唉……”孫犁被林東的一番話勾起了當年的惆悵，他苦笑道，“不瞞莊主，我當年讀書讀傻了，鄉(xiāng)試屢試不第，就想著不能立德立功就去立言，寫了一本讀書心得，可卻沒有伯樂愿意幫我印刷。當時我就想自己去弄，了解了很多關(guān)于印刷的東西，結(jié)果干了一年才刻了第一章。后來嘛，生計所迫就加入了天下幫，一直做做賬房先生干到了現(xiàn)在。”
哪怕隔了十多年，林東也能聽出孫犁口氣中濃濃的不甘，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若不是真的沒辦法又怎么會丟下圣賢書來混江湖呢。
“如果說你的愿望我能幫你實現(xiàn)呢？”
孫犁一直瞇著的眼睛亮了一下，但他隨即搖了搖頭：“莊主，沒必要的，一套雕版制作費時費力，沒必要為了我的劣作浪費這等精力。我孫犁好歹是個知恩圖報的人，當年天下幫救了我一命，我自然愿意效命，沒必要為了我浪費人力物力，這錢還是用到別人身上吧?！?p> 林東笑道：“你以為我是想收買人心么？”
“屬下不敢?！?p> “到那兒你就知道了?！?p> 說來也巧，這家蘇氏印刷坊就在城西巨鯤幫的分舵旁邊，緊靠著漳河，前面是一間售賣書籍的小鋪面，后面的幾個院子便是印刷的地方，旁邊的幾處屋子也被林東授意買了下來，現(xiàn)在正在改建，好讓幾間房子連成一片。
林東跟著孫犁走進后院的印刷坊，幾個赤著上半身的工人正在一片片地給雕版刷墨，整個屋子中充斥著濃厚的油墨味。
“擴建的工作怎么樣了，大概還要多久可以做好？”
孫犁道：“最多四天吧，相關(guān)的人手也基本雇好了，這年頭有錢好辦事?！?p> 不待林東回話，在屋子的角落里傳來了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那可未必，有些事情可不一定是錢買的來的?！?p> 林東向角落邊看去，一個一臉窮酸相的中年人坐在那邊的椅子上，林東饒有興致地問道：“這位便是蘇有靜蘇老板？不知蘇老板指的是什么？”
蘇有靜站起來上下打量了一番林東，淡淡地道：“想必這位便是林莊主吧，年輕人好大喜功倒也是正常。”
“哦？蘇老板有何高見？”
“年輕人就是異想天開，不切實際，印刷的雕版就這幾套，你就是把半個靈州城買下來做印刷又如何？還不是只能印這幾套書?！?p> “說得有道理?！绷謻|絲毫不生氣，反而笑著問道，“那我打算向蘇老板買下你這套雕版，你出個價吧?！?p> “不賣不賣，給多少錢也不賣?！碧K有靜有恃無恐地道，“你有本事就巧取豪奪好了，看看那時候還有沒有文人買你印的書?！?p> “哦。”林東平靜地道，“那就請?zhí)K老板帶著你的雕版滾出去吧。”
“還算你識趣……什么？你說什么？”蘇有靜瞪大了眼睛，他萬萬沒想到林東會說出這樣一句話。
林東面無表情地重復(fù)了一遍：“虧你還是讀書識字之人，話都聽不懂么？這里不需要你了，帶著你的祖?zhèn)鞯癜鏉L吧?！?p> 蘇有靜氣極反笑：“好！好！我走，我倒要看看我走了你要印什么狗屁出來！”
孫犁也是十分不解，他急忙出聲道：“莊主三思，一套雕版的制作十分費時費力，而且最新的雕版幾乎是買不到的，能買到的幾乎是那些版本久遠甚至快要腐蝕的，沒了蘇老板這些雕版，印刷坊就等于關(guān)了門??！”
“你別勸他，我滾就是了，反正你們財大氣粗也不在乎?！?p> 林東道：“半天。”
“你說什么？反悔也沒用了！”
“我說半天，限你半天之內(nèi)滾出去，不然我就不客氣了?！闭f罷，林東拂袖而走，根本不理已經(jīng)氣急敗壞的蘇有靜，他吃這份祖宗遺產(chǎn)吃了一輩子，自以為的鐵飯碗，今天被林東給徹底弄蒙了。
孫犁趕忙追了上來，不解地道：“莊主，您也不是魯莽之人，為什么要如此行事？現(xiàn)在莊中開銷如此之大，這里的蚊子肉也是肉啊?！?p> “山人自有妙計?！绷謻|找了個無人的地方，對孫犁詳細地描述了活字印刷的方法，孫犁由一開始的不解，漸漸到震驚，最后變成了狂喜。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若是此法可行，些許的準備能印出來的書籍何止百本，若有錯誤和缺漏也能隨時修正，所需的功夫都能大大減少。”
林東笑著接過話頭：“還不止如此，若是大規(guī)模使用此法，意味著書籍的價格大大下降、書籍的種類大大增多，天下文人都需要靠此法來極力推廣自己的言論書籍，無數(shù)寒門學子都能負擔得起書費，書籍的大大推廣甚至可能做到真正的有教無類，人人都讀圣人之書，但就這一點，三不朽中的立功有矣?！?p> 孫犁被林東所描述的這番場景所震懾，心悅誠服地道：“莊主真乃神人也，怪不得您說可以實現(xiàn)我的愿望，當時我還不信，現(xiàn)在想來是我太過膚淺了。”
“現(xiàn)在說這個還早，這活字印刷還有很多細節(jié)沒有完善?！绷謻|搖了搖頭道，“比如用膠字還是木字，用鐵板還是銅板，將字沾到板上的藥劑大致是松香、蠟和紙灰，但是什么樣的比例合適還需要慢慢調(diào)試?！?p> “莊主是想把這事交給我？”
“沒錯，此今以后你就是蘇氏印刷坊的老板，人和錢都隨你調(diào)配，只要你能做出來，印刷的第一本書便是你的讀書感想，活字印刷的第一本書，青史上當有你的名字?！?p> 孫犁雙目通紅，文人所求不就是一個青史留名么，他對著林東深深作了一揖：“我孫犁定不辱使命?！?p> 林東回頭一笑：“對了，印刷坊改個名字，就叫天下第一印刷坊好了，我希望你能讓它實至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