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候之前,瘦小身影已經(jīng)將臉露出。
月光下,他的膚色淡綠,未長頭發(fā),一雙耳朵僅比人類稍大,再加上瘦小的體型,遠遠看去,也許會被誤解是人類少年。
但他是名哥布林。
“以你的能力,想要監(jiān)視我們的話,應(yīng)該并不需要接近到這個距離。
“為什么要故意暴露?哥達?!?p> 一位同樣身穿黑色兜帽長袍的身影踏出一步,翻下兜帽,露出一張人類中年男性的面孔來。
他兜帽的內(nèi)側(cè),是刺目的紅,正如他瞳孔的顏色。
哥達抬起頭,“我想要試著勸一下侯爵大人,希望您能返回,現(xiàn)在的道恩,對于我們而言實在太過危險。
“另外,您這一路上,應(yīng)該早就發(fā)現(xiàn)我了吧?!?p> 對哥達的后面一句話,弗洛阿雷亞并不作回應(yīng),他問道:
“是你想?而不是科曼公爵大人?”
“勸您返回,是我自己的意思?!?p> “那三年前,在巖崖城外,也是你主動來勸我撤退的?”
“不,那次我是受了科曼公爵大人的命令?!备邕_否認。
“……”
一陣沉默。
三人前方的懸崖尖角,灰色巨狼轉(zhuǎn)頭過來,好奇地打量他們。
“即使這樣,我還是得感謝你,要是那時沒有及時脫離,包括我在內(nèi)的數(shù)名同族肯定會戰(zhàn)死當場。
“而且我還要向你道歉,當時我態(tài)度惡劣……”
“不用在意,侯爵大人?!备邕_搖頭。
血族侯爵弗洛阿雷亞深吸口氣,眼睛瞇起:
“那么,看在這也許是我們最后一次對話的份上,你能否告訴我,當時你或者說是科曼公爵大人,你們?yōu)槭裁纯梢匀绱藴蚀_地把握到撤退的時機?
“我記得當時深入道恩境內(nèi)的,只有伯爾巴特公爵大人和布魯諾那群人,一直到他們戰(zhàn)死,我都沒有收到來自他們的消息。
“而你們,應(yīng)該同樣無法得知,發(fā)生在道恩城那場戰(zhàn)斗的具體情況才對,那為什么,你們能夠如此精準地預(yù)測到后面的局勢?
“巧合?”
弗洛阿雷亞目光灼灼,赤紅的雙眼仿佛在燃燒。
“……”
哥達低頭垂目。
沒有否認,沒有解釋,沒有出聲,只有沉默。
可沉默,往往就是在表示默認……
緊盯著哥達臉上任何細微表情的弗洛阿雷亞,心中絲毫沒有進一步驗證猜想的欣喜,而是感到一片冰寒,寒得徹骨……
許久后,哥達抬頭道:“侯爵大人,只要您現(xiàn)在掉頭返回您的領(lǐng)地,我們之間的這次對話,就不會成為最后一次?!?p> 弗洛阿雷亞收回視線,望向灰狼。
“既然你絕不會告訴我實情,那我就只好自己去尋找。
“為了了解到當年在道恩城,是否還有族人存活下來,以及為了找到他。
“你知道,被你們稱為‘躁動派’的我們,已經(jīng)付出了多少條命嗎?
“你說,現(xiàn)在身為“躁動派”首領(lǐng)的我,真的還能回去?”
他的語氣十分平淡。
“首領(lǐng)啊……竟然,會輪到我來當?!弊詈筮@句幾不可聞。
哥達聞言再次沉默下來。
“那個……侯爵大人!”
旁邊傳來一個大嗓門的聲音。
“跟著這只狼……真的能找到多里安?”
說話的人相貌奇?zhèn)?,臉上的些許鬃毛在夜風中拂動。
血族侯爵弗洛阿雷亞轉(zhuǎn)頭看向他。
“侯爵大人,那個,我是說……不如我們分頭行動,我去別的地方找他?!?p> 這名身材高大的兜帽人訕笑,露出可怖的尖牙。
“伯爾,你想去襲擊人類?為伯爾巴特公爵大人復(fù)仇?”
被叫做伯爾的高大兜帽人收起笑容,點了下頭。
弗洛阿雷亞猩紅的雙眼再度亮起。
“嘎!”
等待半晌,從密林深處飛來一只黑鳥,黑鳥的雙眼冒著紅光。
“帶上這只赤眼鴉,要是你被人殺死,我會找到他,也替你復(fù)仇?!?p> 黑鳥落到伯爾肩膀,伯爾看了看它,接著轉(zhuǎn)回弗洛阿雷亞。
“可是侯爵大人,我還沒能力驅(qū)使它?!辈疇栍致冻鲇樞?。
“無需你驅(qū)使,要是離我過遠,你只需要給它輸入血氣就好?!?p> “好,我明白了?!?p> 伯爾臉上的訕笑慢慢斂去,他定定注視弗洛阿雷亞幾秒。
“再見,侯爵大人?!彼f道。
“嗯?!?p> 弗洛阿雷亞目視伯爾高大的身影遠去。
“那么你呢,哥達?還想繼續(xù)跟著我?!彼钥粗疇栂У姆较?。
“不,侯爵大人,我要回去了,再深入下去我也會死在這?!备邕_搖頭。
“希望還能再見,弗洛阿雷亞侯爵大人?!?p> 他走到人類中年男性模樣的兜帽人面前,深深一躬。
弗洛阿雷亞微點下頭。
在伯爾之后,哥達也離開了這里。
月光下,血族侯爵弗洛阿雷亞緩緩翻起兜帽。
懸崖尖角處的灰色巨狼,見原本還吵吵鬧鬧的這些人形生物,轉(zhuǎn)眼只剩下一人。
它打了個響鼻,背回身,仰頭望向明月,壓抑著的低吼再次響起。
“嗷嗚……”
…………
幾天后,一個整潔的房間內(nèi)。
朱利安迷迷糊糊地聽到了一些聲音。
“說吧,怎么回事,為什么你帶了兩個女孩回來?
“而且,是……那么小的女孩??!”
說話的人語氣沉重,帶著一絲疑惑,一絲不解,一絲厭惡,在末尾時,更是透著一股不可置信,仿佛對說話的對象不再認識了般。
“就是,你說你是想干嘛?”又一個聲音響起。
嗯?朱利安清醒了些,思維不由跟著聽到的話語內(nèi)容,開始轉(zhuǎn)動。
但很快,他就感覺到了頭痛!
皺了皺眼皮,他好不容易緩過來,正要睜開眼睛,卻又忽然止住這個沖動。
他已經(jīng)完全恢復(fù)了清醒。
我不是睡在了旅館內(nèi)嗎?這里是我的房間?可我為什么會聽到之前的那些聲音?
不對!這里絕不是我入睡的房間!
從剛剛聽到的聲音大小看,說話的陌生人離得很近,也許……他們之間僅僅只隔著一道門。
還有正感覺到的頭痛……
不妙……朱利安推斷出自己此刻的處境可能不會很好。
不能睜眼!也許有人正在監(jiān)視自己。
邦唐侯爵呢?
一時間,眾多紛亂的念頭接連冒出。
冷靜!朱利安暗自告誡自己。
他悄悄吸了口氣。
嗯?怎么有股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