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時間,那孩子也該出世了?!崩咸聊チ讼聲r間,補了一刀。
婁斯年此刻就像放在砧板上的魚肉,他看了一眼錢影兒,只見她垂著腦袋,腳尖在地上畫圈圈,裝著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若是此前不明白她心意,他大概會信以為真知難而退,但老太太這么篤定,再看錢影兒的模樣顯然是早就知曉了,不把這事兒解決,它將成為永遠橫在他們中間的溝壑,勉強在一起,也無法坦誠相待。
他突然有點理解伍老太太了。
他掏出電話,想了想,摁了免提。
“張雨星,你生了孩子?”這是婁斯年第一次連名帶姓的喚張雨星的名字,他不是不知道張雨星對他的心思,于公,張雨星是他的上司,于私,張雨星是他的伯樂,為了保持距離,他向來尊稱她為“張總”,倘若不是張雨星動了錢影兒,他一輩子都不會同她翻臉。
“?。 蹦沁呡p輕叫了一聲,有嬰兒的啼哭傳過來,響亮的哇哇聲充滿朝氣與生命力,卻寒了每個人的心,張雨星溫聲安撫孩子幾句,等他不那么鬧了,才對著聽筒說,“……對?!?p> “是我的?!”婁斯年極力控制自己的聲線,卻止不住地顫抖,他不住地往錢影兒的方向望,明明她近在咫尺,他一伸手就能摸到,可……
她那么近,卻那么遠。
“……是?!睆堄晷呛喓唵螁蔚囊粋€字,打破了婁斯年所有的幻想。
“別開玩笑了,這玩笑一點兒也不好笑,我壓根就沒有碰過你?!彼f。
“……”張雨星過了很久才說,“你忘了嗎?那晚你喝醉又中了藥,將我認作錢影兒。”
這話一出,大家對視一眼,皆是沉重地垂下眼。
事到如今,沒有人再去懷疑婁斯年對錢影兒的愛,只是酒后亂性這件事,沒有人去追究它的錯與對。
之前兩人分開那么多年,又都單身,婁斯年即便不愿碰張雨星,在喝醉的情況下將人認錯,可能性非常大,畢竟他碰的是“錢影兒”,不是其他任何一個女人。
婁斯年原本想?yún)柭暫浅獾?,一愣之下反而有幾分不確定,一年多前,他確實做過一次曠世春夢。
那天是《爸爸寶寶向前沖》的殺青宴,錢影兒被張雨星勸酒,喝多了,張雨星說有事和他說,事關(guān)錢影兒,卓永新和徐賈都對她出手了。
他知道卓永新等人的厲害,猶豫之下,還是去了。
誰知道張雨星回了房間,總是顧左右而言他,時間慢慢過去,他的身體越來越不對勁。
他知道自己中藥了,聯(lián)想到張雨星之前的舉動,一定是這女人動的手腳。
只是后來不知怎么的,他看著張雨星,看著看著就變成了錢影兒,她是那樣的真實。
再后來,他確定自己看見了真的錢影兒,于是毫無顧忌地交付一切熱情。
那晚的錢影兒異常主動,美好得像夢一樣。
醒來后他的衣著沒問題,床上也沒有女人,事情就翻了過去,人生在世,誰還沒做過幾個春夢,但因為太真實太美好了,他至今記憶猶新。
他一直以為他碰的是錢影兒,難道真的事出蹊蹺?
張雨星的話無疑是個噩耗。
婁斯年在這一刻也開始懷疑自己了。
“孩子現(xiàn)在在哪兒?我希望能做個親子鑒定,是我的話,我……”他咬了咬牙,“我會負責的。”
“好,我現(xiàn)在在M國,現(xiàn)在這邊爆發(fā)了一場不明原因的瘟疫,我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來?!睆堄晷钦f。
“我等你?!?p> 兩人的對峙讓錢影兒一顆心如墜冰窟,不過這也是情理之中,倘若他真不愿意負責,她反而會瞧不起他。
場面異常安靜,靜得可怕。
不理會他人的眼光,婁斯年懷揣最后一絲希冀問錢影兒:“錢影兒,你信我嗎?”
錢影兒艱難地笑了笑,臉上似哭似笑,難堪極了:“事到如今,還有什么信不信呢?”
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張雨星敢做親子鑒定,這事十有八九都是真的了,對于這段感情,只剩下唏噓和遺憾。
師地落三人直起身子,沒再說話。
而婁家二老沉浸在突然升級當“爺爺奶奶”的驚濤駭浪中,不知該如何端正自己的態(tài)度。
翟欣確實反對過兩人,但那是因為繼子為這段感情勞心勞力還差點兒喪命,她對于錢影兒這個人,并不討厭,針對她幾句,其實也是為了給她一個下馬威,希望她能對年年好點兒。
僅此而已。
而婁爸呢?
兒子控。
只要是兒子看上的都買買買,兒子喜歡的都是好的,兒子看上的未來兒媳婦有禮貌養(yǎng)眼又有能力,兒子出事那天,他回家后甚至已經(jīng)參照師家辦婚禮的標準著手準備彩禮了,就等著抱大胖孫子。
這才過了幾天,突然就告訴他,他已經(jīng)當了爺爺了,娃兒卻不是準兒媳生的……
這叫他如何能夠接受?
另外幾個為兩人求情的人呢?臉仿佛被打得啪啪響。
氣氛一度相當詭異。
“得了,看在你有才華的份兒上,奶奶只有一句話要和你說,既然敢做,就要敢當,不要辜負了對你一往情深的人,陷錢影兒于不義,我孫女兒,我這就帶走了?!蔽槊铈】粗鴥扇?,內(nèi)心涌起愧疚,雖然錯不在她,但卻有種棒打鴛鴦的感覺,她心疼地牽起孫女兒往外走,她這孫女兒多不容易啊,這兩段感情她都見證過……
卻都……
哎,沒事,沒啥,她已經(jīng)給幾個老姐們打過招呼,有合適的對象,可以給他們家影兒留著,不好的不要,二世祖不要,唯一的條件,比婁斯年好就成。
錢影兒輕輕掙脫她的手,回身說了一句話。
她說:“婁斯年,你的命是我的,你要是敢死了,我生生世世都不會放過你。”
婁斯年猛地一怔,唇瓣微微抖東,修長的指節(jié)捏住被角,緩緩收攏。
“哎……”伍妙妗重重地嘆了口氣,撒手離開,她這是造了什么孽???后輩才會那么坎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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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影兒隨伍妙妗回了師家。
原本老太太是和褚文軒單獨住的,褚文軒自那次采訪后便搬了出去,時常夜不歸宿,老太太對著空蕩蕩的屋子,難免暗自神傷,師天磊便將老太太接了過來,與大家一同生活。
現(xiàn)在錢影兒是師家正兒八經(jīng)的血脈,成天過著公主級別的待遇,師天磊甚至叫來了他們家的家庭醫(yī)生,24小時照看著,還有營養(yǎng)師專門負責她的飲食。
這種照顧下,錢影兒的身體恢復得很快,之前的事件就像是一個小插曲,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不提,日子過得倒還安逸。
郭師潔快臨盆了,每個星期產(chǎn)檢一次,總喜歡叫上錢影兒,說要帶她見識見識小生命是怎么來到這世上的,給她提前打打預防針。
師天磊也會偶爾拉她去上班,讓她幫忙篩選劇本,給一些準備投資的電影提提建議,順便熟悉熟悉公司流程,還撥了百分之五的公司原始股給她,說什么她將來工作室干累了,可以隨時來公司上班。
錢影兒在W公司董事會的正式掛名,相當于師家正式承認了她的身份,一時間,從一個默默無聞的草根,搖身一變成為所有人羨慕嫉妒恨的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