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記得嗎?我們那兒很少下雪,那年的雪下得特別大,我們從來沒見過這么大的雪,高興得快瘋了,一伙兒孩子約著去打雪仗,我當時腳摔傷了,他們都沒管我,只有你弄了根大樹杈子把我拽回去,我爸當時嚇死了,以為我英年早逝了,哭得稀里嘩啦的?!?p> “你六年級那年,我去接你回家,當時所有小朋友都走了,我問鄭冰真,她說你早回去了,我回到家,發(fā)現(xiàn)你還沒來,又去學校找你,才發(fā)現(xiàn)你躲在學校廁所外的花壇邊,哭得像個小花貓……你慌慌張張的跟我說,你褲子上有血,你要死了很害怕,還是我去給你買的衛(wèi)生棉……我一個大老爺們,小賣部那阿姨看我那眼神,我現(xiàn)在都不會忘記,太他媽丟人了。”
“高中那年,我爸工作調配,我本來想問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的,但……沒找到你?!?p> “我是干了許多蠢事,我已經(jīng)在反省了,你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我爸已經(jīng)離我而去了,我不想你也離開我?!?p> “我和鄭冰真……我真的沒有喜歡過她,你信我。”
魏思辰說了很多,有小時候的事,有很多兩人一齊經(jīng)歷的事,有懺悔,有自責,還有乞求。他企圖喚醒錢影兒壓抑在角落里的,對他的感情。
如果錢影兒沒有重活一世,想必早就感動得痛哭流涕了。
她特想感慨命運的戲劇性,上一世她對魏思晨遷就忍讓,魏思晨對她不冷不熱大男子主義極強,這一世換她對他愛理不理,結果他對自己窮追不舍。
真是諷刺。
是不是人都那么犯賤,得不到的總覺得是好的?
事到如今,多說無益,她和魏思晨終歸是錯過了,也謝謝他告訴她這些,讓她知道了前世許多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思辰,伯父的事情,請節(jié)哀,你說讓我給你一個機會,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兩個并不合適?!?p> 魏思辰眨巴眨巴眼,眼睛里似乎還有悔恨的淚水:“我們倆看著對方長大的,有什么不合的也走不到今天,我知道你不是隨便的女人,你心里有我,要不然你現(xiàn)在不會坐在這安安靜靜的和我聊天。”
錢影兒被噎了一下,伸手拉門把手:“那我走?”
“別別別,”魏思辰再次確認門被鎖死,再度垂首時,聲音很是憂郁憂傷,“我是真的難受……”
錢影兒已經(jīng)不知道怎么辦好了,只能盡量拖延安撫魏思辰,手指偷偷伸到褲袋里按婁斯年的快捷撥號鍵求救。
“思辰啊,你沒聽說過一句話嗎?結婚一定要找一個愛你勝過你愛她的,那么在這段關系中,你才會成為被寵的那一個。我并不喜歡你,而鄭冰真是真的愛你。”錢影兒說。
“那女人愛我?別開玩笑了好嗎?她不想看著我變成別人的,才想方設法的得到我,有什么意思呢?她得到了我的人卻得不到我的心,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喜歡她的?!蔽核汲秸f。
錢影兒沉默,從某一方面來說,魏思辰和鄭冰真,真的很像,他們都只是想得到而已,不折手段的給認定的東西打上自己的標簽,從不在乎對方的感受。
良久,她輕聲說:“魏思辰,你知道嗎?你是僅有的幾個知道我家庭和……成長環(huán)境的人?!?p> “你……”她單手捂住臉,聲音顫抖,拖曳的長發(fā)將她的表情藏匿其中,“你卻還在逼我?!?p> 魏思辰抱著方向盤的身型一頓,突然間明白了很多東西。
他終于明白錢影兒一直以來對他的抗拒來自哪里,她只是對所有的男人出于一種本能的抗拒,并不止是針對他,她害怕他們的靠近,懼怕他們會變成錢伯伯那樣的人,所以總是在他前進一步時,猛地后退好幾步。
這一點他始終沒有理解錯,只是人不能感同身受,大多數(shù)時候,他只覺得錢影兒太過矯情。
他還記得高中那會兒他決定表白,他約她去小樹林,男孩子血氣方剛,說了喜歡就把她摁在樹干上強吻,一點都不顧及她的顫抖,滿腦子都是好兄弟告訴他的“女孩子說不要的時候就是要?!?p> 被恐懼淹沒的錢影兒咬破了他的唇,趁他吃痛拾起腳邊的磚頭砸在他腳上,直把他腳腕給砸脫臼了。
再后來,錢影兒躲了他很長一段時間,看見他就跑,活像見了鬼似的。
可是那個叫婁斯年的男人為什么可以呢?他為什么可以若無其事地待在她身邊?而她對他的觸碰并不抗拒。
魏思辰很嫉妒,心里極其不是滋味,但他心里,還有一絲希冀。
“真的不能原諒我了嗎?我可以為了你,變成你心目中的樣子?!?p> 錢影兒心中有股異樣的感覺流過,悲傷不斷匯聚,在眼角匯聚成河,滴滴流淌。
“不,你不用改變,這沒有意義。我以為你是了解我的,你是除了鄭冰真之外,唯一知道我家……我爸……我以為人和人之間是有信任有感情的,你看看你做了什么,鄭冰真又做了什么?我拿什么原諒你們?”
“對不起……”魏思辰愧疚地低著頭,第一次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個禽獸。
錢影兒擦掉眼角的淚,堅決地望著他:“是我該求你們,求你們放過我……”
說對不起有什么用呢?傷害已成定論,她永遠不會忘記這個男人對她所做過的一切。
砰砰砰——
車子開始搖晃,錢影兒看見婁斯年拎著一柄救生錘和一個滅火器罐,嘴巴開開合合的沖魏思辰說著什么,似乎是讓他打開門,不然他就把窗戶砸開。
他身后還跟著一個穿著白大褂戴眼鏡的醫(yī)生,那人急急忙忙地跑來,用身體擋在車頭前,生怕魏思辰開車跑路。
“你再不放我下去,你的車玻璃就要報廢了?!卞X影兒說。
魏思辰苦笑著,按了解鎖。
嘀一聲,車燈閃了閃,婁斯年忙跑來將車門拉開,冷空氣灌入車內,錢影兒撲進他懷里,只覺得全身心都放松下來。
魏思辰看著親密相擁的兩人,心里苦澀極了。
“我們,還是朋友嗎?”他抬手,想抓什么,卻什么也抓不住。
“你怎么樣?”婁斯年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