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馬車上度過的第八天,終于離開了遮天蔽日的密林。
在烈日中持續(xù)奔走了一上午,馬兒的速度慢了下來。
周圍前不著村后不著店,他們勉強找了處廢棄的屋舍,暫且休息一會兒。
給鼻息不止的馬兒喂了一皮囊水后,尉和坐在了之歸與江忠清中間。
尉和對江忠清始終淡漠,作為敵對國,倒也情有可原。
之歸汗流浹背。
“再走段時間,會慢慢涼快的。”尉和遞上一塊浸潤的巾帕。
之歸點頭,接過巾帕蓋在頭上。
被廢棄的破舊屋舍不能遮風(fēng)擋雨,又正值午時,在如此的烈日下,幾乎沒有作用。
黃沙漫漫,草地枯黃,前路一望無際的平坦。
“慢慢走著吧,繼續(xù)坐著也是浪費時間。”坐了一會兒后,之歸做出決定。
在場另外兩人,沒有異議,與她一同起身。
馬兒很是乖順,牽著就繼續(xù)前進。
沒人上車,都在一步步地走著。
走了近半個時辰,之歸眼前恍惚,她仿佛看見了村落。
“尉和,你看見了嗎?”之歸問。
“看見什么?”尉和應(yīng)道。
“難道是我出現(xiàn)幻覺了嗎?”之歸不確定道。
“你是說前面的房子嗎?”江忠清接話道。
“對的!對的!”之歸得到確認,立馬激動得小跑起來。
在她身后,尉和看了江忠清一眼,意義不明。
江忠清并不在意尉和,加快腳步,跟上了之歸。
走近那片村落,之歸有些失望。
這里似乎已經(jīng)無人居住,大部分房屋的破爛程度與之前短暫停留的那處房子相差無幾。
幾經(jīng)挑選,她們才找到一間足以遮擋日頭的房屋。
屋內(nèi)相比之前那些破爛的房屋,簡直可以用一塵不染來形容。
幾人不免猜測,有人居住。
把馬車停在屋外,安頓好馬兒,三人一同進入了房屋。
陰涼得來不易,雖然溫度仍舊沒有變化,至少不用忍受火辣的日光炙烤皮膚的煎熬了。
不知過去了多久,屋外響起了腳步聲。
腳步聲很是小心翼翼。
很快,房門被推開一道縫隙,一道女人的尖叫響起。
“你們是誰?為什么在我家?!”
之歸作為三人中唯一的女人,為了不讓推門女人受驚,承擔(dān)起了交涉的責(zé)任。
“你別怕,我們只是暫時歇個腳,等日頭落了些我們就離開。”之歸一邊說著,一邊緩慢走向女人。
“你不要過來!”女人尖叫。
之歸立馬停下腳步:“好,我不過來,你平靜一下?!?p> 女人手里的柴刀看上去很是鋒利。
“你們這些狡猾的外鄉(xiāng)人!我已經(jīng)什么都沒有了!現(xiàn)在你們連我的房子都要搶走嗎?”女人近乎歇斯底里的咆哮,顯然沒聽進之歸說了什么。
“不,不,你弄錯了,我們不是要來搶你東西的,你先平靜下來,我們好好說?!敝畾w嘗試再一次靠近女人。
然而女人卻揮出了手里的柴刀,直直向著之歸。
“不!”江忠清下意識準備撲向之歸。
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倒是一向在之歸面前自稱仆人的尉和,此時卻站在原地。
之歸背對兩人,聽見江忠清的驚呼,令她有幾分神色復(fù)雜。
不過這并不影響她躲開那把柴刀。
這半年來在自身的堅持,以及尉和的指導(dǎo)下,之歸的反應(yīng)能力增強許多,躲開一個女人簡單的攻擊,完全沒有難度。
柴刀從之歸右側(cè)肩膀擦過,向后飛去,掉落在地。
江忠清收勢不及,抱住了之歸。
之歸被江忠清的氣息包裹,胸口處的跳動變得不規(guī)則起來。
她尷尬推開江忠清。
從剛剛女人扔刀的方位來看,她是真的下了狠心想要殺了之歸的。
發(fā)現(xiàn)失手,女人轉(zhuǎn)身就逃,極其迅速。
尉和及時追了出去。
當尉和再次回來時,女人被他安靜扛在肩上。
之歸假裝鎮(zhèn)定,走到屋內(nèi)唯一的床邊。
女人被扔在床上。
“等她醒了我們該怎么解釋?”之歸有些發(fā)愁。
“不用解釋,現(xiàn)在外面已經(jīng)不大熱了,我們離開便是,等她醒了,自然能理解的。”
尉和說著,走向破舊的木門。
之歸頻頻點頭,覺得確實該如此。
屋外仍舊燥熱,卻不似正午那般難熬。
三人繼續(xù)步行。
走出一段距離后,原本應(yīng)該昏迷的女人,竟然追了上來。
她氣喘吁吁,身后還背著個包袱。
之歸三人好奇地停下腳步。
尉和更是帶上了一絲防備。
看見三人停下,女人帶上幾分拘謹,黝黑的面龐滿是不自然。
“那……那個……”女人斷斷續(xù)續(xù)開口,一半因為不好意思,一半因為氣沒喘勻。
“你想做什么!”尉和擋在了之歸面前。
尉和眼里的防備傳達給了女人,女人連忙道:“不是,我……我沒有惡意的,我……我只是……只是……”
“不管你想做什么,離我們遠點?!蔽竞筒幌朐賻弦粋€累贅。
女人臉上有受傷閃過。
之歸一直沒吭聲。
女人身后背著的包袱,已經(jīng)說明了來意。
她此去,不知兇險,實在不是隨便發(fā)善心的時機。
“我們不會帶你一起的,死了這條心吧!”之歸拒絕得直白。
江忠清與尉和都有幾分詫異。
“看著我做什么,走吧!”之歸上了馬車。
“你!”女人有些憤怒。
“小姐已經(jīng)說得很明白了,你自己離開吧!”尉和做出請的姿勢,并擋住了女人的視線。
江忠清對此沒有發(fā)言的權(quán)力,雖然不認同之歸的處理,卻也跟著上了馬車。
女人知道硬來行不通,立馬換了副態(tài)度,坐在地上,開始嚎啕。
“苦命的我啊!苦命的我不足月的兒啊,娘這就能來陪你了!”
“也不知道我前世造了多少孽,今生要承受如此多的苦難……”
在女人的嚎啕聲中,尉和上了馬車,駕著馬,揚長而去。
女人的哭聲,隨著車輪的嘎吱,戛然而止。
望著遠去的馬車,女人恨恨起身,拍去身上的塵土,背起包袱,走在塵土飛揚之中。
午時休息了一段時間,所以星月升起時,馬車仍在繼續(xù)前進。
直到午夜,尉和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