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內(nèi)屋,點著數(shù)十根蠟燭,照得人眼疼。
在這種明亮之中,站著三個人。
三個張春紅見過的人。
她下意識準(zhǔn)備逃跑。
但三人腳下被五花大綁,匍匐著的三人使她不敢輕易做出選擇。
“你可算回來了!”伊可黑著臉一步步逼近。
“你……你想……做什么……”張春紅小腿有些打顫。
“我姐呢!”伊可停在距離張春紅一米范圍外。
“誰……誰知道呢!”張春紅不敢看伊可的眼睛。
“你們一家的性命現(xiàn)在掌握在你手上,你大可以胡言亂語?!币量赏撕髱撞?,拿出一把卷邊的匕首,放在了宋先的臉上。
“你……你們這是犯法的!我要去報官!”張春紅突然福至心靈,強(qiáng)硬道。
“哦?那我們就看看是衙役先來,還是你兒子先沒命好了?!闭f著,匕首劃過宋先的眼下,向著鼻子而上。
卷邊的匕首留下的傷口很是夸張,簡直與鋸子拉扯造成的傷痕沒有區(qū)別。
宋先的掙扎除了讓傷口變得越發(fā)猙獰,沒有任何作用。
嗚咽的慘叫聲伴隨鮮紅的色彩,讓張春紅幾乎失去理智,她一把推開了伊可:“想知道你家那小賤人去哪兒了?”
話剛出口,她準(zhǔn)備做出勝利者的模樣,卻不想被伊可狠狠扇了一耳光。
“嘴巴放干凈些!我不介意送你們一家一程?!奔胰耸且量刹荒茜栉鄣拇嬖?,平日背地嚼舌根不被她知曉也就算了,現(xiàn)在出了這事,她已經(jīng)計劃好如何讓他們后悔了。
“呵!”張春紅吐出一口唾沫,“我不怕告訴你,她已經(jīng)被我扔到舞水河里去了,要想找她!一起去死吧!”
張春紅近乎瘋狂的狂笑起來。
她恨之歸嗎?
她不清楚。
她只是不敢把多年的怨恨發(fā)泄在那個匍匐在地上的父子兩人身上而已。
她可從來沒見她家那老東西對誰像對那小賤人一樣。
但笑著,笑著,她的眼淚也跟著流了出來。
為什么,一個丑陋不堪的賤人,居然能獲得那么多人的關(guān)注。
而她,這十多年的噩夢卻沒一個人能看見,出來為她說哪怕一句話?
她不甘!
她嫉妒!
她從沒有像這樣討厭一個人,討厭到想要毀了她!
伊可靜靜看著張春紅。
宿欽和木秉書上前兩步,與她并肩。
“其實我有一種能讓人吐出真話的藥,你真的不準(zhǔn)備讓她試試?”宿欽問。
“痛苦嗎?”伊可原本還有些憐憫張春紅,此時卻只想折磨她。
“如果肝腸寸斷的感覺算痛苦的話,那我這藥絕對有過之而無不及。”宿欽驕傲道。
“那就用吧?!币量勺岄_了位置。
木秉書配合地擒住了張春紅,宿欽掰開她的嘴,扔進(jìn)一顆黑色的藥丸。
等到張春紅咽下藥丸后,兩人這才松開。
張春紅想要吐出那藥,卻發(fā)現(xiàn)那藥丸入喉后便化水消散,任她如何催吐,都不起作用。
沒過多久,張春紅便捂著脖子倒地,雙眼泛白,身子不住抽搐。
“放心,這只是第一步,待會兒她會更痛苦?!彼逇J滿意說道。
“可這樣,她還能告訴我們消息嗎?”木秉書有些不認(rèn)同。
“每隔半個時辰會停頓半刻鐘,到時還不夠你問?”宿欽不喜歡別人否定他。
“那你們在這守著,我去外面看看有什么線索?!睕]問出消息,伊可煩悶得緊,不等有人回答,她便出去了。
屋外,月兒早已爬上樹梢,如練的光絲絲縷縷傾泄而下,照得大地如同覆上一層銀白。
伊可盡量控制著自己不往最糟糕的方向想,她不停做著深呼吸。
但她忘記不了自己被水淹沒時的感覺。
一想到之歸此時可能正在水里掙扎,伊可就無比自責(zé)。
她之所以去懷古書院,并不是為了學(xué)什么。
而是想要找到能讓她步步高升的人脈和推薦。
如果早知道進(jìn)入學(xué)院會讓她失去家人,她是決計不會在乎那勞什子的正途升遷,當(dāng)官致富。
先是伊羽和馬緋,現(xiàn)在又是之歸,伊可開始考慮,自己是否應(yīng)該繼續(xù)留在懷古書院。
宋家的驢車停在正門處,那匹灰色的驢不合時宜的叫了一聲,打斷了伊可。
伊可循聲望去。
帶著深色痕跡的稻草上堆放著一些雜物,仔細(xì)看去什么都有。
看來張春紅進(jìn)城采買去了。
想到這,伊可心情放松不少。
張春紅應(yīng)該沒有那么好的心態(tài),把人扔進(jìn)河里,然后又去城里采買這種事情,一般人做不出來。
所以張春紅確實是在撒謊。
她拔了一根稻草出來聞了聞——一股子豬腥味。
運(yùn)肉進(jìn)城了?
不對,要單單只是為了運(yùn)肉進(jìn)城不至于放這么多稻草。
她開始撥弄稻草堆。
翻找了好一會兒,她找到了一塊破布頭。
那布頭與之歸的某一件衣服一模一樣。
她既激動,又慌張。
木秉書這時走了出來。
“我看不下去了,那婦人剛剛大小便失禁了。”木秉書抱怨道。
“我懷疑之歸被她賣了?!币量衫潇o道。
“賣了?”木秉書很是驚訝,“你從哪里看出來的?”
“猜的,我要去找找?!币量捎行┗帕恕?p> “我知道你很著急,但你不能這么沖動?!蹦颈鼤×酥畾w。
“不是你姐姐,你當(dāng)然不急?!币量蓳荛_木秉書的手。
“不是,你人怎么這樣?”木秉書也變了臉色。
“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宿欽興沖沖跑出來,卻因為面前緊張的氣氛而止步。
“問出來了?”伊可側(cè)過臉問宿欽。
宿欽點頭:“嗯,她說她把你姐姐運(yùn)去妓館賣了?!?p> 伊可和木秉書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yīng),宿欽接著說道,“也不知道什么樣的妓館會收她?!?p> 伊可狠狠瞪了宿欽一眼:“嘴巴放干凈點?!?p> 宿欽攤手無辜狀:“我說什么了嗎?”
“賣去哪了?”木秉書著急問。
“她不識字,就只告訴我是在最里面一家?!彼逇J回答。
“走吧,去接她回來。”木秉書冷著臉騎上馬,向著安臨城奔去。
伊可迅速跟上。
宿欽卻不緊不慢,先是翻找了一番驢車上的東西,露出了嫌惡的神色。
然后邁著優(yōu)雅的步子進(jìn)了屋。
等到他再次出來,已經(jīng)是半個時辰之后了。
他臉上帶著滿意的神色,駕著馬,不緊不慢往安臨城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