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闕笑地冰涼。
育沛頭頂開始出現(xiàn)一個模糊的紅衣人影,影影綽綽,沒有實體。慢慢的那個人影便地鮮活和清晰起來,勾勒出女子嫵媚的鳳眼。
大火蔓延,漫山遍野,一只銀色的凰鳥在火海中展翅,火舌貪婪地攀上她的尾羽,蠶食著,焚燒著,要將她吞噬殆盡。
風臨溪和小金默默地在下方注視著火焰中煎熬的阿銀,眼中既有悲痛,又有希冀,悲痛她受盡焚身之火灼體之痛,希冀她能浴火重生,度過此關(guān)。他們什么都不能做,他們什么都做不了。
......
育沛只覺她現(xiàn)在竟比烈火焚身還要痛苦,疼痛從心口傳遍全身,她筆直地跪立在地上,全身動彈不得,再痛也無法呼出聲,這種無聲的痛苦和無助的凄惶將她拖進無底的深淵,周圍一片黑暗,只有痛楚提醒她依舊存在。
時光在剎那間靜止,漫山的竹林失去顏色,飛翔的銀凰和跳動的火焰瞬間定格,就連重闕手中的九瓣蓮鎏金香爐也被凍結(jié),萬物無聲。
就在這樣天地失色,時間停滯中,只有育沛是鮮活的,她琥珀色的琉璃眸子中,倒映著來人的身影,她輕輕念出聲,“垂千彧。”
一襲黑袍將她攬入懷中,低沉沙啞的聲音中好似帶著無盡的悲傷,他說,“抱歉?!?p> 不只是痛楚已經(jīng)麻木,還是因為垂千彧的懷抱中,育沛此刻竟不覺得怎么痛了,她靠在他的懷中,臉頰貼著他微冷的胸膛。
世界灰暗,只有你是輝光。
定格失色的萬物重新?lián)碛猩?,垂千彧將育沛擁在懷中,她蒼白的臉裹在寬大的黑袍中,毫無血色。
重闕從石化中清醒過來,他臉上的笑帶著恨意,“是你?!?p> 垂千彧站起身,黑袍掃起地上的灰塵,仿佛對重闕的敵意毫不重視,他身后是漫卷的大火,焰影幢幢,為他的黑袍添上華美流動的紋路。
煙煙稚嫩嬌俏的聲音從他身后傳來,“殺了你,壞人!”
玄色的煙鴻刀對著重闕當頭劈下,有了上次對戰(zhàn)煙鴻刀的經(jīng)驗,重闕這次格外當心,他一個閃身躲開煙鴻刀的襲擊,反身對著垂千彧一笑,“你來晚了!”
重闕手上香爐中一片赤色凰羽上紅煙繚繞,一個綽約縹緲的身影逐漸顯現(xiàn),是琉光。
“在你來之前那一瞬間,我便已經(jīng)完成了施術(shù)。你什么都阻止不了。”重闕話中不乏得意。
垂千彧斂下的眼眸看著懷中的人,薄唇輕啟,“是嗎?”
“你——”重闕發(fā)現(xiàn)他只能發(fā)出這一個音節(jié),手指的僵直和從內(nèi)心深處傳來的恐懼都像一把帶刺的戟,不停的將他笞的血肉橫飛。他手中赤色凰羽輕輕蕩蕩,向著那一抹玄色飄去。
赤色凰羽飄到垂千彧的手心,仿佛他輕輕一觸就會粉碎。
他眼前起了碧色的大風,漫天的竹葉在大風的翻卷下颯颯作響,每一篇竹葉都好似一片鋒利的刀刃,九華扇的扇面盡數(shù)展開,青羽亮麗炫目,風承云以手在胸前結(jié)印,口中喝道,“風,去!”
神羽族萬年不變的族長風承云,青鳳,掌風力。
垂千彧身形未動,這一擊看似華麗,其實并不難擋,他手都未曾抬起,便輕輕松松化去了風承云這漫天的一招。
卻見風承云眼神一變,竟然還有后招,這一招卻是實打?qū)嵉貨_著垂千彧懷中的育沛所來,凜冽的劍意帶著呼嘯的竹風,他竟連退路都不留,拼死一擊。
垂千彧寬大的黑袍將育沛擋住,這一擊他不得不抵擋,育沛現(xiàn)在的身子,已經(jīng)承受不住這樣的攻擊了。
風承云一笑。垂千彧,只要你動了,就會——
風承云的目的從來都不是育沛,在垂千彧轉(zhuǎn)身將育沛護在懷中的剎那間,那根赤色凰羽飄飄悠悠,被風承云一把抓在了手里。與此同時,他背后受到煙鴻刀的重創(chuàng),一個血色的大洞在他后脊出現(xiàn),鮮血噴涌而出,手中的赤色凰羽愈發(fā)鮮艷。
風承云咬緊牙關(guān),他受重傷化出原形,鮮血染紅了他亮青色的鳳羽,但他還是拼盡最后一絲力氣將僵直的重闕抓起,振翅向山邊的大火飛去。
振翅揚起的風力破開了紫魅的禁錮。
“垂千彧你特么怎么才來!你看看小美人兒都什么樣了!”紫魅怒吼,好不容易聲音終于被人聽見。
垂千彧淡漠的眼神掃過來,深不見底的眼仿佛是一個黑色的漩渦。“照顧好她。”
“我當然會照顧!這不都是我在照顧,誒?”紫魅絮絮叨叨,但是看著垂千彧接下來的動作,他睜大了眼睛。
垂千彧將身上黑袍包裹著的育沛小心地放在地上,黑色漩渦眼中起了風沙,“照顧好她。”
話音一落,紫魅眼前黑煙消散,垂千彧已經(jīng)不見了身影。
風承云后脊背的傷撕裂的嚴重,鮮血干涸之后又被鮮血覆蓋,他借風扶搖而上,已是用盡氣力,何況爪下還抓著重闕,但是,要完成琉光的奪舍,重闕必不能少。
大火蔓延的越來越廣,銀色凰鳥身上的羽翼已經(jīng)都成了焦黑色,看不出往日風光。
風臨溪與小金被其余幾個長老圍困,正是好機會。
重闕此刻已經(jīng)將僵直解了大半,手的活動已經(jīng)不受限制,他對著風承云大喊,“把我丟下去!”
“正有此意!”風承云忍著劇痛將重闕向阿銀方向奮力一丟,一根赤色凰羽盤旋落下,正好落在重闕手中。
這廂垂千彧手持煙鴻刀,懸空而立,魔云遮蔽了半片天空。
煙鴻刀沒有花哨的招式,徑直朝著重闕劈過去。風承云托著血流不止的青鳳真身,伸出雙翼扇動風力,狂風四起,風助火勢,燎起的焚身之火拍上煙鴻刀的刀身,煙鴻刀發(fā)出一聲嬌呼,“誒呀,好燙!”
煙煙在煙鴻刀上冒出一個頭,“什么火啊,比閻浮界的地底熔巖還燙。”
青鳳口吐人言,“神羽族的焚身之火,想必魔羅深有體會。”
阿銀的焚身之火雖沒有萬年前琉光用來封印垂千彧時的焚身之火來的猛烈,但是身為銀凰血脈,其威力也不可小覷。重闕事先服用了神羽族秘制丹藥,方才能奮不顧身跳入其中。
垂千彧目光如刀,寸寸刮骨。
下方重闕的身影被大火遮掩,依稀看得出那根赤色凰羽已經(jīng)在銀凰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