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死亡

　　??杜若白的臉色沒有什么變化，反而問炎瀚：“你猜我怎么做了？”炎瀚搖搖頭。

　　“我當(dāng)時確實有點想幫她從痛苦里解脫出來，但是慶幸的是，我并沒有那么做?！?p>　　杜若白的露出一個奇怪的表情。她看向炎瀚：

　　“我拿起手術(shù)刀，卻突然看到了院長的實驗記錄。那上面寫著：第7777號就要成功了，勝利就在眼前，再堅持一下就可以解放了?！?p>　　這聽起來像是一段自我鼓勵的話，讓炎瀚震驚的是。那個人的編號。

　　杜若白接著說：“我想起科研部大家夜以繼日的研究，院長連家都沒有回，大家嘔心瀝血，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結(jié)果。于是我選擇了不救她?！?p>　　炎瀚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院長自殺的原因他知道了，也明白了為什么這個計劃知道的人那么少。其中的殘忍程度，恐怕杜若白講的這些只是冰山一角。

　　“你知道嗎？”杜若白的身體前傾，離他更近了一步，“有些事真的是冥冥中注定的，比如當(dāng)年在你身上取得了研究證明了晶石可以在人體內(nèi)存活，那晶體一定也可以，于是才有了接下來的計劃，在小七毫無預(yù)兆逃走的時候，又是你找到了她。”

　　炎瀚不吃這一套：“別跟我扯什么命運。我從來不信?！?p>　　杜若白點點頭：“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了，現(xiàn)在你該去實現(xiàn)你的約定了?！毖族?dāng)然知道她說的是什么。他抬起頭問：“你說的這一系列實驗，她有記憶嗎？”

　　“你知道的，她也不怎么說話，但是據(jù)我推斷，她應(yīng)該是知道的。”

　　許久，炎瀚才開口：“你不覺得這一切都太殘忍了嗎？”

　　杜若白推推眼鏡：“那些一百年前死去的人們，那些死在太空里你的同伴們，連尸體都找不到，對他們來說，難道一切不殘忍嗎？你應(yīng)該明白，有時候很多事是說不清的?！?p>　　炎瀚沉默。

　　“這事有多少人知道？”

　　“當(dāng)年經(jīng)歷過這批事的人，除了我都不在科研院了?！?p>　　“上頭呢？”

　　“他自己搞的，上面沒人知道。”

　　炎瀚瞇起眼睛：“他瘋了吧?！?p>　　“對啊?！倍湃舭淄仆蒲坨R，“他后來確實是瘋了?！?p>　　醫(yī)院

　　連素雅在小七的床邊，她不知道這個前幾天還看起來什么事都沒有的女孩，怎么突然變成了這樣，而且有關(guān)她所有的東西都是院長親自接手，自己根本無權(quán)過問，她究竟是什么身份？

　　連素雅給她蓋了蓋被子。正要離開時，身后的機器突然嘀的一聲。

　　炎瀚靠在家里柔軟的沙發(fā)上，腦子里還在想杜若白的話。他總覺得哪里有紕漏，以杜若白的性格，會乖乖把事情的全部告訴她嗎？

　　十年前，當(dāng)時的科研院院長瞞著所有人進行了人造人實驗。他雖然不了解，但是這個東西能在短短幾年內(nèi)就成功嗎？那一任院長又是怎么瞞天過海自己悄悄進行實驗的？上面的人真的不知道嗎？

　　正想著，手環(huán)突然響了起來。是杜若白的電話。

　　“最快的速度，來醫(yī)院?！?p>　　炎瀚拿起外套往外走：“發(fā)生什么了？”他有種不好的預(yù)感。果然，杜若白說：“來見她最后一面吧。”

　　炎瀚的心一沉。

　　到了醫(yī)院，小七的病房里有兩個人，杜若白和連連素雅。他走進去問杜若白：“怎么回事？”杜若白看著床上的小七。

　　“衰弱速度超過了我的預(yù)期，一個小時后，我會把它取出來?！?p>　　“一個小時？”炎瀚看了一眼時間，凌晨兩點四十，“非要這么趕？沒有一點多余的時間?！?p>　　“很抱歉?！倍湃舭装咽植暹M兜里，“我也不想失去七號，可這是沒有辦法的事。”

　　炎瀚看向病床上的小七，杜若白轉(zhuǎn)過去拉窗簾，連連素雅突然對他使了個眼色。

　　炎瀚不解，什么意思？連素雅看看杜若白又看看小七。杜若白轉(zhuǎn)過身，連素雅立馬裝作什么都沒有發(fā)生。炎瀚想了想，對杜若白說：“一個小時是吧，可以，你能先出去一下嗎？我有些話想跟她說?！?p>　　杜若白沒說什么，直接走了出去。杜若白一走，炎瀚看向連素雅，示意她可以說了。連素雅拍拍胸脯，還好炎瀚懂了她的意思。她立馬說對炎瀚說。

　　“炎隊長，剛剛小七說話了?！?p>　　“說話了？”

　　連素雅點點頭。炎瀚看了一眼門外：“那你為什么要我支走杜若白?！边B素雅看了看病床上毫無聲息的小七：“因為，她說的是，她想去看海?！?p>　　炎瀚一愣，看海？連素雅的眼眶有點濕潤：“我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但是從我一直跟她接觸以來，不知道為什么，我總覺得她好像過的很痛苦，不像是一個十七歲的孩子。”

　　炎瀚也看向小七，她的眼睛閉著，沒有一點生氣。想去看海嗎？

　　連素雅繼續(xù)說：“我覺得杜院長肯定不會答應(yīng)，但是炎隊長呢？你和小七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她才是十七歲，雖然我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但是無論如何，難道連她最后的一個愿望都不能滿足嗎？”

　　說到最后她已經(jīng)有點哽咽，作為一個年輕的醫(yī)生，她還沒有到能坦然的面對生離死別。

　　炎瀚轉(zhuǎn)身拉上窗簾：“你現(xiàn)在去找杜若白，在我回來之前想盡辦法拖住她?！?p>　　連素雅點點頭，轉(zhuǎn)身快速走了。炎瀚走過去把小七頭上的東西拿下來，再把她手上的針管拔掉，抱起了她離開了病房。

　　車開得很快，速度加到最大。半小時后，炎瀚帶著她到了海邊，海灘上沒有一個人。她還是沒有醒。

　　炎瀚找了一塊平坦的石頭放下她，讓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一陣?yán)嘶ㄅ倪^來。有水滴濺在她的臉上

　　她的睫毛動了動，眼前由模糊逐漸到清晰。她看到了一片廣闊無垠的海域。

　　“海?！?p>　　炎瀚扶住她：“你醒了？”她的身上披著炎瀚的外套，虛弱的抬起頭望著海面。

　　“原來這就是大海?！?p>　　炎瀚點點頭：“你不是想看海嗎？”她伸出手，就像是在感受海風(fēng)一樣。

　　“安娜說，海是世界上最寬闊的東西，象征著自由?！?p>　　海面風(fēng)平浪靜，天上掛著一輪大大的月亮。

　　炎瀚告訴她：“安娜沒有背叛你，她是被寄宿了?！彼蟾胚€不知道什么是寄宿，但是這就夠了，知道安娜沒有背叛她這就夠了。

　　她望著海面。那里一直延伸到看不見的地方，一滴淚從她臉上滑落。她輕聲說：

　　“謝謝你，再見了?！?p>　　這話不知道是在對他說還是在對著大海說。

　　她的手垂下來，倒在了炎瀚的懷里。海風(fēng)輕輕的吹過，風(fēng)吹起她的頭發(fā)，炎瀚沒有動，他望著海面。

　　有一個女孩在世界上活過，她的一生，一直都待在實驗室里，跟那些冰冷的機器為伴，從來沒有見過外面的世界，唯一算得上開心的時候就是跟安娜在一起的時候吧，可是安娜已經(jīng)不在了，她也不在了。

　　大概二十分鐘后，身后響起汽車的聲音，有人快速向這邊走來，炎瀚抱起小七轉(zhuǎn)過身。對上杜若白充滿殺意的目光，還有一臉抱歉的連素雅。

　　杜若白看了看小七：“回去吧，不要耽誤了手術(shù)時間?！毖族珜B素雅說：“不用感到抱歉，你做的已經(jīng)夠多了。謝謝你?！?p>　　連素雅的眼眶里有淚光閃爍，她看向炎瀚懷里的人：“小七她...”炎瀚沒有說話，跟上了杜若白。

　　連素雅捂住嘴，眼淚順著手往下流。

　　海浪拍打著岸邊，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把小七交給杜若白后，炎瀚開車回了家?？蛷d沒有開燈，他一個人在漆黑的屋子里抽著煙，煙灰缸已經(jīng)滿了。

　　王安安的消息發(fā)來：“隊長，時間定下來了，咱們?nèi)旌蟪霭l(fā)?！?p>　　他掐掉煙，上樓拿東西，經(jīng)過書房時。他想起了小七。推開書房走到書架前，拿起她曾經(jīng)看過的那本書。這本書他很久之前看過。

　　講的是一個小女孩伊麗莎白悲慘的一生，她生下來沒多久父母就死了，親戚把她賣給黑心的農(nóng)場主。她從小就在農(nóng)場主干苦活，直到遇到了農(nóng)場主的女兒蘇菲婭，兩個人成為了朋友，由于這個原因，她不用再干那么又臟又累的活。倆人一起度過了一段快樂的時光，可惜的是，沒多久，蘇菲婭就病死了。

　　她又回到了農(nóng)場，不久后，農(nóng)場主的侄子威廉來看望失去女兒的舅舅，侄子愛上了美麗的伊麗莎白。于是兩人就相戀了?？墒峭R上就要出國讀書了。

　　炎瀚翻到一個書簽，是小七放的，她剛剛看到威廉說要出國的部分，雖然無法相信威廉會愛上自己。但是伊麗莎白還是相信了威廉說要帶自己走的消息。

　　結(jié)局部分她還沒有看。其實翻過來第二篇就能看到這個故事的走向。但她還沒來得及看。

　　威廉要出國留學(xué)，再加上家里是不會允許他娶一個奴隸的。于是威廉離開了伊麗莎白。

　　不久后，由于長期的勞苦生活再加上戀人的離去。伊麗莎白重病了，可是沒有人會給她看病。

　　臨死前，伊麗莎白給威廉留了一封信。

　　“威廉，你讓我明白，這個世界上能救我的只有我自己，可是我救不了我自己?！?p>　　這是一個少女自我救贖，最終還是悲慘的離開人世的故事。

　　即使這樣，結(jié)尾那封寫給威廉的信，她也沒有去怪罪昔日的戀人和命運的不公，只是感嘆了自己的人生。

　　整本書的基調(diào)都是悲傷的。伊麗莎白悲慘的一生打動了不少的讀者。如果沒記錯的話，這書當(dāng)時拿了很多獎。

　　炎瀚合上書，她還沒來得及看到結(jié)局，但或許，從威廉離開伊麗莎白的那一刻，她就已經(jīng)知道了結(jié)局。不然這么久了，她為什么不把書看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