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瘦得形銷骨立,依稀能辨認出這骨架原來文質(zhì)彬彬的風貌。這種文質(zhì)彬彬,又襯得它當下的表情更加猙獰狂熱。
愈是強大,便愈失控,反之亦然。這條道路是使用化煞后不可逆的必然。最終機體被瘋狂燃燒的行為耗盡生機,兇煞也失去憑依,蟄伏起來等待下一次機會。
然而少年并不予以理會。面對人煞的攻擊,他沒有正面交手的意愿,只是輕巧地躲避著。
“這不會錯。我不會看錯!”人煞伸手,操縱著煞氣。猶如一條黑蛇般向少年撲去?!霸購姶蟮囊庵尽步K有限度。即便是怨恨中誕生的我,也無法長久在墟度中維持一個形體……呵呵呵,我知道那些天神,為了躲避墟質(zhì)而永遠龜縮在天上。你卻……如此平和,如此……如此……清醒……”
少年微一側(cè)頭,與煞氣擦肩而過。狹窄的走廊并不適合躲避,但他總能在最后一刻閃避成功。
“這世界……逼得我們無路可走。為什么……為什么不憤怒!”人煞凹陷的眼窩中仿佛有鬼火燃燒?!盀槭裁床化偪?!為什么不毀滅!”
“抱歉,我還有事,沒有興趣。”
“呵呵呵?!比松返统恋匦ζ饋?。它發(fā)現(xiàn)了少年不同以往的躲避。他不愿意出手,并非沒有勝算,而是——“原來您快也到了失衡的邊緣嗎?是啊,如今天地氣息失衡,我們的時候就要到了——我倒想知道,您的底線在哪里……哦對了,您身邊的那一位,今天怎么不在呢?”
少年蒼白的臉色微微起了一絲變化,但是很快又被抹平。
“聽我一句勸?!鄙倌暧行o奈?!八钠獠惶?,不像我。惹到她可是要遭殃的。”
仿佛是被這句對話引來的一樣,紀古塔的后院側(cè)門一響,人類女孩風風火火沖了進來。
“呦,這次來得挺快?!鄙倌昱み^頭,做了個鬼臉。
“這破地方,可繞死我了。下次你帶著病亂跑,我打斷你的狗腿!”青池也不客氣,朝他吼道。
“看到了吧,”少年扭回頭,“她脾氣真的不太好。瘋起來敵我不分。”
看著兩人拌嘴,人煞骷髏似的臉抽搐了一下。看哪,這就是活物,生動、爭斗,各不退讓,也仍然互相牽掛。而他們成了兇煞,雖然可以偽裝人形,但既不能是人,也不是純粹的魔;為了捕食,兇煞和兇煞之間也只有你死我活,沒有任何其他可能性。
如今,這樣兩個不被墟洞所影響的罕見標本在它面前。它一時有些遲疑:究竟是吞噬那個少年強力的墟洞,獲得無比的控制力,還是去奪取那個女孩的軀體,變回平凡的人類呢?
青池從人煞的喘息中感受到了貪婪,試圖擋在零的面前。
“你來干什么?!绷阈÷暤馈!罢賳臼蕉紝W不全,過來拖我后腿!”
“就你那小短腿,還用我拖?”青池用拌嘴掩飾著緊張,低聲說?!澳阒恢?,他們會抓你去實驗?”
“值得被抓的,又不是我一個?!鄙倌赀有?。
青池在煞氣攻擊中翻滾。她雖然不像普通人一樣會被污染,但無法免除傷害。即使她將所有修煉點在了魄力上,也拼不過全力燃燒的兇煞。
“我問你,你真是那群老瘋子搞出來的嗎?”她在煙霧之中,試圖和對方喊話。
“呵呵,誰知道呢?”人煞向他們逼近?!斑@世上本就有很多不甘、怨憤和無力。偏偏那些從信眾中萃煉的靈氣還供應給了你們延年益壽,修習天道……你以為,這是全然無關的嗎?”
面對這種控訴,青池呆了一呆?!啊闶钦f,那種特別惡心的,我碰過就吐了的酸水嗎?”
人煞:“……”
“老子玩翎魂草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里呢?!鼻喑氐皖^避過一擊,藍眸閃著光。“別說的所有人都欠你?;蛟S確實世有不公,但也不是你我可以裁決的……”
黑衣無私者的背影從她腦海浮過。
“但是,我們有個規(guī)矩——活人的帳還沒算完,別輕談死者!”
青池邊說,邊向人煞靠近。對話只是一種擾亂,她趁人煞陷入了混亂,立即出手,將符紙貼向了它。
“以火之圣!標記不軌的蹤跡!”
這是黎琊剛給她的靈符,必須有兇煞的煞氣才能驅(qū)動?!斑@一次,可不會讓你逃了!”
接觸到煞氣的符紙仿佛自燃了起來,兀自騰起金色的火焰,上面的符文脫離了燒穿的紙,升向半空,凝結(jié)成一個浮空的發(fā)光箭頭。
零突然嘆了口氣。
只見那箭頭在半空中晃悠悠地顫動了幾圈,最后……指向了青池背后的少年。
人煞和女孩面面相覷。骷髏捧腹大笑起來。
“哈哈哈,真有趣,這個符紙是按照煞氣程度指向的。”人煞對著目瞪口呆的人類女孩說到?!八f的真對。你發(fā)起瘋來,真是敵我不分?!?p> “不是吧……我……”
“不過呢,我也可以告訴你。就算巡察組真地抓到我,也不會怎么樣?!悴槐氐却?,那救援者終不會到來’。”
骷髏似的人煞文雅地吟唱著,卷起斗篷,翻身一躍跳上墻角?!白D銈冇淇?,能夠撐到下一次見面?!?p> *
“呸。辣雞符紙,都不能精確目標?!?p> 青池盯著不斷發(fā)出警告閃光的指標,手指微微顫抖起來。她知道巡察隊很快就會前來。若是被抓到,零才真是無路可退。
然而現(xiàn)在,捕獵魂煞已經(jīng)遠遠不是為了驅(qū)邪除害。一旦靈研院知曉了他的存在,只怕是要追蹤到底。
“喂,瞧你嚇得?!鄙倌陞s還是往常百無聊賴的模樣?!跋确鑫乙话?。”
青池沒有多問,上前一步把少年扛在肩上。這一交接,她才發(fā)現(xiàn)少年根本已經(jīng)脫力了,完全靠著意志才能站立。
天色正在變暗。
她瞥了一眼閃爍頻率變快的魂煞指標,再一次背起了無力行動的少年,在熟悉的樓道里奔逃。
“剛才你都是硬撐?”她背著少年忿忿地說,“早點說,我去把那個人渣打爆!”
“行了吧你,看看路。”背后的少年咕噥?!拔疫€不能倒下。我們都……不能倒下。”
青眼的女孩看著眼前的岔路,陷入了沉默。如今不論她向哪里跑,都跑不出教部的范圍。那指標至少要一個時辰才會失效。如何在指針的暴露下躲上一個時辰,才是當務之急。
“你真的沒事?”
“我沒事?!鄙倌甑恼Z氣沒有任何異樣?!靶菹⒁幌隆秃??!?p> 盡管在這樣的困境中,聽說他沒事,青池仍然放松了大半。
“好,只要你能撐住,我也能。”
她不知道是說給對方,還是給自己打氣。這一點回升的心氣令她的思路逐漸清晰起來。
“不行……不行……魂煞的事情,沒有人敢包庇我們,也沒有人會聽你解釋。即便有人愿意包庇,也不能冒這個險拖累人?!彼嘈?。一個保持理智、且不會捕食人類心魂的魂煞,恐怕所有的教部里都沒有記載。
“必須找個地方……找個,普通人暫時不能去的地方……”
遠遠地,她已經(jīng)聽到了巡察隊員雜沓的足音,正在向他們圍攏。
閃了老腰
ddl使人頭禿。 這邊的人真是不把病毒當回事兒,買不到口罩,也沒人敢?guī)Э谡?,只能屯糧宅穿家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