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在夢境中遇見了蠟燭之屋。
連綿的風在屋內(nèi)穿梭，加速了這一室的燃燒?？傆幸恍┘毷莸南灎T倒下，倉皇地熄滅。
不論長短，她有些害怕看到那上面的名字。她怕這是無可更改的命運。
但夢境不會輕易放過她。就在試圖轉(zhuǎn)身離開的時候，她在案臺的角落看見了自己的名。
那是一柱純白的蠟燭，火光耀眼，同時也炙烤著燭芯邊緣的蠟層。因此燃燒得也比預定的五年刻度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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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戒狀態(tài)的西廷教部調(diào)整了課程結(jié)構(gòu)，增加了卜問與實戰(zhàn)的相關(guān)訓練，各個關(guān)口進出和宵禁也前所未有地嚴格。
而此時，一掃教部沉悶氛圍的是游賢“九寰”的到來。
青池入世不久，不曉得九寰的事跡。而零對此類圣人更是不屑一顧。相傳九寰是一位淵博的流浪賢者，凡有人所知的學問都是當世絕頂，卻對榮華和長生都沒有興趣，這也使得他更加出名。幾大王國都試圖重金聘請他出任王廷帝師，均被謝絕。
這幾日，九寰剛好流轉(zhuǎn)到西廷，在靈山山下開壇，引得教部學生相繼缺課去聽講。教席先生們對此也睜一眼閉一眼。因為他們自己也想去聽。
青池此時正忙于為“少微”制定位階晉升計劃，仿佛這樣忙起來就能忘記一些事情。盡管黎琊鼓動她許多次，她都表示沒有興趣。
“無所不知、無所不曉者？”她忍不住笑出聲?！斑@頭銜真耳熟，是不是啊零？”
“這樣說的，要么是個騙子。”零枕著胳膊。“要么是瘋子，要么……兩者皆有?！?p> 其實教部也曾派人正式邀請九寰來講學，同樣被謝絕。
那身披白袍的青年不卑不亢地答，“我并非修士，亦非教師，并不比其他人多知曉什么，也無可傳授。在貴地停留，不過是想聽人詰問，解答心中困惑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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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夜班結(jié)束，月色極亮，仿佛是一只巨大而無神的瞳仁，高懸在天頂。做完這一班，之后將有難得的七日假期。
但她忽然有一種奇異的預感。世間仿佛盈滿了風暴來臨前的鼓噪。她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近日零有些貪覺，不太和她一同去晚班。
她聽到自己的棚屋中傳來風聲。指尖停在在門上，她感覺到了一股異樣的力量暗流。這股力量神秘而強勁，讓她莫名地緊張起來。
這不是零的異能。零所有的異能都無聲無息。而這個力量的波動完全是陌生的，又帶著說不出的熟悉和自然。
“零！”她推門沖了進去。
屋內(nèi)很暗。只聽書頁紙張被風撥弄的嘩啦聲，破窗開開合合，一切都被不安的躁動籠罩著。
灰色的少年佇立在三角柜前，仿佛執(zhí)意要守衛(wèi)腳下的半寸領土，無聲地與屋內(nèi)的不速之客對峙著。
沒有人知道那男人何時到來。他仿佛剛剛踏入，又仿佛到來了很久；或許根本就是從濃重的夜色里析出來的。他穿著勻白的寬大袖袍，身形頎長瘦削，高挺的鼻梁橫跨在深邃面孔上。
與面部深刻的陰影相比，那人的眼眸卻淡的出奇，像高溫淬煉的琉璃珠，不沾絲毫塵囂。他全身上下沒有一絲棱角，但青池找不到任何柔和的成分。成熟，穩(wěn)重，傲慢，不怒自威，這些詞匯都和他沾邊，但都不夠貼切。青池絕望地發(fā)現(xiàn)，自己在套用描摹江河的方法分析汪洋大海，完全是徒勞。所有對他發(fā)出的探詢?nèi)缡渡顫荆貌坏接行Щ貞?p> 除了神秘莫測，她根本無法描述這個男子。
青池不禁微微顫抖起來。但不容她多想，徑直擋在零的面前。
“你是誰？”
神秘人的目光緩緩抬升，短暫的交接就讓青池覺得自己已被洞悉?！熬佩尽！蹦凶拥穆暰€如弦，淡色的瞳仁仿佛帶著一種虛浮的笑意?！安涣显诖?，還有意外收獲?！?p> “這里是私人住處?！鼻喑貨]有料到是這位游賢，語氣稍有放緩，“先生深夜造訪，究竟是為了什么？”
“為了什么？”九寰牽動一個虛幻的笑意，反問她，“倒不如問問你背后這一位，究竟是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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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就……是個懶鬼精么？”青池直言。
零對這種描述非常不滿?！氨拘敓o所不知無所不曉……”
“呸?！鼻喑睾敛涣羟槊娲驍嗨?p> 零悻悻地摸了摸帽子。
“倘若我猜對了，”九寰狹長的眼微微上挑，“你可要與我對局?！?p> 少年根本不愿與他對話，正要出言趕人，卻被青池應了下來?！澳阏f說看?！?p> 九寰繞著零轉(zhuǎn)了一周。奇異的是在這間狹小的屋子里，他的活動未見絲毫拘束，仿佛他才是那位真正的主人。
“無所不知到未必，但是渡棋圣手卻是真。不過當世渡棋高手，無外乎天賦卓絕，洞悉人心；或格外刻苦，巨細靡遺。不過你顯然都不是?！彼p笑一聲。“我也曾經(jīng)想象過，倘若一切反過來，本就對冥河了如指掌，只依靠高速演算，而無主觀意愿地行棋，會是怎樣的光景?！本佩镜哪抗獯孤?，“但是凡人不可能達成這兩個條件，除了……本就在冥河上來去自如者，對么？人道是‘三生彼岸，九渡艄公’，或者說……曾經(jīng)的‘渡公鈴’？”
九寰的話仿佛撕下了零臉上那層輕浮的面具。當零褪去一切表情之時，竟讓青池覺得陌生了。
青池知道九寰的猜測已經(jīng)無盡接近真相，甚至無盡接近渡棋的真相。這不止是眾神的游戲。渡棋所模擬的渡河過程看似是一場競賽，其實也是艄公與亡靈。
成功者順利往生，而敗者將永遠在幽暗無光之地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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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零曾是冥河艄公，它厭光的習慣，對陰陽道和鬼族隱秘的種種了解，反而說得通了。但是一個曾經(jīng)達到頂階的九渡艄公，為何會在人世逗留？
“都是過去之事，何必再提?！绷泔@出一種漫不經(jīng)心的疲倦。
九寰卻轉(zhuǎn)向了青池，“姑娘可知道，艄公吸食冥氣，以渡亡魂維生，不可在人間久留。但也有極個別的艄公，能夠渡生魂?！?p> “生魂？生魂有什么可渡的——”
“一派胡——”
“生魂當然可渡，只不過更加兇險，但是回報的愿力更強?！本佩攫堄信d味地瞥了青池一眼。
“你少玩弄那些把戲，我警告你?！鄙倌甑难凵E然降至冰點?！拔視谶@里，絕對是上輩子欠的債?！?p> “哦？”青年不置可否?！澳敲催@位年輕的女祭，可知道你近日嗜睡，也是氣數(shù)講竭？”
閃了老腰
一點了，我睡了，你們快起了？？恭喜九寰終于出場~ 小微：警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