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璃有病。
不是嘲諷意義上的,是真正的病,并且確切的來說,是精神疾病。
“你不需要藥物治療,司璃小姐?!?p> 司璃第一次接受心理醫(yī)生的治療,是在13歲。她的主治醫(yī)生寧澤是國內(nèi)最權(quán)威的心理治療師,病愈案例數(shù)不勝數(shù)。
司璃卻不是他的碩果累累上的一員。
人的大腦和精神是很奇妙的東西,也是人類至今為止也沒有研究透的未知領(lǐng)域。
司璃的病,是遺傳。
是印在司家骨血里的東西,無法徹底根治,但除了司璃這個個別案例,司家歷代幾乎都把這種精神狀態(tài)當(dāng)游戲的增益buff。
司家原定的上任家主實在是讓人失望至極,并且她的很多舉動都對司家造成了極大傷害。北寧熙和司鏡茹作為父母,給司璃幼年帶來的創(chuàng)傷,是司璃至今沒能愈合的傷痛。
大人們的極端瘋狂與偏執(zhí),造就的是一個個不美好的夢境,更甚至在孩子童年時他們就創(chuàng)造了血色夢魘。
司璃不僅僅是司家的孩子,她有一半的血來自她偏執(zhí)的父親。
司璃有病。
她不正常,即便她平常看起來很正常。
她打心底冷漠,并且對幾乎所有人都抱有疏離和抗拒,隨著年齡的逐漸長大,司璃變成了合格的家主,于是很多人再也看不透她的想法,也看不出她心里的冷漠。
司璃沒有很想要的東西。
絕大多數(shù)都是可以被替代和缺失的,這種真正意義上的“無視”一切,讓司璃變得很隨意,也很好相處。
可她的內(nèi)心是什么都沒有的寂靜之地,她不在乎就不會有情緒波動,如果不是談竟夕,她不會生出這種幾乎不正常的渴望,如果不是談竟夕這個人,她就不能抑制這份渴望。
太糟糕了。
司璃從夢中驚醒。
諾大的臥室里只有她一個人急促的喘息聲,她又夢見了北寧熙,夢見了北寧熙的嘴臉,夢見了他傷害司鏡茹的畫面。
如果說這世界還有什么能讓司璃感到害怕,那么一定是“司璃會變成北寧熙那樣的人”這件事。
僅僅只是一個念頭,一個意外,司璃就恐懼得不能自已。
臥室傳來敲門聲。
司璃花了幾秒的時間平復(fù)心情,慢慢下床去開門。
門外人不例外的是談竟夕。
下午那一次不正常的親密接觸被談竟夕察覺出問題,即便談竟夕在司璃刻意回避的各種舉動下沒有問到底,但卻對司璃的身體情況,尤其是精神狀況格外關(guān)注。
談竟夕太聰明了,司璃生怕他看出什么,自己把自己鎖在房間里,談竟夕明明那么害羞的一個人,在司璃家留宿卻說的一點都不臉紅,反而是司璃被嚇了一跳。
司璃有時候覺得談竟夕還是沒變,跟那個站在講臺上一絲不茍的談教授一樣,讓司璃莫名就有點心虛。
談竟夕穿的還跟來時一樣,司璃家里沒有男性的睡衣,他就只能將就穿著睡客房,現(xiàn)在站在門口,身姿挺拔,英俊得不像話,走廊也沒有開燈,司璃只能借著臥室內(nèi)淺淡的月光,看見他臉上的表情有些嚴(yán)肅。
他說:“你做噩夢了?!?p> 肯定句,沒有疑問。
司璃看見談竟夕的表情,微微嘆了口氣,她不想打開燈,所以只是慢慢走回床邊,坐到地毯上。
“你知道我醒了?”
“我的聽力不錯?!闭劸瓜ψ匀坏母黄鹱诖策?。
司璃家的隔音效果拔群,又隔著兩扇門,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聽見”的。
沒理會談竟夕這樣蹩腳的說法,呼出一口氣,順勢靠在談竟夕肩膀上,說:“與其說是噩夢,不如說是……回憶吧。”
談竟夕皺了皺眉:“童年的記憶?”
“嗯。”司璃點點頭,“我的童年不太美好,但是,這些事情我還不太想說?!?p> “覺得討厭?”
“不,是覺得……惡心?!?p> 談竟夕露出一絲心疼,側(cè)身抱住司璃單薄的身體。
司璃比一般女性高上一些,但是體重卻遠(yuǎn)遠(yuǎn)低于正常水準(zhǔn),雖然說當(dāng)明星的有控制體型的原因,但對于一向隨性的司璃,這個理由并不是多充分。
他安撫性的撫摸司璃的長發(fā),溫聲道:“你自己做的很好,不要被過去影響?!?p> “可是談竟夕,我有病。這個病在我死之前都不會被治愈”
“世界上沒有絕對的事,說不定哪一天就能治好?!?p> “可是我可能會因此而傷害你?!?p> 談竟夕聽到這句話,動作都沒停頓,卻在黑暗中發(fā)出了一聲輕笑:“別太小看我了,司璃。”
他眼中多了一份司璃看不見的冷冽,無比自信的說道:“如果你能傷害到我的話,請自便?!?p> “?”司璃露出疑惑的表情,她看不清談竟夕的表情,不知道他眼里有著或許連她都畏懼的冷冽,但是談竟夕說這話的時候,卻讓司璃本能的感覺到一絲不妙。
司璃突然就想起,即便在他們最針鋒相對的時候,好像她也沒有站過上風(fēng)。
談竟夕絕對不像他現(xiàn)在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羞澀呢。
司璃突然就安心下來,一翻身上了床,用被子蓋住自己,只露出一張精致的臉,看著談竟夕故意調(diào)侃:“我睡了,談教授要一起嗎?”
“好啊?!?p> “我就說你……哈?”
司璃罕見的愣住了。
她不能相信剛才那個說“好啊”的人是一向容易臉紅的談竟夕,而更讓司璃震驚的是,談竟夕還真就也跟著上了床,倒是司璃被嚇得退出去好遠(yuǎn),要不是床大就直接掉下去,邊退還邊結(jié)巴道:“你……你……”
“不是你讓我陪你一起的嗎?”雖然黑暗中司璃看不清談竟夕的表情,但是她卻能通過聲音感覺到他似乎在笑。
“談教授,你上錯號了吧?!?p> “嗯?”
司璃從這個“嗯”確定這人沒有被竄號,然后,露出了更震驚的表情。
談竟夕笑了一聲,司璃覺得這聲笑真是該死的性感,不自覺往他那邊靠了靠。
談竟夕停止笑,開口:“好了,不逗你了,過來?!彼呐纳砼缘拇脖唬拔遗阒?,然后隔著被子,這樣你就不會做噩夢了?!?p> 司璃愣一會兒,才慢吞吞的挪到談竟夕身邊。
“司璃?!闭劸瓜β冻鰸M意的表情,順勢側(cè)身抱住她,在司璃額頭上留下一個溫柔的親吻,“晚安。”
他微微笑著說出這兩個字。
朦朧的月色在他臉上灑下一層淺淺的光,司璃看見他帶著淺笑的臉龐,美好到讓司璃以外他是一場夢。
而漫天星辰都在他眼里停留,璀璨成了盛景,叫人迷醉。
于是司璃意識到,在她眼里,原來談竟夕比最耀眼的太陽還要奪目。
他是自己,此生唯一的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