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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天下之月氏王朝

第28章 醫(yī)者醫(yī)心

女皇天下之月氏王朝 西藏雪蓮 3081 2019-10-10 11:44:11

  堇月從離恨天出來,與袁宣峻一起穿過沙漠,南下而去。

  天氣已然是入冬,大漠之中晝夜溫差極大,也不似大秦國境那般冷。風(fēng)寒如刀,吹在臉上仿佛要割下人的一片肉來。

  她換上了大毛的衣裳,裹在白色的袍子里如貓兒一般乖巧。疾風(fēng)而駛的馬匹上馳騁,又是另一種年少的英俊,身體雖然一直單薄,卻從單薄里透出韌性,眼睛里是嬰兒般的純粹。透著看透一切的通靈和對一切好奇的懵懂。

  “師傅,我們到底去哪里?衣服也有了,不是該回去嗎?”

  袁宣峻扯了韁繩,想到她母親以前呆過的園子,心下是想帶她過去看看,守歲過年,也算是一家團聚。

  “大漠的東西味道單薄,帶你去嘗嘗更好吃的。再過一個月就是年下的,你師娘和師姐師哥都會過來守歲過年,到時候再回大漠去?!?p>  堇月點點頭,鵪鶉一般跟在他的身后:“好。”

  大漠與大秦的交界處,有一座城,名曰律城。是北越與大秦交易往來之城,雖然繁華,卻也人口稀少。除了駐守的兵士,大多都是商人。

  二人隨意找了一處客棧住下。

  店里賣的是北境才有的燒刀子,和這里的天氣一樣,烈。

  堇月喝了一口,只覺得從舌尖辣到嗓子眼。也不知師傅是怎么能大口大口的灌下去的。

  她趕緊罷手,只夾了一塊白菜燉的醬肉放入嘴里。袁宣峻笑了笑道:“這酒極烈,和家里的酒不同,喝不下便不喝了。菜卻不錯,多吃一些?!?p>  她道:“我以為所有的酒都是甜的才對呢?”

  “從大漠往西以北的酒是白色的,乳香且烈容易醉。秦酒兩江的味道全然不同,北為清香,南為濃香,月氏的酒呢是醬香。大多數(shù)的果子都可以釀酒,味甜甘美。南詔的酒是糯米釀造的,用甘蔗熬制的冰糖做底,色黃味酸回甜。再過幾年,師傅教你釀酒。”

  堇月柔和問道:“師傅,您說的這些酒,你都喝過嗎?”

  “大部分是喝過了,總有一些沒去過的地方,自然有沒喝過的酒。”

  堇月想了想,突然嘟了下嘴:“你騙我,我看過你給的地圖。就從我們住的地方到這里都走了好久,你說的地方這么大,怎么會都走過呢?”

  “師傅年紀(jì)大了,年紀(jì)大的人,走過很多地方有什么好奇怪的?”

  堇月想了想,驟然笑出聲音:“那我以后也要去很多地方?”

  袁宣峻愣了一愣,想著江湖險惡人心難測,徒然又嚴(yán)肅道:“你哪里都不許去,除非師傅帶你出來游覽。記住了嗎?”

  堇月不知他為何突然嚴(yán)肅起來,想了想道:“師傅,你說過師者,傳道授業(yè)解惑。既然是這樣,那應(yīng)該是教導(dǎo)而非控制。所以,我不能聽你的。”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為師也是為你好。”

  “可是我還是覺得你說的不對,為我好未必是控制,不是么?”

  袁宣峻一時也不知如何回答了,又叫了一壺茶道:“為師說不過你,就聽你的?!?p>  半響又道:“這里往南有一處山谷,原有極多奇花異草,明日帶你去看看?!?p>  他轉(zhuǎn)頭望向那往南的方向,與堇月母親過往種種皆浮現(xiàn)在眼前。

  次日榜樣,二人果然到了那山谷。只見遠遠望去,如天上砸下一枚巨大的雞蛋,在平地里生生壓出一片谷地。遠有煙霧,樹木森森。因著瘴毒彌漫,所以進去的人極少。

  袁宣峻在入林處尋了許多草,教她嚼碎了咽下。

  “凡有毒物,百里之內(nèi)都有與其相生相克的。”

  “嗯,師傅。我們?yōu)槭裁磥磉@片樹林?沒有什么美景啊,就是大樹葉綠點,沒落而已?!?p>  “這里,我從前和你師母來過??傁胫鴰銇砜纯?,等天全部暗下去了,就能看到這里最好的景色了。”

  堇月裹緊了衣衫,不明白他為什么不帶著師母來:“既然是這樣,師傅該帶著師母一起來才是?!?p>  他遠遠看著那山峰,不知是刻意還是無意的說道:“都是高處不勝寒的人,都不愿來的?!?p>  堇月聽不懂,只搖搖頭。

  讀幾個時辰,二人走到河畔邊,河中有淺藍色的水母游過,在冷冷的夜里,透出陣陣光芒。而復(fù)又有螢火蟲從樹中飛出,環(huán)繞在周圍。映出二人的臉色。

  堇月少有這樣放松的時候,只跑著捉蟲去了。

  袁宣峻見著,相到十八九歲的南榮曌,只不過比堇月多了些沉穩(wěn)。

  那沉穩(wěn)是壓抑的,對一切事物都淡淡的,仿佛漠不關(guān)心,卻有事事鎮(zhèn)定自若。哪怕是徹底的信任了一個人后,也是淡然而冷漠的。

  他最初以為南榮曌是后天至此,后來眼見她成親,位居高位,一步步達到如今的九五之尊,才明白,有的人,是天性。

  他看著這難得才尋回來的孩子,充滿慈愛。只盼著堇月,一生安樂。足矣。

  堇月正玩得盡興,忽然聽到遠處有嗚咽之聲音。忙跑了過去,卻見一女子不過十七,蜷縮在樹下。瘴毒入肺,已然是生死邊緣。

  袁宣峻見她身著囚服,滿身傷痕,忙褪下衣衫上前給她蓋上。又迅速的替她診治,解毒。

  堇月看著他替她清理創(chuàng)口,欲言又止而又忍不住道:“師傅,男女大防,不如我?guī)退???p>  袁宣峻依然未停下手里動作道:“堇月,你記住,醫(yī)者無男女,無老弱。凡是當(dāng)以人命為先。公正之醫(yī)者心,不必理會這些世俗?!?p>  堇月稍微點點頭,只得更細(xì)心的觀察他是如何處理傷口,如何縫合,如何上藥的。

  復(fù)一日,那女子從谷外的草叢里醒過來。四顧。

  堇月端了一些吃的給她,她腹中餓極,狼吞虎咽罷了。也不致謝,也不言語。

  “你怎么受了這么多傷?誰打你了?!陛涝潞闷鎲柕馈?p>  那女子不言語,眼神里空洞無神?!澳銈儼盐宜突卮罄伟桑芸煳揖涂梢匀ニ懒?。”

  袁萱峻對著堇月招了招手,示意她去尋一些水。

  又坐在那女孩身邊,以一種極親和的口吻問道:“你犯了什么罪行呢?”

  那女孩如木偶一般道:“我剁碎了她,我殺了她。所以官府定了我的死罪,他們說我不孝,所以也用了所有刑法。”

  他不問具體細(xì)節(jié),也無法得知一個弱小的女子怎么會對自己的親人有這樣濃烈的恨意。作為醫(yī)者,只能無差別的安撫下這個脆弱的靈魂。然后指給她繼續(xù)活下去的道路,無論是一天還是三天。

  他靜靜的看著她的眼睛,從里面窺探得一種絕望:“你恨她,那么現(xiàn)在后悔嗎?”

  “不后悔,我死了遇見她也是不后悔的。我只想快點死去,快點去找她?!?p>  “那你對她,還有很深的愛吧?若只是恨,你應(yīng)該感到釋然,而不是期盼。你期盼和她的見面,又是為了什么?”

  那女子聲音是啞然的:“她臨死,我也沒來得及問她。既然生了我,為何不愛我。為什么要這樣對我?她一直說生我養(yǎng)我難道錯了嗎?可是我真的覺得是錯了的。”

  “你的母親傷害了你,對嗎?”

  她搖頭:“可是她從來不肯承認(rèn)她的錯,她是沒有錯的,我只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一塊肉,有什么痛苦或者不痛苦呢?”

  “那你還恨嗎?”

  “恨,哪怕她死了。我也不原諒她,但是我還是很愛她。我也不覺得我錯了,我只知道,殺人償命,報應(yīng)不爽。”

  袁宣峻聽到這里,深深體會到她身上的那種對親情的強烈感情和絕望,他不再說話。以醫(yī)者的身份抱著那個孩子,抱著一個受傷的靈魂。哪怕這個靈魂是萬劫不復(fù)的。此刻他只是醫(yī)者,只是大夫。無關(guān)道德。

  堇月聽了他們的對話,只覺得心口不知道為什么,缺了一點東西。空洞的,疼。

  那女子又睡著了。

  堇月才問他道:“師傅,為什么有人會這樣憎恨自己的母親?”

  袁宣峻道:“因為世上,不是每個母親都足以成為母親。只是世人不承認(rèn),母親不愛孩子,本就是存在的。而孩子給到父母的愛,遠遠比父母給孩子的多。”

  堇月又問:“可是,父母不愛兒女,又為什么要生下他們呢?”

  “無他,偶然爾。以后你便懂得了,許多父母本就是稀里糊涂的做了父母。自己尚且不得父母愛,哪里會懂得愛孩子。而孝順兩個字,足夠壓制住天下的子女了。”

  堇月?lián)u頭:“師傅,孝順的意思,就是順著父母來,就是孝嗎?那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以后也要順著你才是孝嗎?”

  袁宣峻笑道:“你我是師徒,卻不用順著我,凡事做你覺得正確的就可。但是每個人都得為他做的事負(fù)責(zé),你認(rèn)為對的,未必會對。你就的承擔(dān)相應(yīng)的結(jié)果。”

  堇月點點頭,又問:“我們真的要將她交給官府嗎?”

  “醫(yī)者醫(yī)心,她已然知道自己心里所想的了。我們的責(zé)任也完成了,可是國有國法,她既然觸犯了律法,自然是要付出生命的代價的。”

  堇月看著那女子沉沉睡去的影子,很想問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可是卻也不問了。只得聽他師傅的,將她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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