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月氏癥結(jié)

　　綺江側(cè)靠在椅上，揮動著手里的團扇，復(fù)問道：“若是說政治手腕，你那些個兄弟姐妹倒是稍遜一籌。可是皇上，年輕時也是有些手段的，否則母皇當(dāng)年不會選中他。你如今所言，言猶在耳，熟悉極了。權(quán)力兩個字，真的能變了人的性情。你今日來，是想說服孤在皇上面前舉薦你？”

　　端曌跪在下頭，抬手望著她，不卑不亢道：“端碩做的，我自不會。此番，也并不覺著，以姑姑的智慧能被我三言兩語打動。同樣，我也不信姑姑會被端碩說服。”

　　她在椅上，扶住額頭，一枚紅寶石的墜子在耳邊搖晃：“不錯，孤自由定奪。可這結(jié)果，既不是你，也不是端碩。”

　　“敢問姑姑，心里所選的人，是誰？”

　　綺江看了看天上的月亮，眾星捧月，光輝異常。

　　又看著跪著的端曌道：“皇十六子，南榮奕?！?p>　　端曌道：“姑姑選擇他是為了什么呢？難道您真的覺得，您能說服父皇？”

　　綺江搖搖頭道：“孤并不這般覺得，所謂說服，其實是順水推舟。任憑誰也不能真的說服旁人做他不愿的事，何況帝王。若舉薦端碩，難免她姐弟生了嫌隙，若不團結(jié)可如何是好。再者，朝廷中也有你制衡。若選擇端碩，皇室之中，怕又起腥風(fēng)?？墒侨羰桥e薦你，皇上不喜歡你滿朝皆知。諸位姊妹叔伯亦會難為你。而奕兒是端碩一手帶大，情分不同，自然會襄助，你聲明在外，若是有什么，也是名不正言不順。”

　　端曌在地下跪著，一時笑出聲音來，抖了抖身子止住了笑。綺江有些生氣：“你笑什么？”

　　端曌抹去眼角的笑出來的淚水道：“我是笑姑姑安守一方平和富貴，就一心惦記這制衡之術(shù)。全然不記得國家興旺的道，豈不是本末倒置?！?p>　　“難道舉薦你，便能讓月氏繁華起來？且孤方才說了，舉薦是順勢而為，不是逆天改命?！?p>　　“若是只要順勢而為四個字，今日不會來找姑姑。端曌斗膽，是要姑姑出兵援住皇城，直到父皇禪出皇位?！?p>　　綺江驟然蹙眉，呵斥道：“放肆?！?p>　　端曌呈上一方舊時的布帛，綺江見了那筆跡，神色大驚。

　　“你當(dāng)時不過是十歲余的孩童，母皇怎么會想著要立這樣的遺旨？”

　　“知子莫若母，祖母是一代明君，千古女皇怎么會看不清父皇。只不過祖母當(dāng)年已然診斷除了月氏族的癥結(jié)，不在皇權(quán)，而在豪族。而醫(yī)治國家的病，只有讓這腐爛腐爛的透徹，才能一刀子去腐生肌?？墒窃偻舷氯ィ率暇驼娴牟∪敫嚯亮?。姑姑應(yīng)當(dāng)明白，這個國度的運行，是上千官員與各處士家。要的，是名正言順?！?p>　　綺江道：“就算是有母皇的旨意，孤最多只能不舉薦旁人。不舉薦你，更不可能出兵圍王城?！?p>　　端曌又道:“姑姑，我若登基，首先奉父皇為太上皇，在簫山別宮頤養(yǎng)天年。其二，會安撫皇室，不見任何刀兵。其三，開源節(jié)流，替換官場里那些蛀蟲。其四，以四國之力安然度過這次天災(zāi)。其五，廣修道路，分設(shè)學(xué)堂，強兵強農(nóng)。以朝廷冗余里拿不出的銀子，促進月氏的繁華。百姓興，則國家興。百姓苦，雖國家一時繁華也是盛極必衰?；适依镱^的人一個個的忙碌起來，哪里還有功夫爭斗什么?！?p>　　綺江又笑道：“你說的頭頭是道，可惜滿朝文武也只有那幾個酸腐官員能向著你。這般，你要誰去做去？”

　　端曌又道：“南榮家我這一輩，不敢說個個英明神武，可是做點事還是可以的。何況我一向不討喜，若是查出什么，他們也不會愚蠢到讓我找出什么把柄。姑姑，人盡其才，物盡其用，才是真的制衡，而非以爭斗制衡。才能發(fā)揮到極致，才更舍不得自己創(chuàng)下的點滴功勞。姑姑所擔(dān)心的，無非是我無人可用，沒有實權(quán)者愿意盡力?？墒钦俏覠o人可用，才能用最好的人。”

　　“就算如你說的，孤雖不愿支持你，倒也不能反駁。你看得透徹，不過能夠讓一個人心甘情愿的做事，可不容易?！?p>　　端曌又道：“姑姑只需看朝堂上那些與我同為百姓謀福祉的人，便可知讓一個人心甘情愿的做事，于我而言，不算困難?！?p>　　綺江有些被說服了，其實就家國來說，也是愿意舉薦她的?？墒浅霰鴮嵲谑?，危險重重，若是來日定了謀反的罪名，真是無法洗清。

　　“孤且看其它王爺是如何舉薦的，再做舉薦的考慮。至于出兵，你可莫要做這般想象?！?p>　　端曌拜了一拜道：“雖然如是，還是謝過姑姑。姑姑愿意舉薦，來日定會冊封兩位弟弟親王之尊?！?p>　　提起兩個孩子，綺江動搖了下。心下想到兩個孩子才能極好，卻不得不因為身份特殊，不敢外露：“做親王又如何，我只盼著他兩兄弟健康才是。”

　　“姑姑所言甚是，相信為了兩位弟弟，姑姑是愿意的。雖然端碩也許會承諾得更多，可是在一片虛空之中承諾，實在不合適。我自然不同，姑姑好歹也帶過端曌幾年，順了祖母旨意也好，不順也吧，咱們都是家人。這些年，您看我真正難為過誰?！?p>　　綺江側(cè)著身子，想起這孩子的種種，的確是少有殘害家族中人的，也算照顧得當(dāng)。論這一點，誰也難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