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落之際,常安寧難以置信的睜大了雙眼,死死的盯著站在橋邊的少女。
她的容貌依舊嬌艷明媚,就如同她身后那片似火的海棠,可不知為何,她只覺得常安樂的那雙眼太冰太冷太過凌厲,竟讓她莫名膽寒。
可當(dāng)她砸入水中時,冰冷刺骨的湖水毫不留情的涌進她的口鼻,那種壓抑窒息讓她再也顧不上思考,如同所有溺水者一般,只能拼命的掙扎。
她手腳并用的撲騰著,一旦蹬出水面,便抓緊一切機會大聲呼救。
少女充滿恐懼的尖銳嗓音讓眾人不約而同加快了腳步,當(dāng)他們趕到時只看到一個身著月色長裙,外罩一件水紅色輕紗薄衫的少女。
月色的長裙裙擺上繡滿了如火的海棠花,正如她如墨般的烏發(fā)間,斜插的那一枝紅寶石的海棠金步搖,奪目耀眼。
她站在橋邊,雙手撐在石欄上,慵懶的朝橋下張望著,聽到腳步聲,才微微側(cè)過臉來。
十五歲,正是如花一般的年紀。
她的皮膚瑩白剔透,臉頰透著粉嫩的紅暈,如同一只剛剛成熟的蜜桃,柔嫩水靈。
眉如剪鼻若削,一雙秋水般的眸子泛著熠熠柔光。
陽光落在她的發(fā)間,金釵寶石折射出奪目的光,晃得人有些睜不開眼,為她的嬌媚鍍了一層朦朧的光暈。
眾人皆有一瞬的怔愣,心里已經(jīng)忘記了剛才的呼救聲,只想著,常家長女果然不負“絕色”二字。
國公夫人唐氏最先回過神來,剛才先是聽到有人落水,接著又聽到女子的求救聲,她只以為是安樂,一顆心險些嚇得停跳。
如今看著女兒好好的站在這,心便放下了一半。
人都是偏心的,只要女兒無事,便是最好的結(jié)果。
她正想派人去救落水的女子,只聽一聲尖銳的女聲從橋下傳來,“救……救我!齊王殿下,我是安寧!”
莫殤身形一顫,他大步邁到橋邊,待看到常安寧浮出水面的可憐小臉,一張冷峻的臉瞬間陰沉冷凝。
他的相貌的確是極好的,只是那雙眸子太過陰鷙,陰冷的氣息削弱了他的三分俊美。
此時他殺意畢露,鷹眸中泛出一抹淡淡的猩紅,好似隨時會喪失理智的惡狼,被他這么一瞪,別說小姑娘,就算是個男人都會不由腿軟。
可顧清嫵七歲習(xí)武,十二歲便跟著父親上了戰(zhàn)場。
戰(zhàn)場之上,刀劍無眼,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前一刻還是鮮活的生命,轉(zhuǎn)瞬便會成為殘缺的尸體。
那,才是真的殺意。
所以,莫殤的怒視對顧清嫵來說著實不痛不癢。
“你再瞪我一會兒,她就要淹死了?!迸⒌穆曇艟拖窠嗣厶堑娜?,清甜悅耳。
她眨著那雙漂亮清澈的杏眸看著他,本應(yīng)是無辜單純的表情,可莫殤卻從這雙眼睛里看到了一種漠然和鄙夷。
可莫殤來不及多想,便縱身躍入湖中,親自救下了常安寧。
顧清嫵聽到了眾人直抽冷氣的聲音,也感受到了有些人那幸災(zāi)樂禍的目光。
能讓莫殤不惜放下親王之尊,足以證明常安寧在他心里的地位。
而莫殤越是在意常安寧,顧清嫵這個始作俑者的下場自是越悲慘。
“安樂!”
唐氏急急走到女兒身邊,緊緊的握著她的手。
唐氏的手有些冷,手心透著些許的汗,邪王的性情冷酷狠戾,她有些怕,卻還是毫不猶豫站在女兒身前。
定國公狠狠瞪了顧清嫵一眼,眼里有慍怒有無奈,也有掩飾不住的擔(dān)憂。
心口處突如其來的痛楚讓顧清嫵的身子不由顫栗了一下,下一瞬,只覺臉頰處傳來絲絲涼意。
顧清嫵抬手輕撫過臉頰,掌心濕潤一片,是淚,是常安樂再見親人時流下的淚。
定國公和唐氏將她的戰(zhàn)栗和眼淚盡收眼底,他們只以為她是怕了,心里的那點惱火瞬間消散,只剩下心疼。
夫妻兩人相視一眼,眼中皆是無奈。
這孩子性情暴躁如火,偏偏又像小兔子般膽小,只怕這個時候她定是又后悔又害怕。
定國公根本不需要考慮就站在了顧清嫵這邊,雖然兩人都是他的女兒,可常安樂是他與愛妻的結(jié)晶,而常安寧只是一個賤婢趁他喝醉爬床才有的意外。
這碗水,他端不平。
這時莫殤已經(jīng)將常安寧抱上了岸,她的衣裳已經(jīng)濕透了,莫殤將身上的衣服脫下,把常安寧圍的嚴嚴實實。
常安寧縮在莫殤的懷里,瘦瘦小小的一團,看著很是可憐。
若不是她此時披頭散發(fā),頭發(fā)上還掛著淤泥水草,想來會更加惹人憐愛。
看見常安寧那狼狽的模樣,顧清嫵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你竟還有膽笑!賤人,是不是你推安寧入水?”冰冷的質(zhì)問從莫殤的齒縫中擠出,就像臘月里夾雪的寒風(fēng),刺骨的冷。
“不是我推的。”
顧清嫵否認的干脆,莫殤危險的瞇起了眼,定國公正想打個哈哈,就見顧清嫵稍稍歪頭,露出了一抹邪佞的笑來,“她,是被我踹進去的!”
定國公:“……”
縮在莫殤懷里的常安寧悄悄勾起一抹冷笑,她就知道,常安樂就是個蠢貨。
可她剛一笑,腰腹便傳來一陣酸痛,疼的她直抽冷氣。
她本是想激怒常安樂,待眾人出現(xiàn),她便作勢向后仰去。
憑齊王的身手一定不會讓她落入湖中,她既能得了齊王的憐惜,又能坑害常安樂一把,可誰能想到這個蠢貨竟會下這般的狠手!
她現(xiàn)在一身泥污,完全不敢露臉見人。
可想到她此計也算達成,怒火才稍稍減退,只安心等著莫殤收拾常安樂。
“安樂!你胡說什么呢?”唐氏被她的語出驚人嚇出一身冷汗,她素來知道女兒是個傻的,可她什么時候傻得這般無藥可救了?
顧清嫵柔柔一笑,拍了拍唐氏的手,示意她不要擔(dān)心。
她推開唐氏的手,向前走了一步,抬起小小尖尖的下巴,仰視著面前一身玄衣,高大挺拔的男子。
“她就是被我踹進去的,你想怎么著吧?”
她抬著頭,露出了一段潔白如玉的脖頸,那般的纖細,莫殤覺得自己一只手便能毫不費力將它掐斷。
可莫殤沒從她眼中看到一點恐懼,甚至還看到了點點戲謔。
她若否認,他不會與她多話,定要將她也扔進水里,讓她親自嘗嘗安寧的痛苦。
可她偏偏大大方方的認了,他竟一時語凝。
短暫的沉默后,莫殤冷笑一聲,“此女狠毒猖狂至此,定國公當(dāng)真好家教!”
“你若對我有意見,那便直說,少轉(zhuǎn)彎抹角侮辱我父親。我做什么與父親何干,就算你殺人放火,也沒人說先帝半個“不”字吧!”
眾人:“……”
天知道,他們不是不想說,是不敢說??!
嘖嘖,這女娃膽子真大!
定國公也是一臉懵,他的小乖乖該不是受了刺激瘋掉了吧,她這是說的都是什么?。?p> 莫殤身上威壓驟升,就連常安寧都感覺甚是壓抑。
“你可知你在說什么?”莫殤咬牙,冷冷問道。
“我說什么了?”
她笑瞇瞇的看著莫殤,唇邊有兩個小小的梨渦,猶如兩朵小花倏然綻放在她的唇邊。
莫殤抿了抿唇,不想再重復(fù)一遍他父皇教子無方的事實,竟一時未語。
常安寧驚訝于他的沉默,莫殤覺得,常安樂這種人根本不值得她多費口舌。
他不愿與她多說,只沉著一張臉,冷聲道:“道歉!”
“給誰?”顧清嫵輕輕挑眉,一臉茫然。
他眸色更冷,幽幽道:“安寧!”
“給她干嘛?”
“道歉!”
“給誰?”
眾人:“……”
他們算是看出來了,這常家小姑娘今天是跟齊王杠上了!
何時敢有人與莫殤如此說話,莫殤只覺心口窩著一團火,若不是此時抱著安寧,定要一刀砍了她!
顧清嫵見好就收,掃了一眼縮在莫殤懷里裝死的常安寧,慢悠悠的道:“這打架是兩個人的事,憑什么她打輸了就是我的錯?”
眾人暗一琢磨,咦,好像有點道理呀!
莫殤劍眉凝結(jié),怒喝道:“大言不慚,你推安寧入水,分明是意圖謀害她的性命!”
“謀人性命,總需要有個理由吧,我害她,圖些什么?”她語氣舒緩而輕松,有一縷柔柔的發(fā)絲隨風(fēng)輕動,被她抬手掖入耳畔。
素腕輕抬,衣袖自然的滑落,露出一段凝若玉脂般的手腕。
她態(tài)度悠然,不但沒有被質(zhì)問的緊張恐懼,漫不經(jīng)心中還透著似有若無的矜貴,莫的讓人移不開眼。
莫殤的視線自然而然的落在了那段玉腕上,他猛然驚覺,慌忙的移開目光,待看到她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時,頓時只覺怒火更盛,“你害安寧,自是因為嫉妒!”
“哈?我嫉妒她?”顧清嫵好似聽到了什么極其有趣的事情,將眼睛都笑得彎了起來。
“我嫉妒她是庶女?嫉妒她長的沒有我好看?嫉妒她琴棋書畫皆不如我?還是嫉妒……她打架打不過我?”
她這一番話下來,氣得常安寧險些真的暈了過去。
該死的常安樂,居然當(dāng)眾嘲諷她!
莫殤皺起眉,眼中閃過一抹狐疑。
他自是認得這常家大小姐,因為不管他去哪,都能看見她的身影。
或是裝作偶遇,或是搔首弄姿吸引他的注意,讓人厭惡之至。
可今日的她,似乎有哪里不一樣了。
莫殤再一次沉默了,雖然他知道常安樂心儀他,可他說不出這般惡心的話來。
莫殤說不出,顧清嫵卻說得出,“王爺該不會是想說我嫉妒您喜歡她吧,那您大可放心,我呀……”
顧清嫵彎唇一笑,纖細的食指輕輕卷弄耳邊的烏發(fā)。
她抬眸望他,黑白分明的眼中滿是漠然,嬌媚的容顏竟顯清冷,種種矛盾相融,美的讓人無法忽視。
她輕輕抬手,覆在自己的雙眸之上,唇瓣漾起一抹冰冷的笑,“王爺放心,我瞎了的這雙眼呀……早就好了!”
蘇伊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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