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五 波瀾
于完薇宿舍。
“怎么樣,都過了一天了,你有沒有什么問題要問?”陳甘聃轉(zhuǎn)頭看于完薇。
“現(xiàn)在沒什么頭緒,暫時不想問任何問題。”喝完了一勺粥,于完薇面不改色接著舀下一勺。
秦思伯也來了,老樣子雙手插著風(fēng)衣口袋,躊躇會后,將手機遞給于完薇。
手機屏幕沒有關(guān),從在口袋里就一直是被喚醒的。
上面有“翟堯”兩個大字。
于完薇平靜接過,朝麥克風(fēng)喚了一聲。
她知道除了于為,也是翟堯救了她。
奇異的場景出現(xiàn)了,三人共處一室。與其說是三個人,不如說還有第四者。
陽光和煦,塵埃漂浮。
陳甘聃對翟堯再沒有任何意見,因為在當(dāng)時絕望而恐慌的時間,唯一能起作用的只有翟堯。
老生常談的對話進行了將近一個小時,陳甘聃并不吃醋,倒跟秦思伯研究起實驗室論文怎么寫更有深度。他內(nèi)心是感激翟堯的。
最后的對白,是于完薇淡淡的一聲“謝謝”。
電話掛了,兩個男人反射弧還長,沒有表態(tài),正繼續(xù)干自己的事。
于完薇仰起頭,凝視天花板,口中毫無意識地反復(fù)默念無厘頭的拉丁文諺語“Carpe diem”,眼里泛起的熱淚模糊視線,能目睹的事物都幻化成像在雨幕下隔著毛玻璃只望得見霓虹的狀態(tài),看不清從旁經(jīng)過的人潮人海,只能意會到那些朦朧又轉(zhuǎn)瞬即逝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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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局。
“李司男,有人找你。”警察開鎖。
四方格壓抑的拘禁室以黑色調(diào)為主,頂層洞開的窗口常年用鋼化玻璃封住甚不如通風(fēng)口大,每日只能單調(diào)一復(fù)一日等待,光頭佬聽聞的第一個反應(yīng)是將抱住腦袋的雙手松開,朝門口望去。他不急于期待是哪位好心人來看他。
門口處是他熟悉的一位小弟,這個小弟是之前脫隊的,所以沒被關(guān)押。
那小弟在門口絕望地朝光頭佬搖了搖頭。
光頭佬倒吸口氣,自言自語了句老天。
小弟是他的線人,他在外面可以收集情報。
他的搖頭預(yù)示著于為已經(jīng)知道了,現(xiàn)在怎么處置自己只是時間問題。
光頭佬雙手合十抵住下巴,驕傲翹起唇,眼睛雙合,爆發(fā)性地在拘禁室發(fā)出癲狂的笑聲,笑聲末端總有不可抑制的顫抖,嘲笑命運羅網(wǎng)終是罩住了自己,嘲笑怎會落入如此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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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卿也來了,她捎來了一盆盆栽。
趕到時……陳甘聃和于完薇正比猜拳,誰猜拳輸了就要吃梳芙哩。
梳芙哩是一大坨類似馬蜂窩的不明物體,呈倒?fàn)畹奶沾?,它實際是廣州美食,源于法國,一觸即化,上邊有豐富的杏仁裝點。因溫度它很快就塌陷下去,導(dǎo)致坑坑洼洼的賣相不佳。
對老BJ陳先生而言,這美食簡直是災(zāi)難。
接受不能。
“吃不吃!”
“我不吃!”
“它是軟的,你嘗口?!?p> 陳甘聃拗不過,史詩級敷衍地吃了一小勺下秒就繼續(xù)打論文去了。
“你干嘛不吃了?”
“滿口蛋白味。”陳甘聃黑線。
梳芙哩成功讓陳甘聃對廣東人有偏見了——“吃的都是什么鬼東西千奇百怪的”。
“徐子卿,你是不是昨晚沒睡覺?”于完薇見徐子卿狀態(tài)不好,昏昏欲睡。
“睡得比較少而已,沒事?!彼龘u頭。
“那……你要不要先到我舍友床上先躺一會?”
“不用,我現(xiàn)在就走。”徐子卿欠了欠身子,她起身時笑了起來,一如之前明媚,于完薇心安不少,默默注視她離開宿舍。
陳甘聃本突然冷不防丁哼出聲。
“你干嘛?”于完薇瞇起眼睛打量起他。
“你們女人之間的關(guān)系蠻詭異的?!?p> “別想多了,我和女人打交道通常都不合格?!庇谕贽碧骊惛蜀醭允O碌氖彳搅ā?p> 二人都在忙自己的事,于完薇吃美食發(fā)呆,陳甘聃手速飛快趕論文,竟有理有條,意外和諧。
“你說熊志凱那邊怎么辦?今天本來是要給他上課的?!背缘揭话牒鋈幌肫鹉橙耍谕贽鳖D覺內(nèi)疚。可早上的時間都花在警局做口供去了,也沒時間趕去熊志凱家里。
“能怎么辦?”氣定神閑如陳甘聃就挺放得下,他去當(dāng)家教百分之八十的原因是于完薇在那里,現(xiàn)在于完薇就依偎在自己身邊,所以無所謂過不過去,反正有其他老師代課的。他無名指小指并攏敲擊空格鍵,動作鏗鏘有力,卻又隨意之至。爾后,又開始十指輪番轟炸鍵盤,“我們也沒空啊。熊同學(xué)要是昨晚看了新聞,不難知道我們現(xiàn)在的處境?!?p> “啊?還登新聞了?”
于完薇伸出頭,覺得很意外。
“你當(dāng)時應(yīng)該在審問室忙,我在外面被記者攔住了?!标惛蜀鯎蠐项i窩,這個姿勢將就著打論文真的好頂難。宿舍桌子不夠大,他又不想離于完薇太遠,索性翹起二郎腿就把電腦放在大腿面上直接碼字了,下場就是——神經(jīng)酸痛。
“所以,現(xiàn)在是有人代班了,那我們之后什么時間給志凱上課?”
陳甘聃沒急于回答她的困擾,他實在是大腿累得受不了了,吃痛地嘶了好幾聲變回正常的坐姿,于完薇一臉無奈,很有默契地幫他先拿著筆記本,讓他調(diào)整一下。陳甘聃發(fā)現(xiàn)自己光好好坐還不行,得站起來。酸著把老腰自我拍打,在寢室內(nèi)來回踱步。
“老蹺二郎腿會腰間盤突出噠!”于完薇鼻間嘆氣,看小朋友似的笑出聲音,筆記本先幫著擱在桌面上,無可奈何。
“我還不是為了想離你近點?!标惛蜀鮽?cè)目瞥了她一眼,揉揉酸脹的膝蓋窩。
他眼眸子深處閃過道狠戾的光,又掩飾過去假裝無事發(fā)生。
“我要出去一下?!标惛蜀跬蝗徽f。
“?。磕敲赐蝗唬 庇谕贽北粐樸读?,忍不住道,“你最近總是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的。”
“你啊,好好休息吧。我又不會出什么事。”陳甘聃寵溺地在她肩處親了親她的脖頸,笑起來。
“你要出軌怎么辦?”于完薇開起玩笑,指著陳甘聃想抓住這個話題不放,笑得鬼鬼祟祟??蛇@哪治得了一肚子壞水陳甘聃?陳甘聃趁她不備的間隙俯身吻住她,滅了她想攪趣的雜念。
“我要出軌我倒立吃屎。”
“你說好的啊。”于完薇一本正經(jīng),空中比劃了個‘記小本本’的動作。
陳甘聃寬肩窄腰,黑發(fā)深眸,淑淑然發(fā)梢隨身晃動。
下了樓,他嘴角平直成線,五官精致深邃,他那攜著的不可置疑的冷淡深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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爛尾樓中間被打空了,從外來看像是座鏤空建筑,中央約莫十米半徑的圓至上至下統(tǒng)統(tǒng)沒了地,這棟樓中間是空心的。于為坐在堆壘至一起的瓦磚之上翻著之前送來的資料,無聲閱讀,場面,只聽得到頁面唰唰卷起合攏聲。
“李司男?!庇跒橄袷瞧胀ㄖ行W(xué)生念課本似的,一字一句,毫無感情地朗讀。
“我要讓他付出代價?!?p> 資料本合上,于為脊背微躬,將資料卷成一摞可以抽人的棒狀,當(dāng)閑情雅事無所謂地把玩著“紙棒”,由膝蓋向下隨機而有規(guī)律地敲打起自己的小腿。
敢來找我妹麻煩?
你好大膽。
周遭環(huán)境多么深沉壓抑,漆黑的垂直高樓孤獨屹立,直射進來的陽光明朗是照亮這通天塔的唯一光束,成了飄渺希望的寄托。
陳甘聃與世無爭地到處踱步,在破廢樓層間繞來繞去。
于為一襲制服,剛下香港飛來的飛機,袖口處的袖扣都未拆,衣料包裹住有料的身姿,能用視線明顯描畫出起伏的肌線。他習(xí)慣常戴的墨鏡一只鏡架輕松勾住領(lǐng)口。
他有能力弒父又精妙地逃脫罪名嫁禍給某個無辜人,全身而退,甚至少為人知,說明他有詭計有大局頭腦,而且還捉摸不透。
唯一的疏漏是他遇到了陳甘聃。
陳甘聃秦皇繞柱走,離于為賊遠,能聽見于為說話全依仗回形空間的回音。
“這棟樓今天下午六點就要爆破了,你看那些炸藥包?!庇跒榭戳搜凼直?。
“是啊,政府下令爆破的爛尾樓你在前五個小時都能當(dāng)自家一樣進進出出,你的權(quán)力不小啊。”說完這句話的時候,陳甘聃正好從一柱水泥后繞過來,他冷嘲熱諷,頗不打趣。
“我還是有功績的。包工頭聽說我是2013年那一場‘空難’的機長,還是大發(fā)慈悲地給我過了。”于為不在乎地聳聳肩,“我是個惡人,但,一個發(fā)動機爆裂的情況下還是成功在邵陽武岡機場*緊急迫降了?!彼槐苤M自己惡人的身份,有明顯指向意味地諷刺自己。
陳甘聃這種爛人無語至極,世界觀徹底崩塌了。當(dāng)爛人還有理有據(jù),第一次見。
“你以為這樣就可以抵消你弒父的罪惡么?于誠輝怎么惹你了?”
陳甘聃拒絕兜彎子。
他清楚于為早就知道了自己這次來找他見面的目的是什么,就是攤牌。
大不了自己也被車撞死唄。
陳甘聃以為這樣能激發(fā)于為的恥辱心,可于為依舊無動于衷,旁敲側(cè)擊用術(shù)語諷刺陳甘聃,輕聲吐字:“你簡直就是愛德華·斯諾登*(意思是陳甘聃什么都可以查得到)”
“你犯下的錯誤可比棱鏡計劃的主導(dǎo)者NSA罪惡多了*?!标惛蜀趸刂S他。
“這樣吧,我告訴你綠瘦蛇知道的我的所有資料,你就不用去專程找綠瘦蛇討要情報了。畢竟綠瘦蛇是真正游走于違法禁地的老當(dāng)家,她總是信任不過,你所有底牌是A大的幾個科研成果,你根本打不過規(guī)則之外的人,因為你在規(guī)則之內(nèi)。你輕信綠瘦蛇,就以為著有一天她會把你玩死,你可能死都不知道死在哪里,沒有那么簡單?!庇跒樾Φ溃@得很真誠。
“說?!标惛蜀醭料履槨?p> “我殺了于誠輝。”于為長腿微岔著坐著,修長如桿,他的身形背后是參天的磚瓦樓,強烈對比形成巨大反差,孤弱的一顆石子落進浩瀚無垠的宇宙一樣,這顆石子站穩(wěn)了,就如同現(xiàn)在的于為,他頑強不倒,石子與宇宙融為一體,“他有癌癥,最多活三年,可惜最后的商業(yè)繼承者不是我?!?p> “?”陳甘聃立馬抓住于為的馬腳刀過去,擠出一絲輕蔑,“現(xiàn)在什么年代,商業(yè)也能來父死子繼、兄終弟及?那些副總管都吃軟飯才爬上來的嗎?”
“那換句話說,因為某種原因,我那個時候急需充裕的資金做后備,可于誠輝不給我一分錢。哪怕參股百分之十,我也很情意當(dāng)愛德華多·薩維林*?!庇跒樾ΓX海里浮現(xiàn)出于誠輝的面孔,他英俊多姿,年輕時的華容在這中年氣焰里依然能清晰觀摩得到,他總是白頭斑斑目光如炬,一頭野心的狼孤傲注視平原的羊。
“你未來前途跟商業(yè)扯不上半點關(guān)系。你現(xiàn)在的身份,也是在規(guī)則之內(nèi),你需要巨額資金流轉(zhuǎn)是為了什么?”
“這就是我要說的,陳甘聃。你如果想要去查這個原因,你就是在挑戰(zhàn)我的底線。”于為冷冰冰地扯開一抹沒有感情的笑,在俊朗的面容上顯得十分違和,就像悲傷的假笑小丑。
每個字樣觸目驚心,明明咬的輕,卻重量分明。
“我不會一個人單獨來爛尾樓跟你會面,下一次可能是哪,就不好說了。”于為笑容越長越大,嘴角無情地被撕裂成更大的一條裂縫。
陳甘聃沉默,無話可說。
突然,電話鈴聲打破僵持不下的凝固氣氛,于為接通電話,電話內(nèi)傳來包工頭的聲音十分悅耳,大致是到時間要下來了,樓層開始逐一清空,最后清點所有有價值的物品。
岌岌可危的樓宇內(nèi),二人的關(guān)系也相似。
——“岌岌可危”。
陳甘聃喃喃道:“普渡大學(xué)學(xué)生,跟阿姆斯特朗、鄧稼先是校友,怎么會做出這種事?這樣的‘履歷’,學(xué)校又怎么可能批準你入學(xué)?”
“綠瘦蛇最后要求你做的事就是找一個身份,不難看出她有兩個職業(yè)。一個是偷渡罪犯出國入境,一個是安身份代頂他人,用假名假身份活著。我,當(dāng)然是讓綠瘦蛇幫了我這兩大忙。報考普渡大學(xué)的那個人是于為,不過借用了其他名字在普渡大學(xué)就讀。在阿公(粵語:爺爺)和于完薇面前,我只是名普通的藤校學(xué)生,鷹頭獅身將永遠佩戴于胸前*。”
“什么意思?假學(xué)歷?”
“不,只是借用名字,考上普渡大學(xué)的人還是我。憑實力?!?p> “于完薇和她阿公……不是,爺爺,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你和于誠輝的事?”陳甘聃踩上一塊尤其突兀的石頭,順便把腳架上去,他實為震驚了,得找個姿勢緩緩,“不是。你殺了于誠輝兩次啊。一次是幾年前,就是你離開我女朋友的那一年,你說你去香港留學(xué)實際是謀殺未遂逃去美國了?!?p> 于為打斷:“嗯,不恰當(dāng)。我是以‘戴罪潛逃’的名義出國了,但我也的確在留學(xué)。謀殺留學(xué)兩不誤?!?p> “你……”怎么可以那么不要臉,陳甘聃語塞,“那你,第二次就殺成功了啊,于誠輝入土,不都是你一手策劃的?”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一輩子都不希望我爺和我妹知道?!庇跒檎玖似饋恚芙^協(xié)商攤牌,不想往下越扯越遠。從領(lǐng)口掏出墨鏡戴上,他的假笑恢復(fù)成了真誠友善的笑靨,唇角有殺傷力度地揚起,深不可測,喜怒無常。
“我們該走了陳甘聃,你該問的都問完了。”相似于威脅,于為不再給陳甘聃多余的過問機會。
空曠的大樓里響徹漫天的腳步聲,趨弱后,經(jīng)過幾個小時,樓宇轟然坍塌,如同失去魔力的巨人燃盡了剩余的生命發(fā)出最后一聲怒嘯,爆裂聲混雜水泥土碰撞的聲音接二連三,悶響以及激烈碰撞聲如奏鳴曲般驚心動魄地響起,最后的樂章閉幕,巨人沉睡過去,城市電視臺播報出最新新聞,某區(qū)的某爛尾樓時隔五年終于爆破成功。
于為彬彬然行走在舞臺中央,他是個有儀式感的人。
就讓秘密掩埋在爛尾樓廢墟里。秘密如空中閣樓,并未存在于這世上。
知道于為弒父的,除了‘同行’,就沒其他人了。只要‘同行’不作死于為就不會上門算賬。他像個惡毒的索取性命的死神,鐮刀操在手心里卻藏在后背,敲敲門說“Santa's here”使人放松警惕,等人腦袋一探出來鐮刀手起刀落。
陳甘聃屬于漏網(wǎng)之魚,他是不小心調(diào)查到的。
可他沒辦法在于完薇眼皮子底下拖走陳甘聃讓他閉嘴,他只能威脅談妥,不是他該管的事少摻和,少做和事佬。
陳甘聃跟他老妹離得太近了,想搞陳甘聃,就沒辦法讓于完薇不發(fā)現(xiàn)。
而他堅持了那么久,軟肋就是于完薇。
他爺知道他背德無所謂,于完薇卻絕對不能知道。
這是他唯一的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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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驗室。
陳甘聃拼命摁下訂書機,訂書機關(guān)鍵時刻壞掉了,一大沓文件都無從下手。
“哎呀,陳甘聃,陪你的女朋友去吧?!彼耐槟眠^訂書機安慰陳甘聃說,陳甘聃看起來悶悶不樂的,一大猛男陰沉下去誰見了都于心不忍,“實驗室有我們呢,你處理的圖片分辨率高達700dpi被教授表揚了呢,誒這樣的投稿評選機會會大大增高,以及你做的框架圖,非常美觀。證明你雖然不在實驗室里干活也照樣做的很出色啊!”
陳甘聃執(zhí)著與訂書機慪氣,不管同伴的勸阻執(zhí)意要去修好訂書機。氣堵了一樣。
“唉這樣吧,我也有一項任務(wù)給你,你還會編程嗎?”
“廢話?!标惛蜀趺空f完一個字,訂書機的生命就要殘缺一點。
“現(xiàn)在有幾組新的數(shù)據(jù)要進行分析,輸入SPSS太費勁了,你現(xiàn)在可以做一個編程完成這些數(shù)據(jù)分析工作,就可以省去我們十幾個小時的時間。”同伴終于想起最急需陳甘聃要去做的事。
陳甘聃是A大科研界的珍寶,眾所周知,科研可以是個死循環(huán),效率極為重要,當(dāng)同伴在奔門走戶各種設(shè)備廠商浪費時間只為了最好最專業(yè)的器械時,陳甘聃兩三分鐘就設(shè)計出一種程序,多半是蟒蛇Python的網(wǎng)絡(luò)爬蟲程序,節(jié)約了一門科研實驗的幾十個小時去自動處理數(shù)據(jù)。
他做科研時極其安靜,連呼吸都不曾驚擾飛蟲,不動如山。
跟趴伏在包袱塔等待獵物來臨的王牌射擊員出如一轍。
聽到同伴的呼救,陳甘聃繞過了訂書機一命,不情不愿地來到筆記本前開機,腦里不斷重現(xiàn)于為陰森森的皮笑肉不笑。他知道于為現(xiàn)在已經(jīng)干涉到他的生活了,山壓過來的科研任務(wù)就是于為幕后薦舉陳甘聃下的好手,這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jié)局了,從此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陽關(guān)道,我走我的獨木橋。跟妹妹好好談場驚天動地的戀愛,假裝什么都不知道吧。
“陳甘聃?”坐在門口處的另一名同伴搖過電腦椅,側(cè)頭對陳甘聃嚷道,后者聞聲抬起頭,“有人找你。”
“誰?”
“她說她是這一學(xué)期的學(xué)生會會長,要過來考核。”
這句話堪稱世紀玩笑,學(xué)生會會長跟實驗室有個屁關(guān)系,要是早有關(guān)系,陳甘聃早就認識翟堯這個傳奇的存在了,還需要通過于完薇來認識。
借口。
他不想搭理這么無聊的人,愛誰招待誰招待,反正我沒心情,浮躁的很。
“陳甘聃。”聲音熟悉,一個女人闖了進來,不顧他人勸阻直接來到陳甘聃面前。
徐子卿在晚上顯然跟白日有不一樣的氣質(zhì),套了件肥大廓型的格紋西裝外套,內(nèi)搭灰色小背心,里外凸顯出纖瘦身材。她俯視下去,氣場不輸女王,儼然是大家閨秀的小姐嗔怒時的姿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