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群貓街傳說

　　“馬上大三了，考慮起租房的事了嗎？”

　　“倒是提醒我了！拖久了很有可能真的沒有房子住，萬一……”

　　“總有地方可以住的，”對方不耐煩地打斷道，“就是來問問你，跟我合租，愿意嗎？我已經(jīng)找到房源了。”

　　“誒？”

　　“就當(dāng)是，你邀請我進(jìn)甲隊的回禮。我不想欠你點什么?！?p>　　************************************************************************************************

　　四十、群貓街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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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接近尾聲，當(dāng)我在期末考期間再次向我室友請教的時候，他遞給我一張紙條。

　　「下學(xué)期，再有問題的話，來這個地方找我?！?p>　　我一看，紙上寫著一個離我們學(xué)校不遠(yuǎn)的住宅區(qū)。這才想到，過完這個春假就是大三，體院不讓住超過兩年，我也得搬出寢室才是。

　　我們這邊，A君和B君率先合租，沒過多久，藪和八乙女也相繼落實了住所。

　　“都快二十歲的人了，租房的事也上點心吧，我們還要關(guān)照替補組，就顧不上你們啦！”

　　但沒有人把社長的話放在心上。相比于他們四個，我們剩下的實在拖拉，整個春假都沒有為租房作過任何打算，直到開學(xué)前一周，才開始為房源稀少而發(fā)愁。正煩惱著，我有幸拜訪了一番社長兩人的“豪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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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個休息日的下午，我在寢室樓下看到了一封寄給A君的信件。是從jonny中學(xué)寄出來的。當(dāng)時還以為他與jonny中學(xué)的晚輩混得很熟。根據(jù)他們留下的合租地址，我把信件替他送了過去。

　　挨個尋找信箱的時候，我從住宅區(qū)管理員口中得知了不少有關(guān)這里的概況。這個名為群貓街的住宅區(qū)，房型很大，價格卻出人意料的便宜，是勤工儉學(xué)都能支付得起的房租。但即便如此，很少人獨自租房，往往都是入對出雙。

　　剛要按下A君B君房間的門鈴，聽到有人叫我，聲音還格外耳熟。抬頭一看，就發(fā)現(xiàn)五樓的陽臺上站著一只藪！

　　——突然有種全世界都住在群貓街的錯覺！如果說這里的租客大都選擇合租，那么八乙女恐怕也在附近。這個猜想，在藪邀請我進(jìn)屋瞧瞧時，得到了充分的驗證。

　　這是一間布置得相當(dāng)不錯的和式小屋，十八平米的面積，被他們用壁櫥分成了一室一廳。壁櫥的兩邊都是自制隔扇，頗有一番走進(jìn)了夏目漱石的小說的意境。

　　看他倆處得不錯，我也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了。準(zhǔn)備離開的時候，藪一步擋在鞋柜前，“今晚就在這里過夜吧，你大概還沒租好房子，可以先體驗一下租房的生活?？纯茨懿荒苓m應(yīng)?！闭胪妻o，八乙女從里屋走了出來，“床鋪都為你準(zhǔn)備好啦！”帶著吃驚的心情進(jìn)去一看，壁櫥內(nèi)的雜物已經(jīng)被轉(zhuǎn)移到了其他的角落，取而代之的是干凈的被褥和枕頭。天知道我為什么沒有這樣溫柔的室友！

　　就連晚飯，他們也不讓我?guī)兔?，讓人怪不好意思的。高中的家政課上，八乙女就顯露出了不遜于女生的料理才華，藪倒是與我一樣，完全不在行。我對于食物沒有抱太大的期望，只是看著他們一個洗菜一個做飯的背影，我感覺我已經(jīng)飽得想起來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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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推辭無果的現(xiàn)狀面前，我只能住下。計劃明早趁他們醒來之前，趕緊回去，別再蹭他們的早飯。因此提前寫好了字條。

　　夜晚，他們與我聊起了一些兼職有關(guān)的話題。藪是三個月就要換份工作的那種人，想到什么就會去做什么。其實我也覺得挺好，畢竟大家都還年輕。八乙女則跟他相反，是舉止嚴(yán)謹(jǐn)?shù)念愋?。他現(xiàn)在打的工，就是他到大城以來打的第一份工。這相當(dāng)不容易，萬一遇上糟糕的上司、同事或是糟糕的時間安排，恐怕得多多忍耐，八乙女確實是相當(dāng)能順應(yīng)環(huán)境的人了。他不喜歡時常變更的兼職，我想可能也與他的家庭背景有關(guān)，一定程度上更加向往穩(wěn)定的生活。

　　但常年打一份工的好處是，他已經(jīng)擁有了較高的資質(zhì)，薪水比普通的兼職高出很多。他給正準(zhǔn)備打一份新工的我推薦了這份兼職，我便計劃有空的時候去做個面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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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空氣的氛圍中，讀出藪和八乙女似乎還有其他的話題想要私下交流，我就識相地去睡覺了，拉上隔扇，不打擾他們的“二人世界”。果然，燈熄滅以后，他們開始了“納涼晚會”。我本不想偷聽，但話題的內(nèi)容實在能把一個一心想睡覺的人笑醒。

　　“吶，宏太，球隊之后的站位，一直就這么下去了？你有沒有什么打算？”

　　“不要在意這種小事，都成年人了，在意站位的已經(jīng)不多了。第二前鋒選拔賽以后，很多人都看開了?，F(xiàn)在的站位，也是夜訓(xùn)那段時間根據(jù)各自擅長的項目選出來的，不是被迫的。”

　　“是啊，我也這么想。但如果有些后場爭著要往前站，還是會很困擾的吧?！?p>　　“你說后場，伊野尾、有岡、高木那幾個？”

　　從納涼晚會開始，我就料到他們把我整個人都給忘了。為了不嚇到他們，我努力抑制住想笑的沖動。

　　藪繼續(xù)說道，“其實進(jìn)球，真不是中鋒一個人的事。1到23號，理論上人人都可以進(jìn)球。踢了那么多年了，他們也該知道，真正激烈的比賽打到最后，根本沒有什么陣型可言。如果后場的人實在想往前站，我們就先把自己的中場讓出來。”

　　“那是自然。正式組或許還好，不知道替補組能不能想到這些，他們還小，估計沒那么成熟?！?p>　　“嘿，果斷放棄重新洗牌的替補組，能有多少想法？對入正式隊伍都毫無興趣，又怎么會在站位上多尋煩惱？別老操心這個操心那個啦，像是更年期似的?！?p>　　“喂，你說話可給我注意點！”八乙女的音量不知不覺就提高了?！澳愦蚬さ臅r候是不是情商也這么低？難怪三個月?lián)Q一份工?！?p>　　“哈，我情商確實不高，情商若是再高一點也不至于租不起房子，非和你這種人擠一間屋了。”隔著隔扇看不到實況，但我能想象藪此刻臉上得意的表情。

　　“今晚不睡了！”來自八乙女的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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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他們還在打鬧，我穿好衣服疊好被子，擱上之前寫好的要早回去的字條，悄咪咪地帶上了他家的門。原本還擔(dān)心名單事件是否會讓兩人產(chǎn)生隔閡，但偶然的拜訪中，我已找尋不到任何感情上的裂縫。不錯，你們不睡，我還是要睡的。

　　像做賊一樣逃了出來，走得太急在樓道里還撞到了人。在一群貓的注視下，僥幸跳上了空無一人的末班電車?；氐綄W(xué)校，打開寢室的門，看到了我那還在收拾行李的室友。

　　“怎么這個點回來？以為你會在外面過夜呢?！笔矣颜f道。

　　“人家想你啦～”我一邊往牙刷上放鹽一邊說?？赡苁钦f謊心虛的緣故，我竟然還帶了尾音。

　　“誒？”他嘟囔著，“你該不會……”

　　想到寢室生活很快就結(jié)束了，我還挺舍不得他的，便靜靜地聽他說完。

　　“……也想和我同居吧？人，人家已經(jīng)被預(yù)定了哦！”

　　我驚得吞下了一口刷牙水，他的話聽上去變扭極了，“那不叫同居，叫合租！”

　　“我說的就是‘合租’，你哪只耳朵聽到的‘同居’？！”他跑過來掐我。手上還拿著正在整理的風(fēng)呂敷，里面放著新的日用品，每件都是雙份，準(zhǔn)備得很是周全。

　　原來……溫柔的室友，我也有。只是，不是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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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作日的時候，我才再見到藪和八乙女。他們可能還不知道我半夜就溜了，但也沒有因為我的不辭而別感到生氣，反倒是為強(qiáng)留我過夜而感到抱歉。

　　之后，我沒有再去群貓街過過夜，但其他人有去住過。

　　那是喬遷后的第二年。那一年，我們這些做學(xué)長的年滿二十，回J城過成人禮。藪將備用鑰匙交給學(xué)弟，希望他們能夠保管空房期間的信件。卻沒想到我們的學(xué)弟非常熱情，打著“新年期間容易被闖空門”的旗號，知念和岡本一起開開心心地到群貓街給他們守房子去了！藪和八乙女知道后，嚇得半天沒回過神。

　　“你倆昨天去了群貓街？”他們不可置信地問。

　　“嗯，怕有小偷進(jìn)來?！敝钚÷暬卮稹?p>　　“有沒有發(fā)生什么不好的事？”八乙女雙手扶住知念的肩。

　　“啊，不好的事？”岡本也一臉惶恐地看看左右，又偷瞄了知念一眼，“我，我不小心把隔扇玩壞了……”可憐兮兮地承認(rèn)了罪行。

　　“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你們有沒有遭遇什么？”

　　“沒有啊，前輩的豪宅可氣派啦！”知念一聽沒說起隔扇，這張臉都輕松了起來。

　　“那就好，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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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藪和八乙女如釋重負(fù)的模樣，我問這是在擔(dān)心些什么。他倆悄悄告訴我說，他們那個住宅區(qū)的房價比其他地方便宜有著某些不可告人的原因。這條名為群貓街的街道，并不是因為街上貓很多，而是每年盛夏，街道上的貓都會聚在一起，一動不動地盯著空氣看上很久，給人不太吉利的感覺。他倆也很不好意思地承認(rèn)說，當(dāng)時留我過夜，也是出于膽小的心理，想多個人，給房子增加點人氣……

　　當(dāng)真是好奇害死貓，這種事情如果我不問，或許還能像知念和岡本那樣聊聊那個隔扇有多好玩。自從得知了真相，我一想到他們家的隔扇，腦子里就自動切換成了夏目漱石的《心》里那映出人影的隔扇。

　　“幸好當(dāng)年剛搬進(jìn)去的時候，留你過了夜。不然大晚上的，我們兩個人都感到害怕呢。”八乙女笑道，“果然多個人多份安心。那一晚你睡得可好，鼾聲吵得我和藪都睡不著，只能一直聊啊聊……”

　　“你可打住吧。”我哆嗦著捂上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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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封上明明寫著體院宿舍樓的地址，怎么就寄到了在下剛收拾好的新居呢？這群貓街可真是不一般?！盇君抬手撫了撫被撞疼的額頭，小聲嘟囔道，“不過也好，省去了回宿舍再去取的路程。這住宅區(qū)不通電車可真是叫人頭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