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循循善誘

　　四月中旬，谷桃終于從嚴(yán)格的課業(yè)中尋得了機會再次出府游玩。

　　已經(jīng)近一月未曾出來游玩，上一次也只是陪同云袖購置了自己的用品，其他地方幾乎都沒有去過。

　　而這一次，為表嘉獎，謝子淵也難得放下了手中的書卷，陪著谷桃一起外出游玩。

　　難得的是，此次外出并無墨書與云袖的陪同。依著謝子淵原話的意思是：“府中大大小小的事物還需有人料理。如今我不在，便只能靠他們二人撐著了。”

　　是以，他們二人失去了外出的機會。

　　但谷桃也并不覺得有什么可惜的，畢竟平日府里采買或其他事都是他們二人處理，這兩人時常出府。此次不能一起游玩也沒什么好可惜的。

　　谷桃才不承認(rèn)她是羨慕他們可以隨意出來玩呢！

　　等她的身子被治愈，她一定要走遍整個揚州城！包括醉紅樓！

　　但眼下她卻是不能去醉紅樓的了。

　　眼下二人剛出府不遠(yuǎn)，只是平白在街上逛著。

　　街上的路人小販依舊不少，偶爾還可見到幾個眼熟的面孔。

　　谷桃聽著街邊上的各色小吃十分心動，她渴望地向謝子淵看去。

　　謝子淵卻開了扇子，輕輕地?fù)u了搖頭。

　　身體未愈，小攤小販上的東西不知其好壞程度，能不吃，便不吃。

　　谷桃領(lǐng)會到他的意思不由得喪氣地低下了頭。

　　如此一來這趟外出又有什么意思。

　　本來因著她身體的原因，在外游玩的時間已經(jīng)大大減半，現(xiàn)下卻又拘了自己的喜好……

　　谷桃正沮喪，卻感到自己的頭被扇子輕輕敲了一下。

　　她怒目看過去：不讓我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就算了，竟然還打我！

　　謝子淵也不避讓她的目光，他合起扇子在手心輕敲了兩下：“餓了？”

　　谷桃心下正在置氣，本來不太餓，但此刻他這么一問，她反倒有了些感覺。

　　但她此時才不想向這個人低頭呢。

　　三番五次的捉弄她，偏她的妖術(shù)又對他無效，簡直可惡至極。

　　她氣鼓鼓地別過臉去，搖了搖頭。

　　小姑娘氣鼓鼓的樣子實在可愛的緊，即便她如今端莊了許多卻也難掩她身上自有的活潑俏皮。

　　就像現(xiàn)下，她依舊步履穩(wěn)重地向前走，面上也帶著微笑，但謝子淵就是能感覺到谷桃的那股別扭勁。

　　谷桃的嬰兒肥還未消，此時側(cè)過臉去反而有一種鼓著嘴置氣的可愛感。謝子淵又敲了兩下自己的扇子，強忍住了去戳小姑娘臉的心情。

　　若是徹底將小姑娘惹毛了可就不好了。

　　畢竟此次出來是為了嘉獎，而不是別的。

　　他又伸出手去揉了揉谷桃的頭，隨即再一次收獲了谷桃指責(zé)的目光，他卻渾不在意地笑道：“跟緊我，我?guī)闳ヒ黄窐??！?p>　　一品樓是揚州最出名的酒樓。他家的菜是一絕，酒是一絕，難得的是茶也是一絕。雖然他家的茶不如專門的茶館香茗閣那般出色，但照比起其他的食館酒樓卻是遠(yuǎn)遠(yuǎn)甩他們一大截的。

　　谷桃跟著謝子淵到達一品樓時正是客人還不算太多的時候，樓外的小二見著二人急忙迎了上來：“謝公子，您可是許久不曾來小店了。不知道這次您是要雅間還是坐在大堂？”

　　原來謝子淵也是一品樓的常客，三五時的便差府里的人來定菜。若自己得閑便也來這里坐一坐。

　　不過謝子淵卻與其他世家子弟不同，他偶爾也會在魚龍混雜的大堂里坐坐，并不因大廳里白丁多而避諱。

　　如今店小二這樣問，謝子淵便來了些興致：“今日可是欒先生在此說書?！?p>　　店小二點了點頭：“正是。前些日子欒先生剛剛從他處游歷歸來，歇了幾日。今天正是回來后說書的第一天?！?p>　　“那便在大堂吧。”

　　“好嘞，小的保證給二位找個僻靜之所，不叫人打擾。二位里邊請?！钡晷《韺⒍讼騼?nèi)引去。

　　謝子淵笑著對谷桃道：“小丫頭，難得你第一次來一品樓就能聽到欒先生講書，你可有福了。”

　　谷桃心下不解，但還是乖乖地跟著謝子淵走了進去。

　　此時并不是飯點，但大堂內(nèi)客人已滿了大半，臺上有一老朽手里持著折扇講著趣聞。

　　谷桃邊走邊聽，沒一會兒便也跟著入了迷。但好歹還是跟上了謝子淵，坐在了一處收音極好卻又不顯吵鬧的角落。

　　欒先生描述著他此次出海的所見所聞。一時說海上起霧時曾聽鮫人如泣似訴的低吟，一時又說起霧散時空無一物的荒島。

　　明明知道海上并沒有鮫人這種生靈，但谷桃還是忍不住被欒先生描述的景象所吸引。甚至她仿佛親耳聽到了那些惑人的歌聲一般。

　　谷桃聽得入迷，時不時地也跟著大堂里的人鼓掌，但因著禮儀的原因，便沒有再跟著喝彩了。

　　二人入迷地聽書時，小二已經(jīng)將店內(nèi)上好的龍井沏好端了上來。

　　謝子淵一邊聽著，一邊給自己倒了一盞龍井，細(xì)細(xì)地品味起來。

　　見谷桃只顧著聽書，他便又趁著谷桃不備，夾起了一塊豌豆黃湊到了谷桃的嘴邊。

　　谷桃無意識地吃下，卻被這入口即化的口感所吸引。

　　她分出了一半的心神到桌子上。

　　桌子上的一應(yīng)茶點已經(jīng)備全，各色糕點形狀精致顏色嬌嫩，直叫人觸目生津。

　　谷桃見謝子淵依舊一派沉著的樣子，自己便也端莊地夾了一筷子糕點。

　　入口的一瞬間，谷桃的眼睛便亮了起來。

　　為什么她之前在府里時沒有吃到這樣還吃的糕點呢？甜而不膩，入口順滑。

　　近幾日單青玉為她講用膳時的禮儀，單青玉告訴她，桌上的東西，無論是糕點或是菜品，當(dāng)在外時，每樣不可多食。

　　若實在喜歡可以在心里記下，回府后叫下人研制。

　　因此谷桃便是再喜歡，一樣也沒有吃太多，而是不同樣式各吃了一塊。

　　不過即便如此，謝子淵還是在她吃到第五塊時喊了停：“好了，不能再多吃了。再過一會兒便到了用午膳的時間。你再這樣吃下去，當(dāng)心吃不下午飯。”

　　茶點再好吃也終究不能當(dāng)做正餐，謝子淵適時地制止了她。

　　谷桃只能略有些遺憾地放下筷子，為自己斟了一杯茶，小口小口地飲了下去。

　　謝子淵見她喝了幾口茶，便放下茶盞問道：“可喝出了什么味道？”

　　“味道？”谷桃近半月已經(jīng)知道了世家大族是有茶藝這一樣功課的，品茶也是其中一個步驟。

　　可是……她還沒學(xué)到這里啊。

　　她苦惱地思索著方才茶水入口一時的感覺：“溫?zé)嵴线m，有點……苦？”

　　說完她便看向謝子淵，卻見謝子淵無奈地?fù)u了搖頭嘆道：“果然還是不該勉強啊?！?p>　　不是，你已經(jīng)知道不該勉強了那就別問了?。?p>　　她已經(jīng)很努力地在學(xué)習(xí)禮儀了，茶藝目前還不在她的學(xué)識范圍內(nèi)?。?p>　　而且……這茶是真的苦好不好？！真不明白你們?yōu)槭裁匆〞r間花精力去品味這么苦澀的東西。

　　要不是吃的有些干噎，她才不會喝茶呢！

　　谷桃表示：你們世家貴族人的愛好我不懂。

　　待谷桃心下腹誹完，欒先生也躬身下了臺。

　　谷桃有些意猶未盡地砸了咂嘴。也不知道下次她再外出還能不能碰上這位欒先生說書了。

　　見谷桃實在稀罕地緊，謝子淵笑著許她承諾：“欒先生不常在揚州城內(nèi)，大多數(shù)時間都在外游歷。倘若你的課業(yè)老師對你評價良好，那么欒先生在一品樓說書之時，我便允你一日外出的機會?！?p>　　謝子淵難得如此“大方”，谷桃激動地亮了雙眼，連先前維持著的端莊一時都拋之腦后。

　　“話已出口便不能再反悔了。有一句話叫什么來著，君子一句話，四匹馬都追不上？”

　　謝子淵扶了扶額：“那是‘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磥砦业脤⒔棠懔?xí)字讀書的事提上日程了?！?p>　　谷桃萬沒想到今日外出竟然還會收到這樣的消息，一時間心內(nèi)天崩地裂，臉上也是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

　　謝子淵哪里看不出她的不甘愿，但他卻有法子叫她甘愿的學(xué)習(xí)讀書習(xí)字。

　　這就不得不提到一品樓的一大特點了。

　　其他酒樓客人要點菜時都是店小二在一旁將菜名報上一遍再加以推薦。

　　但一品樓確實把格式菜樣寫在了紙上，有客人自行選購。

　　且上面還注明了那樣菜品是當(dāng)下應(yīng)季的美食，哪樣菜品在今旬有折扣等等。

　　眼下，二人便坐在了二樓的雅間內(nèi)，店小二正拿著紙筆候在一旁。

　　謝子淵對著菜單點了幾道菜，又刻意把菜單遞給了谷桃，語氣溫柔地問她：“你看看，這上面可有什么你想吃的？”

　　谷桃看著紙上天書一樣的文字，她只覺得暈頭轉(zhuǎn)向的。連字都看不懂，更不要提點菜了！

　　她本想著點自己知道的那幾樣菜來著，比如紅燒肉，奶汁魚片等等。

　　可是方才謝子淵便已經(jīng)提前將這幾道菜報了出來。

　　這下谷桃再也沒有可點的菜。

　　她只能裝作沒有什么想吃地?fù)u了搖頭，將菜單還給了店小二。

　　店小二收過菜單便離開了雅間。

　　谷桃看著窗外路上來來往往的人，看著雅閣內(nèi)的各樣擺設(shè)，就是不想看謝子淵。

　　謝子淵如何不知他氣惱，但他卻仍然道：“我也不是刻意要你出丑，只是想你明白。讀書習(xí)字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你看，連酒樓里跑堂的小二都識字，更何況是你呢？”

　　給了谷桃緩和片刻的機會，他又接著道：“要知道，你如今可不只是我們謝府的人，更是單姑姑的徒弟?！?p>　　一句話便戳到了谷桃的弱點上，若是被單姑姑知道她在外丟了她的臉，怕是又要試幾次藥了。

　　谷桃只能無奈地點了點頭，應(yīng)下了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