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賺錢的電影，要不就是純藝術(shù)追求、自我發(fā)泄，要不就是垃圾?！鼻駥?dǎo)接著吐出一句更直白的話。
“電影與其說是藝術(shù)品，不如說是商業(yè)化的產(chǎn)品，你必須爭取你的每一個受眾，可能是普眾，可能是小眾?！彼f，“至少我是認真地當一門生意在做的?！?p> 劉致不由得點點頭。
“道理是這么個道理沒錯?！?p> 她由衷地感嘆。
“行吧，今天就到這，合同簽完就給我吧，得走了?！鼻裎牟┛纯幢?，站起身，“劇本你可以再看看，有什么想法再聯(lián)系吧。”
沒有“拜拜”、“再見”，他接過合同，揮了下手就走了。
劉致看了眼墻上的鐘。
媽呀，不知不覺都過了兩小時了。
邱導(dǎo)還是挺親切的嘛。她想。
雖然說話做事直接得讓人有點跟不上，但比起想象中那些會忙碌急躁得一來事就破口大罵的導(dǎo)演，他應(yīng)該是很親切和藹的了吧？
劉致不禁又翻開了擺在眼前的劇本，仔細地讀了起來。
加了一段臺詞，就意味著要加拍鏡頭。
原來的情節(jié)，是在室內(nèi)的一個長廊發(fā)生的；邱文博再加上了那段臺詞以后，決定將場景搬到外面。
變成了島大側(cè)門的一個路口。
劉致知道那里，這也讓她產(chǎn)生了些不解：那地方人多車雜，近期還在道路施工，轟隆轟隆的，這合適嗎？
不過邱文博這么改應(yīng)該有他的道理在就是了。
邱文博讓助理小詹加了劉致的微信，劇組有什么事情需要劉致了解的就由他來聯(lián)系。
小詹是個活力很充沛的小伙子，熱情的自來熟。有天忽然發(fā)來了個開黑申請，劉致沒好意思拒絕就進了隊伍打了三把……都輸了，平時自覺水平一般的劉致還拿的輸方的MVP。
“哈哈，太久沒玩，都生疏啦?！毙≌舶l(fā)來微信說，“帶你連跪不好意思哇。”
“沒事沒事，”劉致回道，“今天運氣背了點而已啦?！?p> 小詹發(fā)了個萌萌的小人表情包過來，又發(fā)來一句話，“對啦。你明天來不？”
“什么？去哪？”
“島大啊。劇組要加拍個鏡頭，邱總沒跟你說哦？”
據(jù)小詹之前說，他們這些邱文博手下干活的人，習(xí)慣在外稱呼自己老板“邱導(dǎo)”，私下都叫“邱總”。
“沒有啊?！?p> 邱總為什么要跟我說這個事啊。劉致心想。
“那明天可以來看看啊，你到了給我發(fā)個微信就行?！毙≌舱f。
“聽著挺有意思，不過還是算了。”劉致婉拒說，“明天還得上班呢?！?p> 就算不用上班，劉致也沒打算去。
湊熱鬧，劉致還是喜歡湊蕭琪那邊的熱鬧。
雖然離上回見到蕭琪已經(jīng)過了差不多兩個周，但時不時的蕭琪就會發(fā)定位給劉致，說自己無聊，問劉致要不要到她那玩玩陪陪她？
無聊？
可是看八卦消息，蕭琪可是一直都沒閑著，一會出現(xiàn)在BJ機場，一會出現(xiàn)在上海街頭，一會又到橫店拍戲，之前的那些小三包養(yǎng)的傳聞在新聞會后銷聲匿跡，有的只剩下對蕭琪和李容安關(guān)系的猜測，還有兩人的一些路透了，那些風(fēng)波似乎都成了一些翻不起的浪，該拍的戲照常進行，該接的廣告一個不少。
“當然是有影響的?！?p> 有回聊天蕭琪回道，“所以我跟你說什么？一個好的經(jīng)紀人，你說重不重要？”
劉致：？
蕭琪：“哎這個說起來也是有點復(fù)雜……總之你只要明白，娛樂新聞上看到的消息其實是冰山顯露的一角，其實底下需要很多別的操作。”
劉致：這也能跟冰山理論扯上關(guān)系啊。
蕭琪：“江予舟是個很有能力的人啊?！?p> 劉致也覺得是。雖然她也不知道為什么，可能就是因為比較相信蕭琪的判斷吧。
劉致：“你現(xiàn)在在橫店拍戲？”
“是啊，來不來？”
“拍多久啊，”劉致感覺是有點心動，“我看看啥時候，把我那幾天的調(diào)休用了，去橫店參觀參觀?！?p> “OK。”蕭琪說，“可能還有一個來月就殺青吧，你定下什么時候來就說一聲，我不一定在，到時候讓小茗去接你?！?p> OK。
劉致也回了一個。
算起來，如果能一次性調(diào)休完，她能休好多天呢。
這回的休假總算能以“湊熱鬧”替代“宅在家”度過了。
不過，事情就發(fā)生在眼下，哪有說不湊就能不湊的道理？
這天上班，一到公司，車甜就臉帶興奮地湊了過來：“劉致劉致劉致！你可算來了！”
可算來了？平時她不都這個點到公司的嘛？
“走走走，看熱鬧去！”
“啥……什么熱鬧？”
“之前李容安有部電影不是在島大取景么！”車甜興奮地說，“過了這么些日子了，聽說今天又在附近拍一場戲！”
對啊，我知道啊。劉致心想，不就是側(cè)門那個路口嘛，要看熱鬧還得跨越一個校區(qū)呢。
車甜接著說：“咱們園區(qū)不是挨著島大么，拍戲的地方剛好就在中間那條路！”
咦？
“你搞錯……”劉致驚愕道，“你……沒搞錯吧，中間那條路？就是，就是旁邊那條靈澤路？”
“對啊，不然你想為啥今天咱們公司樓下那么多人？”車甜一拍腿，“都是來看李容安的呀?！?p> “我去……”
劉致有點呆，“咱們公司……不就在園區(qū)邊上……挨著靈澤路？”
“可不是嘛，咱到樓上去，剛好可以有個最佳觀賞位置！”
這熱鬧可真是上趕著來了。
劉致任憑著車甜把她拉上了公司二樓，窗邊早就站了好幾個公司的女同事，興奮地低語交流。
她有點漫不經(jīng)心地站在旁邊，回想著劇本上的描述。
原來……
原來這一切并不是發(fā)生在那個嘈雜的路口，而是這，靈澤路。
與原以為的那個路口很不一樣的是，靈澤路是條很安靜的路，道邊長著爬滿圍墻的薔薇，時值六月，正是一叢叢密集盛開的時候。
花色紅得濃艷，枝頭攀上圍墻的高處又墜下一大片，幾乎都要占去三分之一的人行道，隱秘又蓬勃的生命力，就暗藏在著幽深僻靜的連綿花墻中。
這樣帶著異國風(fēng)情的街道也是文藝青年們的大愛，每年這個時候跑來拍照的人絡(luò)繹不絕。
“劉致！你看那是不是李容安？”
拍攝取景的地方在園區(qū)的東北角還要再過去一點的路段，附近的人早已被清空，劉致公司的人也全是趴在窗戶上往一個方向伸脖子，也不敢大聲喧嘩。
圍墻下，能看到一圈人圍繞著一對男女為中心，男的就是李容安，此時騎在一輛自行車上，一腳蹬著踏板一腳踩地，一手扶著把手一手揣兜，與站在下坡的女主角程安娜對視。
可能在說什么臺詞吧，反正她們這邊的人也是聽不到的，其實模樣和表情也看得不是那么清。
……
“……那篇文章不是你寫的嗎，為什么沒署名？……”
“……所以就這么退出了？……”
“……你不知道？下周一的飛機……”
“……哦……你想說的就是這些？……”
“……你其實比他們更有勇氣?！?p> ……
看著眼下的情景，劉致腦海中忽然響起劇本上的臺詞，遠處兩人無聲的一舉一動在她這里似乎都有了解釋。
在讀這個故事的時候，劉致有不少疑惑。
比如說，一個很籠統(tǒng)的問題——為什么火樹銀花會喜歡上閃電？
誰喜歡誰，誰愛上誰，這種問題答案千種萬種，放到現(xiàn)實里更加說不清……喜歡就喜歡了，愛就愛了，可能是因為對方長得太對胃口，可能是因為習(xí)慣對方的陪伴，或者只是因為對方跟自己一樣，喜歡躺在床上吃零食……
也或者，可能是因為自己喜歡躺在床上吃零食，而對方會體貼地幫你擦干凈手，收拾臟亂差的現(xiàn)場。
誰知道呢，反正陷在愛情里的人又有誰會去深究？
只要知道這個感覺很美妙很爽就可以啦！
當然，對于這個問題，劉致也算不上了解。
不過她知道，在一個創(chuàng)作的故事里，主角的一切都是“命運”，是注定的。
如果不是注定，那就是邏輯上哪里出了錯誤。
不過，臺詞和當下的演繹，讓她好像在模模糊糊里又明白了點什么。
“這是在干嘛？表白戲？”
“不像吧？感覺表情有點嚴肅……還是有點生氣啊？”
“這么遠你能看到？”
“看不到啊，不過沒看到有開心的樣子吧？”
“好像是吧……不過李容安看著好酷哦！”
“真人看著身材更加好！臉小得在這看好像都要看不到啦哈哈哈……”
“哈哈哈你也太夸張吧！……”
旁邊幾個女同事嘻嘻哈哈地討論起來。
女人總是有這樣為了好看的東西聚在一起興奮的本事。
“不過聽說李容安跟蕭琪有復(fù)合的可能？哎……我是真的不是很喜歡蕭琪，感覺她配不上李容安啊。”
“我也覺得是。哎呀，又沒有說真的復(fù)合了，擔心這些干嘛。”
……女人的話題總是說變就變。
“蕭琪漂亮是很漂亮，但總有種……總有種，就是，就是有點功利心重的樣子，你覺不覺得？”
“是啊，所以我才覺得她配不上李容安嘛?！?p> 唉，怎么話題又變到了這些八卦新聞上去了？
劉致忽然變得有點興味索然了。
“走吧?！彼呐倪€趴在窗邊的車甜，“到點上班啦，回去吧?！?p> 周圍幾個人也聽到了她的話，看了看表，就都解散回自己座位去了。
六月已是炎炎夏日，但因著島城傍海，只要躲開太過燦爛而顯得有點毒辣的陽光，在樹蔭里、屋檐下吹著涼風(fēng)，還是很舒服的。
不過劉致的心里涌起的那點燥熱，好像在空調(diào)房里也消減不去。
她點開微信的窗口。
“嗨……蕭琪，這個周末你還在橫店么，我想過去參觀參觀怎么樣？[齜牙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