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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處說相思

第十三章 此時此夜難為情

無處說相思 尺素淮西 2527 2019-08-06 09:25:59

  “快悶死我了,可算是呼吸到新鮮空氣了。哎哎哎,你又要干什么,把我塞進你胸口還不算,怎么把我栽進這小盆里了,真是頭疼。”右邊小嫩葉扶額,表明了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你這小東西著實有些意趣,你是準備仰天長嘆嗎?”澤漆忍俊不禁地說道,再次用右手點點阿舟的小豆芽。

  “別碰我的頭,自大的男人?!眱蓚€小嫩葉做出交叉擺手自衛(wèi)的姿勢,只恨自己有口不能言,有身無法化形。

  聽不見她的話,澤漆也不甚在意,淋了些水在嫩葉上,就帶門出去了。

  天色漸晚,透過窗戶紙灑進室內(nèi)的余暉愈來愈少,夜幕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中悄悄地降臨。月上東墻,阿舟剛剛打了個盹,嫩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房間里一片漆黑,看來他還沒有回來。左邊嫩葉托著小豆芽,陷入沉思中。

  “開動我精明睿智的小腦袋瓜,想個法子化形。要不然一直一副草木的身板,如何能完成歷練,早日返回妖冢。上次有阿爹的法力加持,才得以勉強化為人形,這次恐怕只能按部就班,走修煉正途了?!?p>  感覺左邊小嫩葉撐著小豆芽有點吃力發(fā)酸,遂換上另外一邊的嫩葉,繼續(xù)之前未完的思量。

  “這得拖到猴年馬月,不過我族人都是結(jié)出三葉即可化形?!卑⒅鄣皖^瞅了瞅自己,“我已經(jīng)長出兩葉,只要快點結(jié)出第三葉,肯定可以輕而易舉地完成化形?!?p>  想通一件切身大事,阿舟心情也變得格外輕快起來,一室的昏暗絲毫影響不了她自顧自的喜悅。本來打算一屁股坐在花盆沿上,又覺得自己這樣簡直是在花樣作死,不管不顧坐下去,自己的老腰肯定折斷了。

  小她不斷鞭策自己,搖頭擺尾,碎碎念個不停?!澳靡馔危⒅?,為了早日長出第三片嫩葉,你可得時刻保持清醒。”

  屋內(nèi)寂寥無人,屋外卻不時響起斷續(xù)的蟬鳴,樹葉也被秋風吹得簌簌作響。

  幸得她在崖頂練就了一雙順風耳,似聽得遠遠傳來陣陣腳步聲,由遠及近,腳步輕盈,暗示腳步聲的主人似乎心情不錯。趕緊停下自己悠然自在地亂舞,莖干筆直,抬頭挺胸,假裝自己是一株正常的、再普通不過的小草。

  屋門被人從外面“咯吱”一聲推開,阿舟抬眼望向門口,斑駁的月光,將澤漆的身影拉得老長。月光柔和地照在他的身上,似披上一層薄薄的銀白色光圈,猶如不食人間煙火的秀逸仙人屈尊降貴抵落凡塵,凌厲的臉部線條此時映得格外柔軟,俊美得不像話。

  阿舟有一瞬間的失神,白色蓓蕾悄染粉云而不自知:“陌上人如玉,君子世無雙?!泵摽诙龅馁潎@讓她轉(zhuǎn)瞬清醒。

  “亂花漸欲迷人眼,不看,絕對不看,好看的都是臭皮囊,等本姑娘化形后,定比你標致百倍千倍?!彪m然嘴硬放下狠話,阿舟多少還是有些羞澀,畢竟這是第一次癡迷一個人,重點還是一個……凡人。

  她真心覺得自己定力跟智商一樣,都落在望岳峰崖頂,澤漆采她時,忘記幫忙帶回來了……

  要不然明天拜托他,幫忙去崖頂再溜達一圈。若看見了,麻煩順路順手地幫忙撿回來?

  澤漆之前走地匆忙,并未將阿舟擺入花架中,此刻見她孤零零地放在書桌上,花盆底附近還有一小灘水漬。

  撿了白布擦凈了水漬,順帶將每片嫩葉都抹了一遍。

  若說今日最得阿舟心的舉動莫過于此。在崖頂雨打風吹日曬地過了三載,渾身早就臟地不成樣子,飛塵揚土小蟲盡附于其上,甩又甩不掉,少不得只能忍著。如今卻如脫胎換骨般的一塵不染,怎能不心花怒放,喜上眉梢。

  葉片蒼翠鮮活欲滴,讓看了的人都心生敞亮。

  阿舟莖干微彎,似屈膝般,兩片嫩葉右側(cè)交疊,行禮叩謝。到底是靈主大人親自教養(yǎng)出來的接班人,待人接物,自成一派,翩翩有禮,我見猶憐。

  雖然,澤漆早前根據(jù)種種蛛絲馬跡心里已經(jīng)料定這株草植并不簡單,驟然見此情景,還是吃驚道:“幸好你遇見的是我,換做其他人,肯定認為你非妖即怪,定然片刻都不肯多留你在這人世間?!?p>  將食指湊到兩片嫩葉跟前,兩片嫩葉竟然鬼使神差地裹住了它,試圖輕輕地拔出手指,似乎還有往回拖拽的力道,一人一草仿佛在拔河般,你來我往。澤漆哭笑不得,道:“是謝我還是鬧我?喚你‘小豆芽’怎么樣?”

  獨有兩片葉,莖干挺直,白里帶翠,可不就是一根脆生生的綠豆芽。澤漆對自己起的名字十分滿意,嘴角略揚,笑意漸顯,怡然自得。

  一則以喜,一則以哀。阿舟心知抗議無效,迫不得已,不得不接受了這個傻里傻氣的新名字,慢慢松開了纏著他手指的嫩葉。

  在外奔波苦,澤漆只想速戰(zhàn)速決地洗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他素有潔癖,一天下來,總感覺渾身上下黏膩膩的不痛快。雖是初秋,夜風中已經(jīng)帶了颼颼的涼意,透過窗縫吹進來,讓人汗毛直立,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哆嗦。

  收拾幾件干凈的里衣,帶上毛巾,拉開門又出去了。不用說,也知道他干什么去了。

  阿舟一個人百無聊賴,吃飽喝足睡夠了,好想闖禍怎么辦。是點火燒屋,還是上房揭瓦?這是個很嚴肅的問題。都想做怎么辦?

  她雙眼微閉,兩個小嫩葉齊齊托著小花苞,儼然一副托腮的模樣。

  左眼皮先抬抬,人沒有回來,右眼皮再瞅瞅,還是不見人影。周而復始,樂此不疲。

  在她右眼睜開三百次,左眼張開三百零一次后,澤漆終于姍姍回來。頭發(fā)濕漉漉地披散在身后,未曾束發(fā),只是簡單地著了白色中衣。

  剛剛好亥時初,澤漆準時地脫衣上床休息,面朝墻壁,背對阿舟。蠟燭熄滅的剎那,晦暗的房間里,阿舟似乎看見一個朦朦朧朧的裸背,雖然不是很清晰,但還是被眼尖的她捕捉到了一角。

  不出意外地,阿舟的小花苞登時從下而上飛快地染上層層可疑的紅暈,由嬌粉悄無聲息地轉(zhuǎn)成了杏紅。幸好不曾點燈,無人發(fā)現(xiàn)她的異變和不自然。

  “你……你……你睡覺怎么不穿衣服……”阿舟結(jié)結(jié)巴巴地半天擠出一句不完整的話。“登徒子,誰稀罕看你?!备杏X臉上熱辣辣地一般,似是在冒火。

  心砰砰跳個不停,有少女情懷小小的羞澀,又有微微的難為情。她索性把小腦袋瓜深深埋在嫩葉子下,不敢再去理睬床上的人。

  窗外蟲鳴窗內(nèi)靜,一夜無夢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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