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 漁翁上岸萬里襲

　　南海之上，波濤洶涌，一葉輕舟在十余丈的大浪間穿梭。

　　船頭坐著一個漁翁。

　　漁翁的頭發(fā)灰撲撲的，亂如山間肆意生長的雜草，垂落到頰間，卻擋不住那對映滿歲月滄桑的眸子，緊緊地盯著海面。漁翁身穿寬大的灰色麻衣，和他那張歷經(jīng)風(fēng)浪的臉一樣溝壑縱橫，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雙握桿的大手，有近一尺長，厚如山岳，仿佛足以托起一方天地！

　　小船破舊不堪，充滿了歲月的痕跡，在風(fēng)浪間搖搖欲墜，駕船的年老漁翁卻毫不在意，手握一桿丈許的碧綠竹竿垂在船頭，竹竿頭并無細(xì)繩魚線，就這么光禿禿的，很是滑稽。

　　不過漁翁所釣的也不是魚。

　　“轟隆隆——”

　　一道驚雷在小船旁邊炸響，海面上升起了一層薄霧，瞬間烏云密布，聲聲龍鳴于九霄響起，又似在無盡深淵間回蕩。

　　海面下，一道足有十丈長巨大的陰影將漁翁的船籠罩，隨著小船的飄蕩而遨游，一時間大浪更甚，不時還從中射出一道水柱，想將小船打落。

　　漁翁冷哼一聲，不再是捻著那根翠竹桿，而是單手握住，往那海面猛地一擊，驚如一顆大星隕落，掀起萬丈狂瀾，將那海下的巨大身影轟出，竟是一條五尺粗細(xì)三十丈長的赤色蛟龍！

　　那蛟龍被一桿震出，發(fā)出幾聲怒吼，在空中翻滾幾下，顯露真身，其身上布滿了赤金色的鱗片，一尊蛟首卻是血紅色的，雙眸通紅，中間豎著兩道金色的瞳孔，上方還有一根金色的蛟角，微微往左偏移，右額的蛟須下還有些許凸起，用不了多久，便會長出龍角，而蛟龍也能引來天劫，渡劫后化為真龍！

　　“赤王！”

　　面對這樣一個可以輕易摧毀城鎮(zhèn)的龐然大物，漁翁卻毫無無懼，站起身來，喊出了蛟龍的名字。

　　傳說中南海龍王誕有九子，赤王便是其一！

　　“陳柯！”

　　赤王看清楚了來人，登時嚇得魂飛魄散，一雙蛟眸都要破眶而出！九州有四海環(huán)繞，南海龍族本是最大的一族，最近幾十年都要被眼前這人屠絕了！

　　“陳柯閣下！請手下留情！我無意冒犯閣下，愿以蛟珠賠罪，還請閣下放我一馬！”

　　赤王將自己的蛟首垂下，口吐人言，將姿態(tài)放到最低，完全沒有作為蛟王的傲氣。

　　蛟珠和龍珠一樣，乃是一條蛟龍畢生修為的精華所在，等同于古代大妖的妖丹或是武者的內(nèi)丹，只不過神性更足，價值更高。失去蛟珠，蛟龍倒不會就此死去，也會修為大損，只能等千百年后再凝出一顆蛟珠慢慢溫養(yǎng)。最主要的是，蛟珠乃是蛟龍化龍的關(guān)鍵所在。蛟龍的第一顆蛟珠乃蛟龍誕生之際伴生而出的，以后再凝的蛟珠再好，也不及天生得來的萬分之一。蛟龍化龍之劫比地仙飛升之劫還要兇險，任何一點(diǎn)差錯都容不下，交出蛟珠就相當(dāng)于絕了自己的化龍之路。

　　然而赤王并沒有絲毫不舍，蛟珠再貴也不及性命重要，況且他乃龍王之子，體內(nèi)流淌著真龍血，失去了天生蛟珠亦有其他化龍之法。

　　“屠了你再取珠，也是一樣的?！?p>　　陳柯淡淡道，絲毫不把赤王放在眼里。海風(fēng)吹起陳柯的衣領(lǐng)，露出他頸間的一串項鏈，竟是穿滿了大大小小的蛟珠，色彩各異，散發(fā)著熒光，咋那一看足有百數(shù)！

　　“陳柯，你若殺了我，我父王不會放過你的！他會追殺你至天涯海角，將你的一切摧毀！”

　　赤王見陳柯無意放過他，只能撂下狠話，同時拼命掙扎，作出搏命之勢。

　　“老龍的手段我已經(jīng)領(lǐng)教過了，要?dú)⑽疫€差了點(diǎn)，早晚有一天我會親自去一趟龍宮，將那老龍的珠子收來贈于我孫兒?！?p>　　陳柯盯著那雙帶著慌亂與狠歷的蛟眸，風(fēng)輕云淡道：“你已經(jīng)是第二次栽在我手里了，上一次有老龍護(hù)你，我看這一次誰又能救你！”

　　赤王的眼神由驚恐化為了絕望，眼前這個男人仿佛天生為屠蛟龍而生，是不可戰(zhàn)勝的！幾年前赤王便領(lǐng)教過陳柯的厲害，當(dāng)時他的一位至交被陳柯斬殺，為了報仇，赤王設(shè)計將陳柯引入大海深處，想仗著地利絞殺陳柯，卻被陳柯打得半死，關(guān)鍵時刻還是南海龍王來救場，一人一龍大戰(zhàn)了一天一夜，最終陳柯全身而退，龍王卻被那根詭異的竹竿斬去一角，修為大損，閉關(guān)至今。

　　本來陳柯只在沿海垂釣，南海蛟族為了避免和陳柯發(fā)生沖突，往海內(nèi)退了千里，本以為這樣就能相安無事，卻不想今日他卻在離岸一千五百里的深海撞見了陳柯！陳柯深入南海，這是要將蛟龍斬盡殺絕！

　　龍王尚在閉關(guān)，其余同族避陳柯不及，今天他或許真的會折損在此！

　　赤王發(fā)出一聲哀鳴，潛入水中，奮力往龍王閉關(guān)的地方游去，他可不愿坐以待斃。

　　“還想跑？”

　　陳柯躍入水中，將那翠竹桿舉于身前，滾滾真氣抖出，破開重重水幕，飛身向前，竟比赤王還快得多！

　　不多時，陳柯便追上了赤王，闊大的雙手將赤王的蛟尾死死鉗住，然后怒喝一聲，雙臂青筋直冒，竟是將赤王龐大的身軀硬生生地往水上拖去！

　　赤王瘋狂掙扎，卻無濟(jì)于事，無論是尖牙還是利爪皆無法對陳柯造成任何傷害。在錢塘江畔打潮的煉體武者尚有一副鋼鐵之軀，更何況整日和海浪作伴、平日里飲蛟龍血吃蛟龍肉的天下第二？

　　赤王被陳柯拖行上千米，在海面激起滔天巨浪，那與生俱來的御水神訣無法撼動陳柯絲毫，任何洋流都擋不住陳柯的一竿子。和幾年前相比，現(xiàn)在的陳柯無疑又強(qiáng)大了許多。

　　就在赤王被拖行得即將離水之際，他終于下定決心，張開蛟嘴，將那顆布滿赤色龍紋的暗金龍珠吐出，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往陳柯的胸膛砸去。蛟珠雖不似龍珠一般無堅不摧，卻也不是凡間武者能夠抵擋的，這是蛟龍一族最終的保命手段！

　　“蛟龍吐珠，不過是垂死掙扎！”

　　陳柯冷哼一聲，早有預(yù)備，丟下竹竿對著那抹金光隨手一招，便將蛟珠納入掌中。蛟珠在陳柯的掌中瘋狂轉(zhuǎn)動，“呼呼”作響，然而陳柯的掌中卻用真氣凝出一層烏黑發(fā)亮的鱗片，蛟珠無法傷及其手心絲毫。

　　陳柯微微合拳，那蛟珠被積壓著終于不動了，龍紋消失，只留淡淡金光。

　　赤王的尾部還被陳柯一只手拉著無法逃脫，主動吐珠本就是最為屈辱的事情，比向他人授首還要屈辱，高傲的蛟龍寧可含著龍珠戰(zhàn)死也不愿意舍棄龍珠，但赤王對陳柯的恐懼已經(jīng)超過了他身為龍子的驕傲，吐珠一舉也未希冀過能夠斬殺陳柯，但求使他負(fù)傷以爭取一點(diǎn)逃命時間便可。見自己的殺招被陳柯輕易攔下，連皮都沒有蹭破，赤王終于絕望，停止了反抗，靜等性命終結(jié)。

　　陳柯將蛟珠收下，將赤王拖至漁船附近，手一招，那根丈長的竹竿破水而來，遁入陳柯掌中。

　　陳柯剛欲結(jié)果赤王，忽地心有所感，那張如岸邊礁石般又黑又硬的麻木臉頰竟多了幾分難以置信的驚恐之意。

　　他丟下赤王，立在船頭，遙望西北，鋼鐵之軀顫抖不已。

　　赤王驚訝地看著這個如同戰(zhàn)神一般的男人，他居然在流淚，在哭泣，在傷感！

　　赤王不由得自問，神明會流淚嗎？

　　晶瑩的淚珠滑過陳柯的臉頰，滴落在海中，頓時，風(fēng)平浪靜，天光破云，連綿綿不絕的海風(fēng)都息聲了。

　　赤王已然呆滯，竟已忘記了逃跑。

　　這一滴眼淚若是滴落在他身上，哪怕他有龍王傳下的龍鱗護(hù)體，也難以抵擋。

　　“孫兒，你還是敗了么？”

　　陳柯抹去淚痕，喃喃自語，渾身上下氣勢爆發(fā)，旋即怒視天空，恐怖的真氣波動在此綻開。

　　赤王大驚，趕緊調(diào)轉(zhuǎn)蛟首，轉(zhuǎn)眼消失在了茫茫大海中。

　　陳柯并沒有再追伐這條兩度逃生的好運(yùn)蛟龍，他在大海上踏浪奔跑起來，最初只是躍出丈許遠(yuǎn)，后來便越來越遠(yuǎn)，跨步的頻率也越來越快，最后一步踏出便是幾里距離！

　　這竟是在以純粹的肉身力量趕路！

　　轟隆聲回蕩在南海上空，陳柯大步前行，在其身后，天地色變！

　　……

　　霧州，鄭家漁村。

　　一百二十年前，“淘沙真仙”鄭瑯岳入南海屠蛟，功成后便在此隱居，娶妻生子。百余年過去，這里已經(jīng)發(fā)展成了一個小城鎮(zhèn)，那位“淘沙真仙”的雕像便立在中央廣場上，接受在游歷至此的江湖游俠祭拜瞻仰。

　　霧州作為九州中最南的一個州，毗鄰南海，雨林之中多毒蟲猛獸，還有終年不散的恐怖毒瘴，只有一些異族愿意居住其中，但在沿海地段，又是另外一番繁華景象。小小的一個鄭家漁村，竟有上萬人，海港無數(shù)，熱鬧非凡，連天機(jī)閣都在這里設(shè)有分閣，打探著有關(guān)南海的事宜。

　　七年前，陳柯正是從此地登陸，投出一根竹竿，轟爆了遠(yuǎn)在京城的元門議事大殿，隨即又折了一根翠竹，轉(zhuǎn)身入海。

　　“淘沙真仙”鄭瑯岳入海屠蛟后，后人遭受九州氣運(yùn)反噬，哪怕是天縱奇才也能以突破地階，這等存在還不至于吸引天機(jī)閣設(shè)分樓于此。

　　時至下午，天機(jī)閣分閣主立于一座塔樓之巔，看著廣場上那些稚嫩的江湖游俠朝著鄭瑯岳的雕像認(rèn)真祭拜，感受著咸濕的海風(fēng)撫過臉龐，心中五味雜陳。

　　七年前陳柯于此出沒后，他便被天機(jī)閣閣主派往此地，探尋一切有關(guān)“釣魚翁”陳柯的事跡。然而陳柯自七年前現(xiàn)身后便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他已經(jīng)在這窮鄉(xiāng)僻壤之地呆了整整七年，終日與海風(fēng)和漁民作伴，當(dāng)年那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俊俏青年已經(jīng)變成了如今的蒼老大叔，對于天下第二高手的向往崇拜也化為了濃濃的怨意。他本也能成為一代赫赫有名的大俠，雖然以他的天資，很有可能無法突破至天階，但作為天機(jī)閣精心培養(yǎng)的好手，擁有地階修為也足以縱橫江湖。然而有著閣主的命令，他卻只能將寶貴的生命浪費(fèi)在這個漁村，過著枯燥乏味的生活。

　　“陳柯誤我！”

　　這位擁有地階初期修為、被漁村村民和過往游俠視若神明的天機(jī)閣分閣主不住感嘆。

　　忽地，他臉色劇變，望向大海的方向。

　　只見原本風(fēng)平浪靜的大海忽地掀起了風(fēng)浪，朵朵烏云自海外壓來，那些躲避不及的魚販們叫苦不迭，正在大聲詛咒。

　　閣主將目光投向更遠(yuǎn)處，那里有一股極其龐大的氣，正在飛速接近此地，在閣主剛形成的氣感中，那股氣龐大到了極點(diǎn)，足有他的千萬倍！

　　就在閣主微微愣神之際，一個黑點(diǎn)伴著些許綠芒從遠(yuǎn)處襲來，“轟隆”一聲，在整個鄭家漁村里獨(dú)樹一幟的天機(jī)閣塌了，煙塵四溢，只能隱約看見其中的高大人影。

　　在廣場上眾多江湖游俠驚悚的目光中，那身影猛地跺腳，造成不輸于落地時的大地震，朝著西北方向飛去。

　　“閣閣閣……閣閣閣閣……”

　　閣主白了一眼被嚇出雞叫的手下，滿是驚意的臉上逐漸多了一些興奮之意，大袖一揮道：“來人，去平府通知——不！來人備馬，我要親自去一趟南都！”

　　能夠在趕路時造成如此都靜者，放眼南海，除了那條條蛟龍和那位獵殺蛟龍的天下第二高手，還能有誰？

　　漁翁上岸，天下震驚！

　　……

　　一條不知名的小河邊，葉仙正在助鄧凡運(yùn)功修行。

　　與陳潼巔峰一戰(zhàn)，鄧凡作為天命之子，得天命加身，冒險使出了玄天劍陣，最后關(guān)頭卻遇天命變卦，降下大劫要連著鄧凡一起抹殺，被陳潼以燃燒元神為代價鎮(zhèn)壓大劫，而陳潼也在魂飛魄散前將肉身最后的氣血精華灌注到了鄧凡體內(nèi)。

　　陳潼轉(zhuǎn)世而歸，所圖甚大，雖然境界不高，卻將肉身打造得絲毫不比他這個天階境界的玄天傳人差，真氣量更是只多不少。鄧凡得到這股龐大的真氣和氣血后，哪怕有玄天功飛速運(yùn)轉(zhuǎn)煉化，也差點(diǎn)被撐爆丹田、焚毀肉身。

　　葉仙不得不使出煙雨樓最頂尖的雙修之法，助鄧凡煉化那股氣血，自己所得的好處也不少。

　　不多時，鄧凡的境界已經(jīng)突破到了天階中期，而葉仙也水到渠成，由半步天階正式踏入天階。

　　鄧凡原本破損的氣海已經(jīng)被修補(bǔ)完畢，隨著境界的突破又?jǐn)U張了許多，勉強(qiáng)將陳潼灌注的真氣納入氣海，留待日后煉化。

　　這種傳承自身氣血的武功聞所未聞，素聞魔門的魔功能汲取他人氣血修行，而陳潼完全是將魔功反過來用了，效果完全不輸禪宗的灌頂大法。若是鄧凡將陳潼這股吸收，修為能夠攀升到天階巔峰，省去武者數(shù)十年的修行。

　　“他來了！”

　　忽然，葉仙睜開雙眼，看向南方，發(fā)出警示，并且中斷了修煉。

　　“嗯？誰來了？”

　　面色紅潤的鄧凡順著葉仙所看的方向看去，有些不明所以，卻也全神戒備起來。

　　方才修煉時，鄧凡和葉仙全身的經(jīng)脈貫通、真氣互換，一切的秘密都被揭開。鄧凡雖然不會齷齪地去用內(nèi)視之法窺探葉仙的身體，卻也隱約感受到了葉仙體內(nèi)的非凡，特別是丹田之下，還有一方特殊的天地，所產(chǎn)生的真氣波動竟不亞于陳潼全力爆發(fā)時。

　　方才的陳潼到底境界如何，鄧凡不知道，但想來絕對不輸于真正的先天！

　　想來這便是葉仙最大的秘密，作為江湖頂尖大勢力的傳人，誰的身上又沒有點(diǎn)秘密？既然葉仙不愿意說，他看著葉仙為了助他練氣香汗淋漓的臉頰，再怎么顏厚也不好意思問了。

　　已經(jīng)突破至天階的葉仙實(shí)力大增，掌握的玄妙手段也更多，煙雨樓內(nèi)可是有著天下第一高手葉霖坐鎮(zhèn)，作為其傳人的葉仙，論起各種手段絕對不會比他這個玄天傳人差多少，只是不愿展露。

　　能夠讓已有天階境界的葉仙感到緊張的，天下還有幾人？

　　“陳！柯！”

　　葉仙鄭重地吐出這兩字，臉色比陳潼承認(rèn)他是魔主轉(zhuǎn)世時還要沉重。

　　“陳柯？他上岸了？”

　　鄧凡頓時一驚，拍拍有些遲緩的腦袋，他才“親手”斬了陳潼，仍沉寂在失去一位摯友的悲傷中。雖然鄧凡心中早有預(yù)料陳潼死后會有人前來尋仇，沒想到竟來得這么快，且來者不是預(yù)料中的魔門高手，竟是那位在南海上垂釣了一輩子的“釣魚翁”陳柯！

　　漁翁雖不出名，在天榜上的排名卻是實(shí)打?qū)嵉?，不談其他，只需說起陳柯能夠壓過李生奧一頭，天下第二高手的強(qiáng)橫便可現(xiàn)于人前。

　　自陳柯登臨天榜第二席已有近三十載，江湖中人對其議論紛紛，也提出過諸多質(zhì)疑，在七年前陳柯那一次驚天動地的出手后，終于認(rèn)定陳柯實(shí)力高極屈居南海，卻并無上岸之意?；蛟S這位天下第二高手只是想在南海上過一輩子漁翁生活？

　　而今，因?qū)O兒被殺，漁翁上岸，或?qū)⑾破鹨粓鲂蕊L(fēng)血雨。

　　鄧凡忽地想起那傳言，天下四甲加上他玄天宗的太上宗主，皆有可能突破了天階桎梏，既然陳柯身旁有一位地仙轉(zhuǎn)世的魔主，那他晉入先天的可能性無疑會大大增加。

　　只是，天下第二又如何？先天高手又如何？

　　“那陳柯比起陳兄巔峰時如何？如今我的劍陣初成，倒是想拿一位先天高手來試試劍！”

　　鄧凡站起身來，身上燃起無盡戰(zhàn)意，手中兩截劍骨熠熠生輝，方才和陳潼一戰(zhàn)成功祭出完整版的玄天劍陣，使他如今信心大增，哪怕讓他明天去和李生奧硬碰硬地打一架他也敢！玄天宗的開宗祖師創(chuàng)造的玄天劍陣，本就是為了對付天階之上的存在而存在的。

　　“阿凡！陳潼和陳柯比起來天差地遠(yuǎn)，根本不是你現(xiàn)在能敵的！哪怕加上我也不行！陳潼燃燒元神抗衡天劫的那一擊能夠達(dá)到先天后期，陳柯則能憑借著自己的肉身力量做到這一點(diǎn)！”

　　葉仙毫不猶豫地給鄧凡潑冷水，現(xiàn)在絕對不是培養(yǎng)信心的時候，地階身軀加上地仙元神所成的先天和通過氣運(yùn)一步步穩(wěn)打穩(wěn)扎來的先天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遠(yuǎn)方的那股氣勢正一步步逼近此地，每一刻都在變得更加強(qiáng)大，原本她已經(jīng)盡量高估陳柯的境界，現(xiàn)在看來，還是有些低估了。

　　陳柯屈居南海，世人對其的認(rèn)知可能只停留在外號和姓名上，只知道陳柯曾為花雪月出手一次。煙雨樓和天機(jī)閣曾多次譴人深入南海，欲和陳柯密談結(jié)盟，可惜南海太過遼闊，每次都是無功而返。唯一有用的消息，便是南海蛟龍幾乎被陳柯滅族！

　　葉仙可以想象，擁有大量蛟珠和蛟龍血肉的陳柯在肉身上，絕對不輸于那些修煉千載的大蛟！

　　“阿凡！走！跟我去煙雨樓！事已至此，這是唯一的希望！”

　　葉仙拉起鄧凡的手，無視鄧凡錯愕的眼神，架起一股輕風(fēng)奮力往昆侖方向趕。

　　“陳柯真有這么厲害？”

　　“陳柯若要?dú)⒛?，只需一招！?p>　　鄧凡驚悚回首，南方，風(fēng)暴將至！

　　……

　　“轟?。∞Z?。　?p>　　漁翁上了岸，就化成了屠夫。

　　陳柯并沒有像其他先天高手一樣御空而行，而是憑借著身體的蠻力不斷躍起落下，跳動的頻率越來越快，躍過的距離也越來越遠(yuǎn)，從在水中的十丈百丈到上岸時的三五里，再到后面的一躍十余里，這樣的速度已經(jīng)遠(yuǎn)超先天高手御空飛行，堪比遠(yuǎn)古地仙的縮地神通。

　　當(dāng)然，陳柯的每一次落地都是災(zāi)難，絕不亞于一顆天外隕星墜落，其足下方圓數(shù)十丈內(nèi)的一切都化作齏粉，山岳崩塌，城鎮(zhèn)摧毀，河提炸裂，甚至有時候他直接踩在別人的身上落地，將人當(dāng)場踩為肉泥，血肉濺滿臉頰，他也不為所動，在旁人的驚叫哭喊中繼續(xù)趕路。

　　事實(shí)上，陳柯如此趕路也帶著發(fā)泄之意，只是那些地下的新魂，再也找不到使他們冤死的對象了。

　　鄭家漁村距離錢塘縣足有七千里地，沒過多久，陳柯降臨鄧凡和陳潼大戰(zhàn)之地。

　　他在那個碰撞造成的巨坑旁站了許久，犀利的雙眸掃過一個個角落，似在探尋大戰(zhàn)的經(jīng)過。

　　最后，他在坑底的土層中刨出了一截斷劍和一片翠竹。

　　陳柯一言不發(fā)，手中握著斷劍和碎片，來到鄧凡和葉仙駐留過的小河邊。

　　他站在鄧凡為陳潼立的新墳前，灰白的頭發(fā)掩蓋了雙眼，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腦海中，幼時陳潼那沒心沒肺的笑容正在漸漸淡去。

　　陳柯知道，這是天地神雷的效果。神雷乃天罰，要徹底抹去一個人的存在，包括在別人心中的映像！魔門還是魔教時，其諸多教主多遭此劫，所以當(dāng)今九州有關(guān)魔教教主的記載幾乎斷絕。

　　陳柯無妻無子，陳潼便是他唯一的親人。

　　陳柯不管陳潼是不是魔主轉(zhuǎn)世，不管陳潼最終是不是要傾覆九州，不管陳潼所行是不是在行逆天之事。

　　他只知道，在這二十余年里，陳潼讓他的生活變得多彩起來。

　　他只知道，在這二十余年里，陳潼真心將他當(dāng)做親爺對待。

　　因此他也絕不吝嗇自己的情感。

　　年幼的陳潼，尚未覺醒前世的記憶。那個他在雨夜里從海里撈起的、有些呆頭呆腦的穿著開襠褲的小孩，總喜歡圍在他的身邊傻笑，一遍遍喊著“爺爺”。起初他還有著些許厭煩，后面漸漸地熟悉接受，甚至有些享受，待陳潼喚他時，他也會用自己異于常人的巨大手掌拍拍陳潼的腦袋答一句“潼兒乖”，陳潼在此時則會哭兮兮地抱著自己的腦袋，做出一副暈頭暈?zāi)X的樣子，最后倒在船中，引來他的哈哈大笑。

　　他不反感陳潼在他喝酒的酒壺里撒尿，不反感陳潼在他的頭發(fā)間插上漂亮的珊瑚，不反感陳潼趁他打坐時刮去他的胡子。只要是陳潼做的，在陳柯看來都是好的對的，最多罵上一句“小魚崽子”，威脅一句“把你丟下船去喂魚”。

　　因為陳潼討厭陳柯的胡子，說在陳柯抱他時總是刮他的臉，因此這位天下第二高手在十四年前，便掐斷了自己的胡須生長。雖然陳潼總是說高手就要有高手的氣質(zhì)，胡須是很重要的，但在這茫茫南海上又能將姿態(tài)做給誰看？

　　波濤洶涌的南海上，孤獨(dú)的小舟，一個轉(zhuǎn)世重生的大魔頭，一個立身世外的絕世高手，便是整個世界。

　　待陳潼長大了些，前世的記憶漸漸復(fù)蘇，他也沒有任何掩飾，就這么坦然地告訴了陳柯。陳潼本以為陳柯會大驚失色，甚至?xí)话驼茖⑺麚魯?，于是他閉著眼睛等著審判，得來的卻是陳柯的一句反問：“那又如何？”

　　逆天又如何？他陳柯也是逆天之人！

　　陳柯本以為陳潼會就此離去，但陳潼并沒有。

　　這位本應(yīng)該席卷天下的大魔頭，為了陳柯不再孤單，竟安安心心地在南海上，做漁翁的漁童。

　　孩童已經(jīng)長成了少年，陳潼的記憶仍在復(fù)蘇，他開始和陳柯探討武道，給陳柯講他前世所知的秘聞，讓這位從未出過南海的老人對天下九州漸漸有了認(rèn)識。

　　爺孫倆同睡一船，陳柯發(fā)現(xiàn)陳潼近來經(jīng)常在夜里驚醒，在大吼大叫，對象只有一個，林弘！

　　隨著記憶的復(fù)蘇，陳潼再次被天命盯上，身體一天不如一天。陳柯心疼萬分，終于忍不住找陳潼談一談。

　　他問陳潼有沒有再立魔國之意，陳潼說有。

　　于是陳柯將那個他幾十年前從李生奧口中聽說的故事說給了陳潼聽，并且告訴陳潼，無論陳潼想做什么，他都支持。

　　哪怕是未來逆行伐天！

　　于是陳潼回到了陸地，接手了那個自他轉(zhuǎn)世而歸時魔門高手便建立的勢力，在陳柯的支持下迅猛擴(kuò)張，短短幾年便躋身一流。

　　陳柯仍在南海，并沒有護(hù)在陳潼左右。他注視著陳潼的成長，等待著陳潼有朝一日請他出海，共同伐天！

　　但陳潼提前敗了，敗在了玄天傳人手里，也敗在了天命手里。

　　陳柯唯有嘆息，也許這一世陳潼最好的歸宿，不是野心勃勃的魔主，而是那個南海上嘻嘻哈哈的漁童，或是一個結(jié)交天下好友的俠客。

　　關(guān)于陳潼的記憶在散去，陳柯對著自己的腦海一揮掌，那股正在影響他大腦的能量瞬間消散。

　　“孫兒，是我害了你。”

　　陳柯蹲下來，眼中閃過淡淡溫情，他拍了拍那座土墳，像是在撫摸陳潼的頭。

　　那股本在神雷下隨著魔主元神炸開的魔門氣運(yùn)重新凝聚，最終順著陳柯的手涌入其丹田。

　　“天道無常，因果誰能知？”

　　陳柯?lián)u頭晃腦，站起身來，將自己戴在胸前的項鏈取下。

　　整整九十七顆蛟珠排列在此，每一顆都是世間至寶，任何一位天階高手得此一顆，都能憑此踏入先天境界，卻被陳柯隨意串在一起。

　　這些都是他給陳潼準(zhǔn)備的，本來計劃湊齊九十九顆蛟珠后，一并拿給陳潼。有這些東西，陳潼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恢復(fù)到抱丹境界，再以他攜來的魔門氣運(yùn)重回地仙之境，卻不想還沒有湊齊就失去了作用。

　　陳柯取下一枚雞蛋大小的龍珠，用力捏碎后放在嘴里咀嚼，竟是將一枚堅硬程度超過千年寒鐵的蛟珠直接吞下！

　　陳柯的氣息開始增長，原本就深厚如汪洋，如今變得更加深不可測。

　　陳潼不知道的是，在他向陳柯表面有意再建魔國時，陳柯的境界便停止了攀升，他將所有的蛟珠皆留給了陳潼。

　　“孫兒，你的意愿，爺爺幫你實(shí)現(xiàn)！”

　　陳柯只吃了一顆蛟珠就不吃了，他看向鄧凡和葉仙逃離的方向，眼神微瞇。

　　“什么狗屁天命，敢殺我的孫兒，你死定了！”

　　……

　　葉仙帶著鄧凡架著風(fēng)飛行，在陳柯駐足的那段時間里，已經(jīng)逃出了千里，距離昆侖尚有兩千里！

　　“陳柯已經(jīng)把我們鎖定，他要追上來了！”

　　葉仙心有所感，不惜透支真氣加速往昆侖趕去。點(diǎn)點(diǎn)飛花在空中綻開，卻又轉(zhuǎn)瞬即逝，形成一種異樣的美麗。

　　鄧凡牽著葉仙的手，通過葉仙的氣感，也察覺到了南邊那股飛速奔涌而來的龐大氣勢，已經(jīng)驚得說不出話來。

　　如今他已有天階中期境界，仗著玄天功之力，足以向天榜前十的高手發(fā)出挑戰(zhàn)，卻不想陳柯一個天下第二，竟如此強(qiáng)大？單論真氣量，便是自己的上百倍！

　　鄧凡不由得看向葉仙，既然天下第二都如此恐怖了，那么傳說中的天下第一高手、葉仙的師父葉霖，又是何等的風(fēng)姿蓋世？

　　葉仙要帶他去昆侖，可是想請葉霖出山制衡陳柯？

　　葉仙察覺到了鄧凡的疑惑，自嘲一笑道：“其實(shí)天下第一高手，并不如你想象中的那么強(qiáng)。”

　　“嗯？”

　　“煙雨樓的功法傳承自始皇林弘，倚仗昆侖的龍氣修行。皇道龍氣雖強(qiáng)，卻限制了一個人的發(fā)展空間，雖能無敵于天階之前的境界，但在晉入天階后，就會變得很難晉升。這涉及到了煙雨樓的一些秘密，你若想知道，日后我可以慢慢告訴你，現(xiàn)在——不好！”

　　葉仙臉色劇變，猛地一把將鄧凡推開，自己也是借力飛速后撤。

　　一道綠芒在兩人方才呆過的地方閃過，發(fā)出恐怖的氣爆聲，瞬間跨越千丈距離，砸進(jìn)了一片石林里，貫穿了無數(shù)巨石，最后插入一處山崖中。

　　“玄天傳人，給我死來！”

　　本應(yīng)該還在千里外的陳柯從天而降，帶著磅礴到近乎實(shí)質(zhì)的真氣，往鄧凡直接沖殺過去。

　　鄧凡剛要閃避，卻被陳柯虛握手掌，使出一招擒龍控鶴定在虛空無法動彈。

　　鄧凡閃無可閃，感受著那股拳風(fēng)將近，心里駭絕，忽覺一根白綾系在腰間，他被葉仙拖了出來，堪堪避開陳柯的拳頭。

　　陳柯一擊落空，直接在半空調(diào)轉(zhuǎn)身形，使勁蹬腿，撲向鄧凡。

　　鄧凡執(zhí)劍骨剛欲相迎，腰間的白綾再度用力，將他拋離出去。

　　葉仙肩膀一抖，最外層的薄紗飄出，隨即往腰間一抹，鄧凡送她的軟劍抖出，攜花雨殺向陳柯。

　　陳柯躲也不躲，撞開花雨，拍開軟劍，一腳將葉仙踢飛，落入石林中。

　　“仙兒！”

　　鄧凡悲呼一聲，雙眼通紅，他清晰地聽見了葉仙骨折的聲音，很是慘烈。

　　鄧凡狠欲狂，并攏雙指，末了又加上一指，起手便是玄天劍陣，周遭萬物皆化作鄧凡之劍，直取陳柯。

　　陳柯不屑一笑，只手一揮，一道真氣匹練閃過，將鄧凡的劍陣破去。

　　鄧凡遭受反噬，喋血后撤，被陳柯欺身近前，一拳轟擊在鄧凡的腦門上，這一拳直轟得鄧凡頭骨炸裂天靈塌陷，化為一個血人，倒飛而出。

　　“玄天傳人，不過如此！縱有天命加身，又能如何？”

　　陳柯閃身來到鄧凡身后，一腳將鄧凡踩入泥地，使鄧凡無法動彈，眼中閃過一道兇芒。

　　他手一招，之前擲出的竹竿轟碎石壁而出，飛入他的手中。

　　“正邪如何？玄天又如何？魔國又如何？天命愚人，造化弄人，只不過是弱者自欺！”

　　陳柯將竹竿對準(zhǔn)鄧凡胸膛，剛欲將他結(jié)果，卻不想近處忽地多了一股極強(qiáng)的真氣，一席白衣閃身而來，劍芒伴著勁風(fēng)，刺向陳柯雙眸。

　　陳柯很想先殺鄧凡，但那一劍來得極快，危險的氣息在心中蔓延，若是慢上一分，難管雙眼不保。

　　陳柯只能舍了鄧凡，往后退了一步，揮舞竹竿與劍芒相觸。那劍芒一擊未成，又調(diào)轉(zhuǎn)劍鋒極速斬向陳柯腰部的薄弱處，迫使陳柯輾轉(zhuǎn)騰挪，堪堪避開劍芒，終于離開了鄧凡，卻仍圍著鄧凡在轉(zhuǎn)，顯得不依不饒。

　　無盡花雨鋪天蓋地，一股特殊的香氣在此間彌漫，陳柯舞動竹竿，劃破花雨，再出一掌，被一直素手接住。陳柯舍了竹竿，又出一拳，想借拳風(fēng)將籠罩而來的白紗破開，卻撞上了一把劍，差點(diǎn)被劃開護(hù)體真氣。

　　白衣身影飄飄似仙，花雨點(diǎn)點(diǎn)若無窮盡，那一柄軟劍被舞得殘影陣陣，隱約可見龍飛鳳舞之像。

　　白衣身影就似一條游龍，與陳柯這條灰色惡蛟爭斗。

　　兩人連著對轟幾記，不分勝負(fù)。

　　陳柯于此受阻，不免吃了一驚，身形再后撤，只見那襲白衣不再糾纏，從天而降，將鄧凡護(hù)在身后。

　　“倒是我看走眼了，沒想到是葉樓主當(dāng)面?！?p>　　陳柯終于看清楚了來人，咂了砸嘴，竟是散去了一身的真氣。

　　當(dāng)世能夠如此輕易擋下他的，絕對不過一手之?dāng)?shù)，有“毒老人”趙臨淵，有“血靈”李生奧，有神鬼莫測的玄天宗太上宗主，當(dāng)然還有煙雨樓樓主、天下第一高手葉霖！連南海的那條不知道活了多久老龍都尚差了幾分實(shí)力！

　　眼前的女子，看其面貌赫然便是被他一腳踹飛的葉仙，卻又不僅僅是葉仙，還是當(dāng)今天榜第一、煙雨樓樓主葉霖！

　　“陳柯，多年不見，倒是威風(fēng)了不少！”

　　葉仙手持軟劍，嘴角還掛著鮮血，胸膛還有一個黑乎乎的腳印，看起來頗為狼狽，全身氣勢卻是實(shí)打?qū)嵉南忍熘?，不弱陳柯絲毫，甚至在真氣強(qiáng)度上還更甚幾分。

　　“不愧是天下第一，我還以為自己是當(dāng)世唯一一個先天，沒想到葉樓主竟不差我分毫。葉樓主，你若現(xiàn)在離開，我不會動你分毫，也不會去動煙雨樓，此遭我為只取玄天傳人性命！”陳柯雙眼微瞇，向葉仙提議。

　　“呵，你倒是想得美！”葉仙亦是雙眼微瞇，環(huán)抱那軟劍與陳柯對視，“鄧凡乃我煙雨樓貴客，有我在此，你休想動他分毫！”

　　“葉樓主，我雖不知道你方才是如何壓抑境界的，但我知道你現(xiàn)在的境界很不穩(wěn)定，縱與我同為先天，廝殺起來，也必定是你落敗，你執(zhí)意要與我為敵？”

　　陳柯忽地變得彬彬有禮起來，他可以小覷南海龍王，卻不能小覷葉仙。畢竟葉仙走的是和他一樣的路，只是在最后關(guān)頭有所變化，對于同類，他既驚喜又欣賞。他要強(qiáng)，也僅是在肉身方面有優(yōu)勢，若葉仙真要以命搏命，他也很難討好。

　　陳柯對江湖的認(rèn)識僅停留在幾十年前在南海仙山學(xué)藝時的聽聞，但幾十年過去了，當(dāng)年的巔峰高手們已經(jīng)逝去，江湖已經(jīng)來去換了兩代人。南海仙山的經(jīng)歷已經(jīng)漸漸淡去，唯一忘不了的是那一場花雨。想當(dāng)初南海仙山的洛仙姑九十歲大壽，江湖上各大勢力皆譴人來賀，陳柯被任命接待煙雨樓來客，偶遇人群中一絕美少女，自歷劫后冰封多年的心竟多了幾分炙熱。

　　當(dāng)年追求煙雨樓小樓主葉霖者，遠(yuǎn)比現(xiàn)在追求天下第一花魁花仙兒的人多得多！

　　那一年，陳柯十七歲，葉霖僅十三歲。

　　七十余年過去了，陳柯已成為白發(fā)老頭，葉霖卻化作葉仙，仍是當(dāng)年的少女姿態(tài)。

　　“我若與你為敵又如何？莫不成你還惦記著往日的情分？”

　　葉仙面對陳柯的輕言細(xì)語眉頭一挑，手中掐著劍訣，在積蓄著氣勢，勢要和陳柯大戰(zhàn)一場。

　　“葉樓主，你這一身的真氣全憑燃燒氣血支撐，用不了多久你的氣血便會耗盡，屆時你也會受到不可逆轉(zhuǎn)的創(chuàng)傷，我只需與你多周旋些時候，你又能護(hù)他幾時？”

　　陳柯結(jié)束回憶，轉(zhuǎn)用審視的眼光看著葉仙，窺破了葉仙的狀況。葉仙是在燃燒氣血強(qiáng)行將自己的境界提升到先天，用不了多久便會跌落天階，并且會修為大損，但在這期間，葉仙幾乎是無敵的，其身上所凝聚的昆侖祖龍氣遠(yuǎn)比他身上的蛟龍氣強(qiáng)橫，再加上煙雨樓的功法，足以摧毀世間一切！

　　陳柯雖然無懼，卻不想和葉仙多糾纏。哪怕明知往日情分已逝，但在認(rèn)出葉仙就是葉霖后，心中仍不免泛起了幾絲漣漪。

　　“你大可來試試，別以為我會怕你！”

　　陳柯看著生死不明的鄧凡，以及橫眉冷對的葉仙，沉默良久，嘆了一口氣，轉(zhuǎn)身離去。

　　“既然如此，我便先留他一條命，去那巴山走一遭，看看那超然江湖的玄天宗又能有幾分實(shí)力？”

　　“行俠仗義除魔衛(wèi)道？先問過我這根竹竿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