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深淵
金剛的插入栓式駕駛艙其實不算寬敞，甄珍和葉秋同時進入顯得有些擁擠。但二人絲毫不覺得尷尬。
一來，騎士的緊身制服包裹的很嚴實。
二來，甄珍知道等待自己的結(jié)局是死亡。
雖然研究院的師長們說，只是因為身體的資質(zhì)原因，她不適合成為金剛的騎士，安排了她進入普通高中就讀。
但實際上，甄珍知道自己的身體正在一天天走向衰弱。
每個夜里，她都能感知到從內(nèi)心深處發(fā)出的嚎叫，那悠遠而又如同洪鐘大呂般的，好似遠古巨獸的咆哮之音讓她覺得恐怖，恐懼。
她從來都不知道真相。
但她同樣對自己的身體有著常人難以理解的敏銳感知。
在睡夢中，她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血肉正在大批量的死去。
但是葉秋不知道她的感知和感受。
于是，在太乙號從彈射通道中噴薄而出進入到太空之時，葉秋很是不合時宜地說道，“如果你想知道真相，我可以告訴你?！?p> “什么真相？嘻嘻。”
原本暴躁的甄珍，此時竟是興高采烈地盯著虛擬屏幕上傳來的，那令人迷醉的太空美景，以及那顆巨大的流浪行星與昆侖號之間，往來穿梭不停的運輸機。
“你要死了?！比~秋的語氣很平靜，就像說著“我要吃飯”一樣平常。
甄珍扭過頭，看著葉秋再次笑了起來，“我知道。但是你說的真相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p> “難道，就讓我做一天的金剛騎士，以人類的守護者身份離開不是很好嗎？”
葉秋沉默。
是啊，何必打碎她的夢幻？想不到她，竟是早做了這個打算。
“對了?！焙鋈婚g葉秋想到了一件似乎很了不得的事情：“自從降生以來，你的雙腳從未踩到過真正的陸地吧？想不想去那顆星球上去看看？”
“當(dāng)然！”女孩的眼神當(dāng)中星光熠熠，盡情散發(fā)著生命的光輝。
想不到，她竟然是美的，而且是美的出奇。
葉秋想著，然后微微一動神念。
銀灰色的太乙號登時啟動！狂暴的等離子烈焰噴射而出，瞬息之間便達到了9馬赫的極限速度！
“哇！！好厲害！”
甄珍興奮地揮著拳頭。即便是被稱作“不適格”，但9馬赫的重力加速度對她并沒有帶來什么太大的壓力。
“可惜沒有大氣，真空當(dāng)中體驗不到突破音障的快感?！比~秋罕見地溫柔下來，他輕輕地將手搭在甄珍的肩頭，“如果，我是說如果，你能擁有一座墓碑的話，想在上邊刻上什么字嗎？”
“你這是在詛咒我今天就死哦。其實我還能撐一段時間的?！?p> 往日里強悍的甄珍，此刻竟是萌屬性爆發(fā)。
她咬著手指，翻著眼睛想了想，“如果真有墓碑的話，也許刻上[不離不棄芳齡永繼]是個不錯的主意呢?！?p> 葉秋皺眉，“為什么？”
“不知道啦，就只是從某本古典小說里看來的句子。我覺得很美啊……”
隨著太乙號的降落，星空下冰封星球的壯美景象映入了她的眼簾，甄珍登時興奮地想要跳起來，卻是結(jié)結(jié)實實地撞在了葉秋的下巴上。
“好痛?！?p> 甄珍想要捂頭，忽然間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葉秋竟已是將自己抱在了懷里。
溫暖而又舒適。
“為什么……”葉秋抱著她，任憑太乙號在冰封星球上隨意游走。
甄珍不解道，“什么為什么？”
葉秋沒說話。
太乙號開始從行走變成了奔跑。
那巨大的步伐是如此之快，比昆侖號上的軌道車更加迅速。
于是甄珍更加興奮地看著那如同流光版急速后退的風(fēng)景，“這就是雪，這就是真正的冰，好美?！?p> 荒涼的星球上，有一座高山出現(xiàn)在他們的眼前。
即便是星光下，那覆蓋著皚皚白雪的山頂仍然壯麗巍峨。
似乎是個火山？如果沒記錯的話，地球上有座名為富士的火山看上去有些類似。
葉秋終于松開了甄珍，笑著說道，“我們上去，一眼看盡天下景。”
“好??！”
甄珍雀躍。
太乙號凌空而起，在夜空中劃出一道燦爛的流火軌跡，幾個呼吸的時間便降落在火山之巔。
在山頂，到處都是厚厚的積雪。
不遠處則是漆黑的，深不見底的火山口。
遠處，幽暗的地平線盡頭，星光璀璨。
莽莽冰原瑰麗異常。
無論是葉秋還是甄珍，如此親眼見證一顆行星的景色還是第一次。只是可惜，這顆流浪行星沒有屬于自己的太陽。
所以，他們無緣得見日出。
但懸掛在天際，擁有了能源的昆侖號，此時卻是如同一輪小小的月亮，稍微滿足了些他們對于傳說中地球的景色之向往。
“如果能一直看到這樣的景色該有多好?！闭缯鋰@息著，“可惜，以后就看不到了呢。”
“這是早就注定的結(jié)局?！比~秋在脖子上按下機關(guān)，柔性玻璃面罩緩緩籠罩了他的頭部，“想不想親手觸摸大地？”
“可以嗎！”甄珍興奮道，“萬一遇到了太歲怎么辦？”
“遇到就遇到了，能怎樣？”葉秋聳肩，“反正你馬上要死，我也活不長。”
他越是說的輕松，甄珍就越覺得好像也沒那么可怕。
“為什么突然間對我這么好？我喊了你一年走后門的，你甚至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甄珍也升起了面罩，笑嘻嘻問道，“總該不是可憐我吧？我想，你應(yīng)該沒那么好心?！?p> “憐憫？”葉秋大笑，“我有什么資格憐憫誰嗎？”
說完，他忽而正色，“我只是希望你保持著這份對于美好的向往，對于昆侖號的美好想象，我不希望你像我這樣，帶著滿心的黑暗、扭曲、壓抑、不甘、憤怒離開?！?p> “之前，我雖然不記得你的名字，但我知道，你是同學(xué)中，最為熱情，也最為天真的那一個，也是充滿了夢想的那一個?！?p> 說到這，葉秋伸出手，“請吧，天真的甄珍小姐?！?p> “謝謝。你是個好人?！?p> 甄珍將手搭在葉秋的手上，宛如一個公主般走上駕駛艙外垂下來的鋼鐵階梯，一步步走向深淵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