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清慧明跟在王生的身后,到了店鋪的一個角落里頭。
角落很是隱蔽,有貨柜在一旁擋著,兩邊又都是墻壁,從外頭看,壓根就看不到里頭的光景。
王生帶著二人穿過貨柜,走進(jìn)去,就感覺到了一陣暖意。
原來屋子的角落里頭放了一盆炭火,慧清笑道:“沒想到這里還有個這么暖意融融的地方。”
王生笑了笑:“平時若是沒客人的話,我就會在這里歇息一下,烤烤火,喝點茶,磕點瓜子。二位師傅,請……”
三人相互落座之后,慧明和慧清面前就放了一個茶杯。
有一個燒的通體漆黑的鐵壺就放在火爐上,里頭燃著黑漆漆的木炭,燒的通紅。
二人伸出手,就這火爐烤火,沒一會兒的功夫,手上就暖洋洋的。慧明正襟危坐,眼睛不離面前的火爐。
慧清則有些跳脫,手暖和之后就看王生倒茶。
王生用抹布蓋住鐵壺的壺把,拎起鐵壺,里頭滾熱的茶順著壺嘴倒出來,茶湯有些泛黑,在白凈的茶盞上像是熬好的中藥一樣,黑乎乎的。
有點喝不下去的感覺。
王生見慧清盯著茶湯看,便笑著解釋道:“小師傅,這是泡好了的茶,燒好了一大壺,就放在火爐上熱著,想喝的時候就倒一杯喝,通常都是一壺能喝一天的。也不是什么好茶,二位小師傅可千萬不要嫌棄。”
人家能留自己下來喝碗茶就已經(jīng)很感激了,怎么能嫌棄呢?
慧清忙雙手合十說道:“王施主多慮了,能留下小尼喝茶烤火,已經(jīng)感激不盡,怎么會埋怨施主呢?!?p> “不埋怨就好,二位小施主,喝一碗熱茶吧?!?p> 王生將倒好的兩碗熱茶往前推了推,伸出了個請的動作。
慧明飛快地朝王生看了一眼,王生微不可見地朝她搖搖頭。
慧清離的桌子近,自然拿起了兩杯茶,然后順手將左手的茶杯遞給了慧明。
為了不讓好心的王施主認(rèn)為自己是嫌棄這茶,吹了兩口之后,慧清一飲而盡。
茶真的不怎么好喝,許是放久了,味道有些怪怪的,她一仰頭的功夫,全然沒看到一旁的慧明悄悄地把茶杯往一旁一傾,茶杯中的茶悉數(shù)倒在了墻壁的角落里。
王生見慧明喝完了,笑著提起了鐵壺,說道:“來,小施主,再喝一杯暖暖身子,這個時候出來砍柴,可真是冷啊,多喝點熱水驅(qū)驅(qū)寒氣?!?p> 慧清有些喝不下,這茶委實難喝,王生見她拽在手心里頭也不惱,拍了拍頭,歉疚地說道:“瞧我,竟然忘記了正事!二位小師傅稍微等會?!?p> 見王生走了,慧清捧著手中的茶杯對慧明說道:“這茶苦苦的,真難喝!”
慧明疑惑地問道:“我覺得還行?。〔浑y喝?。〔璨欢际沁@個味道嘛?”
慧清沒喝過茶,俏皮的眨眨眼睛:“我還沒喝過呢,許是就是這個味道。那我多喝兩杯?!?p> 慧明笑了笑,眼神有一閃而過的狠意:“嗯,多喝兩杯,我們就要走了。”
慧清拿起茶壺自己給自己倒了好幾杯,喝過之后,還不忘咂舌說道:“慧明,多喝幾杯味道就好了呢!”
慧明笑了笑。
貨柜后頭假裝收拾東西的王生走了出來,手里頭拿了錢,雙手奉上,恭恭敬敬地遞給了慧明:“慧明師傅,這是兩擔(dān)柴火的價錢,您請收好了。”
慧清看到慧明的手心里頭都裝滿了,不由得呵呵笑了。
慧明將銅板裝進(jìn)了口袋里,從自己的口袋里頭又掏出了五個銅板,對王生說道:“王施主,能不能麻煩您幫我稱五個銅板的瓜子,我家小師妹愛磕瓜子?!?p> 慧明有意無意地看了看慧清,王生接過,忙笑道:“二位稍等,我這就去稱?!?p> 慧清一聽真的有瓜子磕了,興奮地不行:“慧明,你真的買瓜子?。俊?p> “當(dāng)然,還是騙你的不成,你趕快多喝幾杯茶,我們待會要再去砍最后一擔(dān)柴火了,還有,瓜子買上了山,可千萬別跟任何人說,若是被師傅看到了,又要罰我了!”慧明無辜又委屈地說道。
慧清忙嬉笑著搖頭:“慧明,你就放心吧,我一定守口如瓶。”
有瓜子磕,這么好的事情,她是腦袋撞到了,才會去告密。
又喝了好幾杯茶,慧清這才放下杯子,捧著肚子說道:“不行了,再喝就喝不下去了!肚子脹了?!?p> 這時王生拿了瓜子過來:“小師傅,瓜子已經(jīng)稱好了。”
慧明站起了身,對一旁的慧清說道:“好了,慧清,我們該去再砍一擔(dān)柴了。咱們走吧?!?p> 慧清走在前頭,慧明回頭看了王生一眼,二人不動聲色地點點頭,出了門。
在回去的路上,慧清已經(jīng)等不及先拿了一大把瓜子磕上了,邊走邊磕:“慧明,跟你出來可真好,有茶喝,還有瓜子磕?;勖鳎@王施主長的還不錯呢,我看他對你那么熱情那么好,哎,真可惜了……”
慧明心思一動:“可惜什么?”
“可惜我們都是尼姑啊,不能嫁人生子,不然這樣又英俊又會照顧人的小施主,哎,可惜了!”慧清咂咂嘴,磕起了瓜子。
眼神卻一片飄忽,似乎是在想什么。
慧明卻聽明白了,心內(nèi)一陣?yán)湫Α?p> 原本剩下的一點糾結(jié)在此刻一點都不剩了,剩下的只有如釋重負(fù)。
她笑著說道:“你若是有相中的,也可以還俗嘛!”
慧清打趣過之后就一臉的緊張和羞澀:“慧明,這話可不能隨便亂說,我哪里……哪里有那種想法!”
慧明笑道:“你看看你,臉都紅了,還說沒有。好啦,你就坐那里磕瓜子吧,還有一擔(dān)柴,我自己來砍就好了!”
慧清笑了笑,剝了顆瓜子送到了慧明口中:“那慧明,就你來咯,我就謝謝啦?!?p> 二人走進(jìn)山林,離大路越來越遠(yuǎn),等到了山林深處。
慧清找了塊干凈的石頭坐在那里磕瓜子,時不時地跟不遠(yuǎn)處的慧明說兩句話,完全沒有半分的警惕。
茂密的叢林中,突然走出來一個人,一身的粗布麻衣,大白天的還用一塊黑色的布蒙住了自己的口鼻,看不清他的原貌。
只見他躡手躡腳地走近慧清,突然掏出一張帕子,從慧清身后按住了她的口鼻,慧清剛想要大喊,大口吸入帕子上頭的香氣,頭瞬間一昏,緊接著就暈了過去。
慧明沒有再聽到后頭傳來的聲音,知道事情已經(jīng)辦妥了,她長舒了一口氣,砍好的柴也沒要,拿了扁擔(dān)直接出了密林,往山上去了。
后頭那個黑衣人,肩上扛著一個麻袋,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密林里。
從始至終,慧明都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