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小姑娘,連眼睛都紅了。
圭懶連忙把扇子一收,他怕再逗下去,就得把人逗哭了。
“你......我......”,小姑娘有些委屈,卻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么,旁邊給她拉曲的老人卻已經起了音。
“纖羅素素手,一點唇絳秋,來年春方二八天,約定了的親人喲,還記得哪棵樹下等候.......寸心三分癡纏,郎的妹兒喲,可解你心頭愁......”
小姑娘的嗓子干凈清脆,還帶著絲絲稚嫩,咿咿呀呀,別有一番動人在心頭,圭懶就那般懶懶散散靠在扶手,手中折扇跟著調兒轉轉悠悠,像極了浪蕩的樣兒,卻不知,因著他這一身氣質一張臉,硬生生看呆了左左右右。
一曲完了,小姑娘的眼睛似乎長在了圭懶身上,看著對方似是睡著了,她不敢動,也沒叫停,而是繼續(xù)輕聲唱著,從前只知詞不知意的歌詞,仿佛一瞬間就通了其中精竅,唱的那個纏纏綿綿,柔情百轉,仿佛這樣子,就能把她的心意傳達過去。
人是越來越多了,但凡能看到二樓的地方全都是人,對面的酒樓連房頂上也爬滿了人,府衛(wèi)見怪不怪,畢竟他們見過比這更加夸張的情況。
小姑娘唱的聲音都啞了,府衛(wèi)才輕手輕腳叫醒圭懶,“世子爺,西川世子、秦川世子、長瀾世子、燕華世子來了?!?p> 圭懶睜開眼,小姑娘躲閃不急,羞紅了一張臉,臉都憋紫了,總覺得這樣近距離的看著人,她連呼吸都不會了。
“傻姑娘”,他伸手摸了下小姑娘的頭,親手遞過一袋銀子,“唱的很好,去歇歇吧?!?p> 咚的一聲,小姑娘大睜著眼睛,直直的往后一倒,圭懶連忙伸手一攬,指尖搭上腕脈,半晌之后,他無奈的摸了摸鼻子,正想把人抱起來,一人已經飛快的搶上前來,“我來吧,你臉色不好,還是要多休息。”
圭懶手中一輕,原本攬在臂彎里的小姑娘已經被人搶走了,他神情微怔,倒也沒在意,“怎么都來了?”
西川世子劉昭,劍眉星目,挺鼻薄唇,傳統(tǒng)認知里公認的英俊相貌,一身得體的勁裝,更襯得他英氣不凡。
只是此刻,他沉著臉把小姑娘往屬下手里一丟,快步跟上了圭懶,“不是一起,是半路上遇見,誰知道他們來干什么?!?p> 他一臉嫌棄的樣子,完全沒有半點熱情助人的和善,不知道的,都得懷疑剛才那個搶著幫忙的人是假的。
圭懶沒有回頭,自然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可是其他幾人卻看的清清楚楚,不是皺眉就是挑釁的嘲諷,拉曲兒的老人更是不敢多言,收拾了吃飯的家伙,連忙跟上了劉昭的人,就怕人家把他的孫女兒給丟了。
秦川世子趙越把人往后一拐,逼退了劉昭,仗著身高體壯,搶先圈上了圭懶的肩,豪爽的用力拍了拍,“長生別理他,這家伙也就在你面前像個人,平??刹皇莻€東西?!?p> 柳爻自中情咒后,柳闕就早早的給他取好了字,長生。
也是相熟的人才會這么喊他。
誰也不知道長生柳這個說法竟然來自他父親,因為民間傳說,注定早夭的孩子,如果讓他的名字天下皆知,知道的人越多,陰差就不敢來拘他的魂,這樣,就能長長久久的活下來。
圭懶聽到長生兩個字怔了怔,想起父親取字時的得意,驕傲自己能想到這么好的字,不由的露出了抹笑意。
正對他的燕華世子與長瀾世子,直接被他笑的呆住,待回過神后,兩人都在心底暗嘆,這人以前從不笑時已經如此逆天,未想,他笑起來的樣子,讓人只覺得眼前有鮮花在綻放,肆無忌憚的驚艷蒼生。
燕華世子燕云飛幾乎在本能之下走了過來,手臂順勢就攀上了圭懶另一邊的肩,臉靠的極近,有些犯癡的盯著他,“姓趙的說的對,他就不是個東西,我們跟他不是一類人?!?p> 他這話可沒說錯。
自從他們半路上不期而遇,就一直在不停的挑釁激怒他們,各種給他們找麻煩,還以為誰不知道,他就是想把他們給氣走。
可笑劉昭太小看了他們,一城世子,看人的眼光還是有的,劉昭一翹尾巴,他們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是人是鬼,在他們眼里不過爾爾,蠢貨才會上當。
兩人一邊上眼藥,一邊向后看過去。
果然,劉昭正盯著他們圈人的手臂,眼睛里都是陰沉的怒火。
這讓兩人不由的哈哈大笑,劉昭想發(fā)火又怎么樣,他們之間誰又需要忌憚誰,可沒誰縱著他的臭脾氣,看到劉昭不爽之后,他們的心情更加不錯。
“出來歷煉也不說一聲,好歹我們相識多年,總能做個伴,不比你一個人來的有趣”,燕華世子此刻清醒了些,但是仍然把臉靠的極近,有些犯酸的看著他的臉,“你這小子害人不淺,你說你這皮膚怎么保養(yǎng)的,怎么看著還會發(fā)光一樣,老子自從見了你,就沒個女人能入眼,你得賠!”
圭懶身形微動,已經從兩人的手臂中脫開,他把身體往長瀾世子身邊一靠,掩唇打了個呵欠,“別把對付女人那一套擱我這兒,百環(huán),去備上一桌,爺餓了。”
叫百環(huán)的府衛(wèi),是個白面皮的青年,應了聲諾,就下去了。
長瀾世子任由他靠著,看著因為圭懶的忽然解脫,而互相撞在了一起的人,毫無半點同情之心,此刻兩人不小心撞到了一起,不說互相道歉,反而兩句話不和就打了起來。
“你現(xiàn)在倒有趣多了。”
像這么自然靠到他身上的行為,以前是絕對不可能發(fā)生的,不過這感覺不壞,“沒睡好?看你氣色不太好。”
圭懶移動了下身體,躲開兩人的拳風,整個人還是靠在長瀾世子的身上,有氣無力的問道,“你們住哪里,不會都擠這兒了?”
這是有前科的,用燕華世子的話來說,美人是用來欣賞的,看著他的臉,他們就能多吃幾碗飯,當然住的越近越好。
以前碰到了,無論他如何拒絕,他們都會找借口住在附近,當然,他們更想跟他住到一個房間,這點他絕對無法接受——誰知道這些家伙打不打鼾,洗沒洗澡,有沒有什么腳氣......
更何況,他這一身的毛病,可沒有想宣揚的天下皆知。
劉昭躲開兩個還在互相開懟的瘋子,仔細的打量著圭懶,順手把人拉到自己身邊,“靠我吧,我比較舒服?!?p> 圭懶晃了晃頭,招了個府衛(wèi)過來,“百蒙,你過來?!?p> 他剛才又提煉了一回魂力,渾身疲軟,能支持著他站立的力氣都不太足,“帶我回去?!?p> 劉昭與長瀾世子卻一邊一個擋住了府衛(wèi)的前路。
“我來就好?!?p> 同時出聲,同樣的話,兩人看出圭懶似乎確實不太舒服,倒沒有再爭,而是雙雙伸手想幫忙。
圭懶低咳了聲,覺得真讓兩人來,他的形象有些不保,“算了,扶我歇會兒?!?p> 劉昭動作極快的攬住他的腰,圭懶人難受,自然也沒在意,有些緩慢的移到另一邊坐下,想著梁城的地圖與特產,特別是用來修建避難所的的一些材料,梁城這邊還真有幾樣東西合適。
他在思考事情,也沒在意原本在腰間的手,在他坐下后,還放在他的肩上,盯著他的眼神始終灼熱執(zhí)著。
府衛(wèi)早就熟悉他的情況,一個飛快的給他端來水與藥丸,一個出去取補湯,服下藥丸之后,圭懶才覺得好受了些,他斜倚在座椅里,看打架的兩人都不打了,也圍了過來,很是無奈,“坐下,別擋光。”
燕華世子沒那么多顧忌,“你這病還沒好?”
他是見過原身情咒發(fā)作的,只是當時原身找了個借口,他也就信了,如今看來,這怕不是小毛病,不然以百闕城的能力,還怕找不到一個好大夫看病。
劉昭三人都緊張的看著他,圭懶有了力氣,取了桌上的茶杯,準備給幾人倒茶,結果被長瀾世子搶過了茶壺,“我來吧。”
圭懶沒有爭,不過這些家伙為什么到此,他大概是明白了,“來看我笑話?”
趙越尷尬的咳了聲,訕笑著坐到他對面,“怎么會,我們就是靜極思動,出來隨便走走?!?p> 圭懶輕哼了聲。
劉昭坐在他左手邊,離的還極近,直接問他,“真的不去議親了?”
圭懶挑了挑眉,“不去了,你喜歡就上,我們是兄弟,沒什么不能讓?!?p> 他對于記憶中劉昭的反應還是有些奇怪,劉昭喜歡隋雨嫣,如今他退出,那兩人剛好可以得償所愿,怎么也不會再因為他的事,最后天下大亂。
以至于在世人眼中,他明明是個男子漢大丈夫,卻成了什么男顏禍水,引發(fā)天下大亂的罪魁禍首,如今他成全兩人,只希望世道安穩(wěn),他能好好發(fā)展百闕。
距離那場滅世天災還有一百多年,還得想辦法搞基建,最好能打通凌海方向的路,在那邊再建一個避難所,天災來臨前,他們可以先住在大陸之上,待天災滅世后,他們就必須想辦法到達凌海的避難所。
這還不算,最好能鍛煉他們的體質,加大糧倉與糧食的存儲,以及更多面對天災的準備......想到事情太多,圭懶難得的嘆了口氣。
如今的他只有一個目標,全力建設百闕,不把百闕打造成一個無堅可摧的避難所,他就白重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