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婧急匆匆到了辦事大廳，遠遠看到柜臺后面的人。
同事們已經(jīng)到的七七八八了。
“哎呀，我得快點兒”。
李婧一低頭，轉(zhuǎn)過彎，來到了柜臺后面的人群中，挎著自己的小背包，排隊等著簽到。
是的，李婧分配到了辦事大廳。
上周五，下午培訓伊始，人事科長就告知了十位新同事的去向。
李婧和其他四名新同事，趁著下午培訓完早早散場，結(jié)伴來到了辦事大廳，找主管領(lǐng)導報道。
正職主任姓張。張主任對紀律提出了要求，上班前，下班后，要手工簽到，簽上自己的名字。
故而李婧一到單位，看到其他兩名新同事已經(jīng)在談笑風生，還有兩名同事站在簽到簿旁，一位伏案填表，一位在等待，就知道，已經(jīng)兩名熱聊中的同事已經(jīng)簽好了，這兩名正在簽。
李婧規(guī)規(guī)矩矩站在新同事身后。
八點四十五，李婧終于簽到完畢。簽完到規(guī)規(guī)矩矩又站在了幾位新來的同事一起。
這時候副職領(lǐng)導，也就是業(yè)務(wù)主管領(lǐng)導楊主任，一位短發(fā)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開始清了清嗓子。
“我們有一個制度，是早上晨會。辦事大廳一向如此，大廳的同志們都知道，幾位新來的同志，你們也要記住。以后每天提前十分鐘，咱們廳要開所務(wù)會，講解前一天的業(yè)務(wù)辦理狀況和共性問題，知道了嗎？”
楊主任干練又利落地講完了一番話，李婧看到身邊新來的小姑娘小袁和小方都點頭，兩位小伙就配合得更起勁了，嘴里還說著“好的，楊主任！”小隋和小趙迎合著領(lǐng)導。
李婧趕緊點起了頭，配合著“嗯嗯”。
李婧心里一閃而過，“還得提前一刻鐘到，要簽字，要開會，不能做最后一名”。伴隨著一點點莫名的煩躁，“看來至少要這個點出發(fā)上班，今天都是趕早了出門，都只是剛剛好”。
隨后，幾名新人在楊主任安排之下，分配到師傅——老同事旁邊，由老同事帶領(lǐng)著干活。至于分配給哪位老同志帶領(lǐng)著干活，楊主任說，這是張主任提前安排好的，自己只是宣布。
單位缺人，去年招進來的新人，現(xiàn)在叫前輩，已經(jīng)調(diào)往更高層次的崗位，缺人已經(jīng)缺到連交接的時間都沒有，這五位新來的大學生，可是辦事大廳的急迫等待的新鮮源泉，就等著來年輕人干活了。
“哎，又要重新教怎么干活，你看我點一邊流程，很簡單，你看看就會了”，李婧的師傅王姐說道。
李婧跟在王姐身旁，一邊看著王姐從容不迫地處理一位位來辦事情的人，一邊看著第一次見到的流程。
“電腦還是在家里看過，玩過，也用過的電腦。怎么到了王姐手里，怎么操作的，那里和這里一致不一致，點擊這里還是那里就可以通過了？”李婧感覺自己滿頭的包，一頭的問號，都不知道自己問題從何而來，往何處而去了。
“王姐，我記一下，第一步是”，李婧話還沒說完，王姐打斷了。
“不用記在本子上，你看兩遍就會了，今天上午你看，下午我教你做”，王姐從來辦事的群眾那邊扭頭回來看著李婧，投過厚厚的眼鏡片，略微有點輕松地說道。
“我怕我記不住”，李婧一邊說，一邊打開了本子，寫下了兩個字。
“不用的”，王姐頭又扭了回去，看著辦事的群眾，繼續(xù)辦理業(yè)務(wù)。
李婧記了零零碎碎的幾個字，因為實在不懂王姐手上操作的是什么，就只能干看著了。
下午的時候，楊主任安排李婧坐在了王姐前面的窗口卡座。李婧的背對著王姐的電腦。
李婧一扭頭就可以看到王姐，王姐能看到李婧的桌子。
楊主任下午興沖沖的走過來，大聲宣布，“局里給小孩們權(quán)限了，你們可以自己操作了！”
大家都高興了起來，李婧不知道大家在高興什么，于是也迎合著笑一笑。
楊主任問，“你們自己可以操作了，高興嗎？”
李婧傻乎乎回答，“高興”。
楊主任笑，“好好干，不懂就問王姐。干兩天，你就上手了?！?p> 李婧于是開始辦業(yè)務(wù)了。
從來沒辦過，也得要硬著頭皮干。
“王姐，這一步之后怎么辦？”李婧扭過頭問王姐。
王姐往前探探身子，又坐正了。王姐跟李婧示意自己這里還有人正在辦事，“你稍等會兒，我馬上就過來看，我先把這位通知的業(yè)務(wù)處理完”，王姐繼續(xù)不徐不疾地核對來人的資料，進行詢問，辦事人如沐春風。
李婧嘴里答到，“好的，謝謝王姐”，一邊轉(zhuǎn)頭回來。眼角不小心一瞥，看到柜臺外的等候在自己窗口的同志眉頭皺了起來，嘴角下撇，隱隱有不耐煩的情緒在浮動。
“王姐，我這里看到數(shù)字顯示都紅了，點擊不了下一步”，好不容易五分鐘之后王姐過來了，李婧如蒙大赦，趕緊求助，“您看這里怎么操作呢？”
“這里啊，稍微改一下”，王姐從自己的座位走過來，轉(zhuǎn)過來電腦屏幕，右手附上鼠標，點擊幾下，配合著敲擊鍵盤，這一幕操作過了。王姐沒多說什么，走回了自己的座位，說道，“下一位”。
“謝謝王姐”，李婧繼續(xù)辦理業(yè)務(wù)，畢竟這位同志的業(yè)務(wù)還沒辦理完。
“糟了，這一屏幕也有問題”，李婧心里暗道不妙，急忙轉(zhuǎn)身，瞅著王姐剛接過辦事人員的資料，“幸好還沒開始辦理，應(yīng)該能比上次快過來幫我解決問題”，于是李婧求助道，“王姐，這一頁也有問題”。
這一回，王姐頭都沒抬，語氣溫和速度不疾不徐地說，“你稍等會兒，我待會過來，我把這位同志的事情辦完”。
柜臺外王姐面前的同志對王姐很滿意，“您業(yè)務(wù)水平真高”，同時配上大拇指點贊，“服務(wù)態(tài)度又很好”。
王姐笑呵呵，“我們都是這樣的，謝謝您”。
柜臺外李婧面前的同志對李婧頗有微詞，“你新來的啊”，配上緊鎖的眉頭。
李婧怯怯的點頭，“是，還不太會”。
看到李婧不熟練的操作，排在李婧面前這位同志身后的四五位群眾們，眨眼間就換到了王姐面前的隊伍后面排著。
李婧面前就剩下了兩位，一位正在辦理業(yè)務(wù)，一位等待辦理業(yè)務(wù)。
王姐面前從和李婧差不多長，四五位的樣子，增加到了八九位。群眾們排著長長的隊伍，“寧愿排這邊，盡管隊伍長一點，辦的可比那邊快多了”，群眾們竊竊私語，聊起了天，聲量不大不小，傳到了王姐的耳朵里，也傳到了李婧的耳朵里。
王姐笑盈盈地接待了一位又一位同志，李婧在王姐抽空的協(xié)助下，好不容易打發(fā)走了狀況頻出，資料有點情況的這位同志。
下一位同志提供的資料沒什么問題，李婧雖然慢，但是好歹順利自己辦理完了一位。
李婧還沒來得及慶幸一會兒，又從王姐隊伍后面排著的同志，看到這邊窗口沒人排隊了，過來了兩位。
“又出紅字，系統(tǒng)通不過了”，李婧仔細看看，“好像還跟第一位同志的問題不一樣，王姐只讓我看過正常狀況怎么辦理，王姐說出問題情況不一樣，碰上了再問她”，李婧轉(zhuǎn)頭看到王姐正盯著面前的屏幕，李婧猶豫了。
“不求助不行啊，大不了被群眾說幾句”，李婧并不想在來辦事的群眾面前露怯，但是沒辦法。
“王老師，我這一位資料有點問題，屏幕又預警了”，李婧換了稱呼。從“王姐”變?yōu)椤巴趵蠋煛薄！巴踅憬械氖遣皇遣惶鹬兀热皇菐煾?，我還是稱呼老師吧”，李婧自己琢磨。
“我來看看”，果然，王姐立刻放下身邊的群眾，走了過來，幫助李婧處理了這一頁的預警。
王姐走路帶風的回了自己座位。王姐面前的同志瞥了李婧一眼，略有不滿。這位略有些發(fā)福的大姐跟王姐聊天，“新來的實習的？”
王姐依舊笑盈盈回答，“人家是正式的”。
發(fā)福大姐繼續(xù)嘮嗑，“正式的怎么什么都要問您？向您請教”還撇撇嘴。
“人家剛來嘛，都有這么個學習過程”，王姐聊著天，手上干著活。
“辦好了，您收好資料”，李婧對著辦事的同志說道，長吁了一口氣。
身后王老師和發(fā)福大姐的聊天她都聽到了，但是她沒說什么，只是更加小心翼翼。
還有一位同志要辦事。
“你點這兒，這兒。然后是這兒，有紅色的你給改改?！边@位正在李婧面前辦事的同志，大概率聽到了隔壁半米之外兩位女性的交談，開始自愿當起了老師。
“這么改對嗎？”李婧心里嘀咕著，回頭又開始求助，“王老師，您幫我看看行嗎？”
“你等會兒啊，我這里就快辦完了”，王老師的說辭好像都和前幾次一樣。
果不其然，李婧感覺又開始漫長的心里煎熬，“面前的來辦事的同志在指點自己，自己啥也不會，等久了，可能又會要落埋怨”，李婧終于在心里天人交戰(zhàn)之后選擇了聽“臨時”指導老師的，嘗試改改。
“我來了”，王姐在十分鐘之后，看到李婧滿頭大汗，忙忙碌碌還沒解決問題，自己旁邊沒人等待之后，終于過來幫忙解決問題了。
時間臨近下班了，李婧辦理完手上的業(yè)務(wù)之后，呆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今天，好不容易打發(fā)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