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傳聞道,
得天涯之劍者,可得天下?!?p> —
輝煌之地,朱紅墻外
在離那座高大的城墻有幾百米距離的一處荒蕪的空地上,一個泛著五顏六色的奇幻光彩的陣圖悄然出現(xiàn),粘稠的光芒亦從這幅陣圖中不斷涌出、而后形成了一片渾濁的光霧。
這片幻光制成的迷霧好似是奪去了霧內(nèi)之人的方向感與時間感,也似乎有著能把一切生靈都困在它的“軀體”內(nèi)的強大能力,卻是有兩個人影像是絲毫未受阻礙一般在這片霧中悠哉悠哉地晃悠著,最后,他們還神態(tài)愜意地自其中踏了出來、返回了現(xiàn)實之中。
假使這枚陣圖不是特意瞄準了無人的地方出現(xiàn),那一定會有人看見那兩個似是從虛幻的光霧中踏入現(xiàn)實的人影,并對眼前之景感到好奇,人們能瞧見那走在前面的、先一步從那五彩的光沼中脫出的“人”,是一個黑發(fā)白衣的少年,“他”有著一對常人不曾有過的淡金瞳眸,額前還畫有一道奇怪的、翠綠色的符文。
這道畫在黑發(fā)少年額頭上的符文似是有著鎖住靈力的用處,如果在場目睹了此景的人是一位修為高深的修士的話,他只需刻意地進行感知,便可發(fā)覺有大量的靈力蘊藏在了那符文之下。
而“那一個”或是“那一些”見到了此情此景的人或人們當然也能夠看到,跟在這除了外貌外、一切的一切都與人類有著天壤之別的少年身后離開光霧的,是一個同樣身著白色長衫的青年人,這個年輕人長著一張很和善的臉,瞇著眼睛,嘴角掛著能讓旁人感到心安與慰藉的笑容。
—
“有傳聞言,天涯之劍,天下之寶。”
“得天涯之劍者,可得天下。”
“夏家所答應給予客人的、有關朱紅墻內(nèi)輝煌之地中‘秘寶’的線索,就是這一句‘天涯之劍’?”
“……”
“……只有這一句話么?那么,得知了這一‘線索’的那些人可以從中聽出什么?又能從中了解到什么?”
濃厚的光霧在開啟陣圖的人走出陣圖范圍后便快速消散了,顧斐站在已失去了作用的陣圖殘跡旁,抬頭遙遙望向幾百米開外的那堵鮮紅色的高墻。
他的目光從朱紅墻的最上方一直向下,最后,緩慢地停留在了赤色墻壁的最下方,在那里,零零散散地“聚集”了一大群穿著風格大致相同、一眼看上去就是非權(quán)貴者的普通老百姓的人。
那是正在排隊進城的商隊,或許也有“慕名”趕來朱紅墻、想要進入輝煌之地見識見識那位“新主人”脾氣的無所事事之輩——朱紅墻可以說就是一道“護城墻”,它隔絕了輝煌之地中的凡人與外界的修士,是凡人的地盤和修真界的分界。
還有傳聞說,這面赤紅的城墻是由原初之人親手建立起來的,按不知可信不可信的史料稱,那位最接近創(chuàng)世神的仙人被朱紅墻內(nèi)人尊稱為“凡人之主”,他在人們的祈求和祈禱下留在了在朱紅墻內(nèi),并在其中當了幾百多年的統(tǒng)領者。
那時候也不知是在幾百幾千年前,當時的“輝煌之地”還不叫“輝煌之地”,僅是一群追隨著原初之人的人類聚在了一塊沒有名字的地塊上而已,而一塊地上有了人、有了生氣,自然也就有了“輝煌之地”。
在原初之人的統(tǒng)治期間,“輝煌之地”在他的帶領下不斷地向外擴張,它以各種借口發(fā)起戰(zhàn)爭,吞并了相鄰的土地,也或消滅、或“同化”了新地盤上的人們。
那些從最開始就跟著原初之人一起行動的“輝煌之地”原住民們,在原初之人的幫助下產(chǎn)生了“自己是原初仙人、是凡人之主的合作者”的優(yōu)越感,自認為高常人一等的他們自是看不起那些在戰(zhàn)爭之后失去了住處與去處的人,其中的一些人也因此找上了原初之人,并得到了對方的漠視、或是說默許——他們擅自將各個地方的人分成了三六九等,讓自己成為了身居高位者,妄想在下位者的侍奉下,讓自己享受到與原初之人“同等”的待遇。
原初之人對自己的后代們非常的“寬容”,除去鞏固“輝煌之地”的統(tǒng)治基礎外,他什么都不會管,會縱容輝煌之地內(nèi)的人類做任何事。而經(jīng)過了百年的時光磨礪,“輝煌之地”也不再只是一塊土地了,人們在那之上建立起了龐大的王朝。
史料中有記載,當新朝建起之時,那位一直站在他們身后的“凡人之主”就隱去了身影,從此再無人見過他,據(jù)說他是返回了上界,將統(tǒng)治者的位置留給了后人。
“……”
盯著遠處墻下的景象看了半晌、又從夏滿的記憶中尋找到了于此時的自己有利的信息后,顧斐默默收回了看向朱紅墻的視線,他而后瞟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前的、已完全變作普通人模樣的權(quán)臻,遲疑了一下,再皺起了眉:
“為什么,不直接傳送去朱紅墻內(nèi)?”
“這不行啊,先生?!睓?quán)臻搖了搖頭,又抿了抿嘴,“輝煌之地中根本找不到人煙稀少的、能夠使用禁忌的傳送陣圖而不被發(fā)現(xiàn)的地方。”或許是擔心顧斐會誤會什么,也可能是因看到了自己“先生”臉上的表情與那副皺眉的模樣而不由有些著急,這只妖怪連忙揮手解釋道。
“而且,”它繼續(xù)說著,“住在里邊的那些掌權(quán)者們都有請修士中的上位者施展防身咒術,朱紅墻中的靈力都被調(diào)去維持那些咒術了,傳送陣沒有靈力支持,根本起不了作用?!?p> “再者,傳送陣能傳送的距離遠近……和傳送陣圖上符文的繪制有關。”
“……相傳說朱紅墻分隔了凡人與修士,嗯,都過了幾千幾百年了,外在的隔閡消失了也可以理解?!鳖欖程鹗址隽朔鲱~,繼而再點了點頭,與還想要接著說下去的權(quán)臻示意、阻止了它的說辭。
他而后又委婉地與其表示,告訴其不必去學習某些“東西”的“壞習慣”,沒必要每解釋一件事或事物,就要對其進行一番沒完沒了的述說。
—
良久,當青年人仔細檢查了一遍自己衣衫袖口處的仙草紋樣、確認了每一“株”仙草中都藏有一只妖怪、也確定了那些原本居住在臨界村中的瀕危物種現(xiàn)在已全部聚在了自己身上后,他又一次抬頭望向了遠處的朱紅墻。
在臨界村的村長大宅中,火焰人給了他一個指示、兩個選擇,指示是“臨界村即將毀滅”、讓他快些離開臨界村,兩個選擇則是針對離開村子后的他該去何處:其一是前往輝煌之地尋找一個名為“莫離”的人,二是在朱紅墻外自由游蕩——若他能找去一個叫“清虛宗”的地方,就得完成火焰人交予他的委托,殺死“印長明”。
他是想去清虛宗完成委托任務的,因為于他而言,把債還清后的“自由”才叫“自由”,但在穿過臨界村的出口后,經(jīng)過和妖怪們的“協(xié)商”以及對“朱紅墻內(nèi)還有個夏家家主”一事的考量,他最終把自己未來的去向托付給了權(quán)臻,聽從了這只妖怪的建議、通過傳送陣圖遠離了臨界村。
要從頭開始繪制一幅傳送陣圖并非易事,在等待權(quán)臻手執(zhí)樹枝、彎著腰在地面上將陣圖畫完、畫好的那段時間里,他就從夏滿的記憶中找出了“夏家人對前往夏家為夏淼‘治病’的人作出承諾”的這一片段,并反復“觀看”這段已成為了自身記憶一部分的“他人的回憶”,以此來打發(fā)時間。
——有關夏家人“承諾”的具體內(nèi)容,夏滿記得不是很清晰,也許是夏家人對外作出一系列許諾時,他并不在場的緣故。
想來在那個時候,這位夏家大少或許是在照顧那個他十分瞧不起、明面上和他關系也一點都不好的瘋子兄弟,亦或者是把自己關在了書房中,無暇出來、也無暇理會書房外的人們的一舉一動,總之,夏滿并不清楚夏家人是何時與村子里的人達成了“交易”、又是達成了一個怎么樣的“交易”。
他也許到死也不知道,他的那些家人們?yōu)榱藢崿F(xiàn)理想、為了搜集開啟祭祀儀式用的“祭品”,毫不猶豫地就把“‘朱紅墻內(nèi)秘寶’的線索”這一和輝煌之地新主撇不開干系的、可能會要夏家全家性命的事物當作了純粹吸引他人目光的、無關緊要的道具。
多虧于權(quán)臻并不擅長繪制傳送陣圖、這只妖怪在“畫陣圖”一事上折騰了很久,給了顧斐充足的思考時間,讓他通過夏家大少記憶片段中的各種細節(jié)、勉強湊出了夏家人手中“秘寶”線索的大致內(nèi)容,得知了朱紅墻中的秘寶可能是一件被稱為“天涯之劍”的“天下之寶”。
當然,在推測這條“線索”的過程中,臨界村里那群妖怪們也幫了忙,畢竟一些弱小的妖怪可仗著自身的特殊性,做到“無處不在”,它們曾溜進過夏家——不清楚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反正夏家中沒有人注意到它們這些不速之客,它們因而可以在那里“光明正大”地偷聽人類的對話。
——說實話,直到權(quán)臻“千辛萬苦”地把傳送陣圖畫完,直至他顧斐抱著對傳送陣的功能半信半疑的態(tài)度走進了陣圖中、看著從陣圖四周升起的濃稠光霧將自己籠罩與覆蓋,他也沒能從之前的震撼中掙脫出來。他驚愕于看到妖怪們變幻成了絢爛光芒、那些光芒又一一飛向了他、成為他衣衫上的又一些仙草紋樣的這般景象,雖說火焰人曾告訴過他,“它們”會自愿跟隨他,但他可想象不出,妖怪們的“誓忠”竟會是這樣的“壯觀”。
一直待到剛才,等到他端詳了一番衣服上的圖樣后,他才有所恍然,也對這些妖怪們的舉動心生感慨。
“……”
“權(quán)臻?!?p> 青年人心中的感嘆句和感嘆詞無需贅述,在其他生靈眼中長著“夏滿”模樣的他瞇著眼睛、像是在思考什么一般瞅了百米之遠的鮮紅城墻、與城墻下排著的那條長長的隊伍好一會兒,末了,再抬起右手,重重地拍了拍身前妖怪的肩。
“你說……傳送陣不行,但是,靈力應該是可以進出朱紅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