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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之遙

第十七章 長念

靈之遙 蘇泛泛 4271 2019-08-15 00:43:52

  荀衡的身體確實很羸弱,才站在門口說了幾句話,便支撐不住,開始不住的咳嗽,亓緗勸他回去廂房里休息,卻被婉言而拒:“身子這樣已經(jīng)不是一天兩天了,不在這一時?!甭冻龅淖旖菬o奈的笑了笑。

  亓緗擔(dān)心他受寒,便在屋內(nèi)給他找了件披風(fēng),荀衡似乎平日里也習(xí)慣了被這師弟如此照料,便也不再說話,任憑著亓緗幫他穿上了披風(fēng),扶他在床榻邊坐下。

  男童的傷勢已經(jīng)慢慢好轉(zhuǎn),不過他轉(zhuǎn)眼看見男童手中緊握的泛著藍(lán)色光芒的珠子時,眼神便不禁微閉閃爍了一下,之后將男童的手輕輕的抬起來,搭在上面把了把脈,面上依舊溫和,但等把脈結(jié)束之后,我卻發(fā)現(xiàn)了他微蹙的眉頭間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怎么了?”

  我以為他是察覺到我給男童服用的玉髓,對它的來歷起了疑心,卻沒想到,他恢復(fù)神色之后平靜的說道:“這孩子,不是凡人?!?p>  我和亓緗聽了,都為之詫異。

  亓緗不禁辯解:“師兄,可我為他把了脈,是凡人的脈象沒錯.....”亓緗對于自己的醫(yī)術(shù)一項比較有把握,只是眼前人畢竟是荀衡。

  東賀辰瀾門人修行的靈術(shù)以凈靈為主,可凈化世間所有的魔靈邪氣,十年之前,荀衡便是東賀辰瀾掌派宗主晉楚琮最得意的門生,從小在凈靈修為天賦上就異于常人,也是辰瀾唯一一個能將凈靈修習(xí)到無塵境界的弟子,同時,他在岐黃之術(shù)上也有頗高的造詣,亓緗一直以來都很尊敬和仰慕這位師兄,將他視為榜樣,雖說亓緗在岐黃之術(shù)上也有些名氣,但比起有荀衡來說,還尚有距離,只是荀衡避世已久,雖然已身出六界,但六界之中有關(guān)于他的留言依舊不絕于耳。

  荀衡徑直的盯著男童的臉,而后抬手伸向他的臉,撩開他額上的碎發(fā),輕輕撥開他閉著的眼皮,男童露出的湛藍(lán)色眼瞳,讓亓緗頓時一驚。

  他是.....果然,我一開始的猜想得到了證實,這個孩子確實和鮫人族有關(guān),這湛藍(lán)如海水的顏色,只有鮫人族才有,只是亓緗幫他把脈時,診出的凡人血脈并不假,難不成...他竟是凡人和鮫人族生下的孩子!難怪他一直用碎發(fā)遮住臉旁,原來是害怕別人發(fā)現(xiàn)他眼瞳的秘密。

  鮫人族從黎荒便一直生活在深海,族人甚是注重血脈,從不與別的靈族越族而婚配,何況是人族,這可是犯了鮫人族的大忌。這孩子手中的滄海月明珠便是鮫人族的內(nèi)丹,以此推算,他父母雙親之中有一人便是鮫人,這珠子便是鮫人留給他的。

  鮫人族壽命極長,每每預(yù)感到殞身之際降至,便會主動游向海底等待大限來臨,內(nèi)丹也會隨之葬于海底,海中常有風(fēng)浪,鮫人族又善于在海水里隱匿蹤跡,因此外族想要尋找滄海月明珠都是礙于風(fēng)浪難行屢戰(zhàn)屢敗,加上鮫人蹤跡難覓,因而皆是空手而歸,荀衡眼神中的微蹙便是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滄海月明珠稀世罕有,卻沒想到如今卻出現(xiàn)這孩子手中,若是被人認(rèn)出,只怕會招來殺身之禍。

  荀衡應(yīng)該是認(rèn)出了滄海月明珠,為了確認(rèn)自己心中的猜想,才會重新給這個男童把脈。

  就在我們?nèi)硕荚谛闹秀瓙胚@個男孩的來歷時,他醒了。

  男童醒了之后,慢慢的睜開了眼睛,先是急切地看向自己的手,見珠子還好好的在著,適才緊張的神情才逐漸松懈下來,后來見到有人在身側(cè),頭上的碎發(fā)已然被撩開,又猛地將頭扭到一邊,靜默著不說話。

  亓緗上前輕聲安慰道:“你別怕,我們不會傷害你?!?p>  男童沉默了一會,見我們?nèi)硕紵o意于他手中的珠子,才緩緩的將頭轉(zhuǎn)了回來:“是你們救了我?你們,不怕我嗎?”稚嫩的嗓音中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

  荀衡嘴角淺笑,想用手輕拂他的臉頰,男童像是驚到了一般,條件反射似的將臉往后縮,后來觀察了一會兒,見荀衡并無惡意之后,才慢慢接受了他的觸碰。

  “是亓緗救了你,不過,你身上的傷,卻是那個姐姐治好的?!避骱庵噶酥肝?,而后又溫和的笑道:“你不是也不怕我嗎?”

  荀衡的聲音讓人有一種溫暖得想讓人親近的魔力,男童的眼神中也慢慢的卸下了戒備。

  我細(xì)細(xì)得打量著男童的眼睛,湛藍(lán)色瞳孔透徹而深邃,就像是夜里的星空倒映在大海中一樣美麗。

  “你有親人嗎?為何會被店小倌兒認(rèn)作是竊賊給捉了來?”

  男童靜靜的看著亓緗沉默:“你....相信這個珠子是我的?相信我不是小偷?”眼神中帶著試探,還有一絲絲.....期許,但也只是一瞬間,之后又慢慢的暗淡了下去,眼神略有所思的瞥向一旁,似是在克制。

  他年紀(jì)尚小,一雙t眼睛中又包含滄桑,許是之前歷經(jīng)了太多的人情冷暖,已經(jīng)心灰意冷了。

  亓緗帶著笑容聲音輕聲的說道:“我信你?!?p>  男童聽了之后,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亓緗,似是在辨別亓緗話里的真假,好一會兒之后,才吐出了兩個字

  “長念”

  應(yīng)該是他的名字。

  “長念,你先好好休息,等傷全好之后我們在送你回家。”見他吐露名字,便是相信自己,亓緗心中不由得長舒了一口氣。

  聽到回家兩個字,長念才緩和下來的神情中又起了抵觸。

  亓緗沒有注意到長念細(xì)微的變化,畢竟他是仙門之人從小便是在仙門中長大,沒有真正在塵世中生活過,也不懂這里面的人情世故。

  亓緗剛想要出口問長念家在哪里,便被荀衡不露痕跡的制止了,荀衡的神態(tài)一直很安靜,雖然眼神里也帶著憐憫之意,但是卻并沒有表現(xiàn)得很刻意,畢竟長念防備心又重,不輕易相信他人,而且剛才提到回家,長念眼中有明顯的回避,這一些,都看在荀衡的眼里。

  不得不說,荀衡為人不止很溫暖,也很細(xì)致入微。

  “亓緗,先讓他好好休息罷,我也累了,該回去養(yǎng)神了?!?p>  荀衡又輕聲咳了咳,緩緩的起身,我見他欲要離去,便想著也一起離開。

  “姐姐,你能留下嗎?我想跟你說說話。”

  是長念的聲音!

  亓緗和我都愣了一下。

  亓緗驚訝于救人的是他,可長念為什么出言留下的人卻是我,而我是覺得哪怕長念信任我們?nèi)酥械囊蝗?,也?yīng)該是荀衡,畢竟他是那么的溫和無害。

  “好!”我朝他相視一笑,便于亓緗和荀衡道了別。

  待其他兩人都出了廂房,我便走向屋內(nèi)的椅子邊安然坐下,長念躺在床上不出聲,我也就一直不說話,屋內(nèi)頓時一片寂靜。

  “你不問我為什么把你留下嗎?”

  我欣然道:“你既然這么做便是有你的用意,我即便不問,你也會說?!?p>  他扶在床沿邊上緩緩起身,看著我的眼睛認(rèn)真而誠摯:“因為我在你的眼睛里,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p>  他的藍(lán)眼睛清澈透亮,仿佛有一種能看穿人靈魂的力量。

  我有那么一瞬間都懷疑自己被他看穿,但轉(zhuǎn)而一想,浮棲閣的離魂是屬高階的靈術(shù),這個年紀(jì)幼小的孩子,怎么可能達(dá)到連仙門靈族的宗主級都無法達(dá)到的境界,便又寬了寬心。

  “哦?”我眼睛微瞇,試探的看向他:“你看出了什么東西?”

  “你的眼睛里,有和它一樣的光芒?!彼姨鹗郑瑪傞_手心,躺在他手上的滄海月明珠閃爍著幽藍(lán)的光芒。

  “可我的眼睛是黑色的,怎么會有和他一樣的光芒?”我笑著問他。

  他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看見你的眼睛時,它就會發(fā)光,我看別人的時候,它不會有這樣的反應(yīng)?!?p>  他手中的珠子,確實比剛才亮了幾分。我心中不禁疑惑:我確實來自海族沒錯,鮫人族也是同屬海族,可我已經(jīng)斂了氣息,換了靈體,難道它還能從我的眼睛中,認(rèn)出我與它是同宗靈族來?

  “這顆珠子是誰給你的?”我對這滄海月明珠是越來越好奇了,雖說以前生活在海底的水晶宮時,偶爾也能見到那么一兩顆,但自從離開海族之后,便是再也沒見過了,說不定,長念手中的這顆,還隱藏著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我娘說,是我爹留給我的。”長念的眼睛沉了下去:“可我從來沒見過他,我娘也從來不跟我說關(guān)于他的事情。”

  如此說來,長念的爹應(yīng)該是鮫人,那他的娘....

  “我想...我想知道我爹是誰..”

  “你是想找到他?”每一個孩子都想父母雙親在旁,長念應(yīng)該也不例外。

  他卻堅定的搖了搖頭:“不.我想問他為什么要丟下我和我娘不管,既然他不想要我和我娘,為什么要跟我娘在一起,為什么還要生下我..”

  原本一直沉靜的長念,在提及他的父親之后,變得情緒有些激動。

  “可能他有他自己的難處...”我耐心的寬慰他:“不是他不想回來找你,而是....”我看著長念的眼睛繼續(xù)說道:“可能有其他的事情牽絆,讓他無法回來...”

  我看了看長念手中那顆一直泛著幽藍(lán)色光芒的滄海月明珠,始終沒有跟他說出他的父親已經(jīng)身死,化作他手中的這顆滄海月明珠的事實。

  “可......”常年欲言又止。

  他不知道事實一天,心中就能一份期待,有時候,真相往往只會更傷人心。

  華胥族此次也在客棧中休沐,那么九河洛書肯定在這里,只不過,我現(xiàn)在是鐘昀,沒辦法感應(yīng)到九河洛書靈息的確切方位。

  眼下在昆侖山底,只要未入昆侖,沒有神族的人插手,事情便好辦很多,鐘昀的靈體雖然靈力不高,但也比我被結(jié)界壓迫時候的魔身要好一些,只不過,四大仙門的人都在,我不能太明目張膽,一旦暴露,以我一人之力,只怕脫身都難,加上令丘的拜帖還在我的手中,不如趁這個機會,連帶著把這個燙手山芋丟回去,在手里的時間越長,難保其他仙門的人不發(fā)現(xiàn)。

  在跟店里的小倌兒大致問了一下各族休憩落塌的方向之后,便打算暗中行動。

  夜色降臨。

  因為是在昆侖山下,所以其他仙門和靈族的人回到自己房中休息之后便都沒有設(shè)結(jié)界,這對我來說,無疑是天賜良機。

  “你們都是廢物,連個珠子都找不到,這么小的事情都辦不好,要你們有什么用!”

  是白天那個為首的身穿青色道袍的西陵令丘的靈修道士,這么晚了,還在為了昆侖拜帖的事情在氣急敗壞的訓(xùn)斥手底下的人,難怪莊青遙要捉弄他們,這個小道士年紀(jì)輕輕,脾氣倒是壞得很。

  我趴在他廂房外面的屋檐上足足聽了小半個時辰,他都沒有要打住的意思。

  “噔噔噔!”

  就在我一直苦惱于尋不到機會的時候,他的房門響了。

  “什么人!”

  房門打開,居然是莊青遙。

  “誰!”青衣道士滿臉不耐煩的吼道。

  莊青遙搖搖晃晃,一只手搭在門框上,醉眼朦朧:“怎么..有人..這不是我的房間嗎?”

  “你是誰?這是我們家公子的房間,大晚上你要作甚?”

  出言的是青衣道士的家仆,自家公子本來就在氣頭上,聽見房門有聲響,便連忙趕到門口查看情況。

  “你問我是誰?呵呵呵......”

  莊青遙仰著身子倚在門框上,旁若無人的笑起來。

  “哪來的瘋子,你是木頭嗎?還不給我轟出去!”

  莊青遙的無禮把青衣道士惹得有些惱火,他臉上的怒意清晰可見,似乎在一下就要噴井而發(fā)。

  “是是是...公子....”

  家仆見到莊青遙身上的衣服不是任何一家仙門靈族的道袍,加上承了主人的意,便開始拿捏起姿態(tài)來,連腰板都挺直了不少,伸手便要去推莊青遙,不想?yún)s被莊青遙一手打開。

  莊青遙晃悠著步子后退幾步,而后抬眼看了看廂房門邊上名字,便又開始笑起來:“我明明走的是自己清風(fēng)的房間,怎么走到清霜來了.真是酒后...腦子也...亂了...”

  莊青遙打的那一下看似隨意沒用力氣,但那家仆被打到的手卻像是脫臼了一般,一直垂在一側(cè),抬不起來,他的臉色發(fā)青,用另一只手扶著傷處,敢怒不敢言,知道眼前的人雖然醉意正濃,但確不是個好惹的角色,只能知趣的沉默退到一邊,但看了眼里屋端坐的主子,心中不禁左右權(quán)衡,可當(dāng)余光瞥了眼主人手中若隱若無的青光閃現(xiàn)之后,腦中突然一顫,隨即拿定主意,硬著頭皮又朝莊青遙走去,畢竟比起身份不明的莊青遙,他還是更怕自家公子的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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