釘子這邊好容易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把馬車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赝T诹藯钐鞂幍乃秸啊?p> 院子里,林叔已經(jīng)焦急地等候了大半天,見了明月幾人平安回來,方才松了一口氣,連忙拉著明月到一旁,問長問短去了。
章爺?shù)热艘娏藯钐鞂幓貋?,也紛紛面露喜色地迎了上來?p> 劉大娘率先道:“少主,老宋回來了!他這家伙十多天沒洗澡了,身上又臟又臭的,我就讓他先去梳洗干凈,換身干凈的衣服再過來見您!”
“哦,不急!”楊天寧微微一笑,“劉大娘,這夏姑娘的林叔余毒清得如何了?”
“基本清得差不多了,他自己對這血虎拳的毒素配方很是熟悉,所以我配置起解藥來也極為順當(dāng)?!眲⒋竽锲届o地解釋道。
“哦?原來如此!到底是多年的同門師兄弟,果然知道的不少?!睏钐鞂幱挠牡剜皣@了一句。
“天寧兄,你們先聊,我去書房了?!币恢背聊年惿佘幒鋈婚_口,淡淡地跟楊天寧打了個招呼,便也不理會旁人,一人默默地進了書房,關(guān)起門窗來。
“這書生是咋了?”章爺見狀,忍不住小聲嘟囔了一句。
楊天寧心中微微嘆息了一聲,可面上絲毫不顯,依然平靜如常地說道:“哦,沒什么,少軒從他恩師那里得到一份關(guān)于那些神秘文字的譯文資料,所以他要開始著手翻譯那些古籍,接下來這些時日,大家盡量不要去干擾他,讓他可以安心地做事?!?p> “噢?傅老先生那里居然有這種資料,連這種誰也看不懂的天書都能研究出來。不愧是當(dāng)代大儒??!太厲害了!這陳公子能拜得學(xué)問如此高深的大儒為師父,想必也是不簡單啊!”劉大伯忍不住說道。
“哼,不就是書呆子么?”章爺瞥了一眼門窗緊閉的書房,冷哼了一句。
“書呆子怎么了?書呆子有啥不好?我就是書呆子,我看我自己挺好的。”一個粗獷的聲音忽然從章爺身后傳來。
只見一個頭戴方巾,穿著交領(lǐng)道袍的中年男子邁著大步,洋洋灑灑地走上前來。他身形極為高大,長著一張極為方正的臉,兩道濃眉,一雙利目,嘴角微垂,下巴處留著一截三寸黑須,看起來很是威嚴(yán)肅穆。
“宋叔!”楊天寧笑著招呼著,迎上去拍著他的肩頭,“好久不見了,你這些日子在四夷館里過的可還好?我這兒來了位新朋友,極擅博聞強記,為人正派又很有才華,一定跟你很合得來,等他手頭的要事忙完了,我介紹你們認(rèn)識。”
“多謝少主!”老宋躬身一拜,恭敬地說道,“我最近癡迷于研究番文,險些誤了正事,還請少主責(zé)罰?!?p> “呵呵,難得老宋你也有話軟的一天?!币慌缘膭⒋竽锖鋈惠p聲笑了起來。
老宋臉不紅心不跳地繼續(xù)拱手,特意加重了語氣,一字一句地說道:“那是對少主!”
“嘿,老宋,你的學(xué)問有沒有長進咱不知道,可你的臉皮著實厚了不少。”章爺笑罵了一句,此話一出,大家都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
“行了,回來就好?!睏钐鞂帨睾偷卣f了一句,轉(zhuǎn)而又隨意地問道,“對了!我出去這段時間里,沒有什么事情吧?”
“沒有!”章爺一口應(yīng)道。
劉大伯和劉大娘對望了一眼,也紛紛搖頭表示沒有。
只有金豐來低著頭,微微思索了一會兒,方才搖了搖頭。
誰知楊天寧已經(jīng)注意到了這一點,忙問:“金叔,你方才在猶豫什么?”
“哦,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沒準(zhǔn)只是我多心!”金豐來有些遲疑地開口說道,“凌歡閣與云舞坊到了晚上,向來都是貴人云集之處,所以往常一到酉時,西二街上就會有不少小乞兒等在路邊討些賞錢。但是,我方才出門去凌歡閣和云舞坊結(jié)算賬目時,這來回的路上,好像一個小乞兒都沒見到!”
“哦?有這事?”楊天寧微微一怔。
一旁的釘子聽了,也忽然咦了一聲:“真的噯!聽您這么一說,我也想起來了,我今天趕車出門和回來的時候,沿路上好像也沒見到過小乞丐?!?p> “小乞兒不見了?”楊天寧揚了揚眉毛,面露疑色,口中喃喃自語,“這倒是奇怪了,不僅關(guān)在昭獄里的夏雨樵神秘消失了,現(xiàn)在連路邊乞討的小乞兒也一起失蹤了?這又是唱的哪出戲?”
“爺!西二街上有幾個小乞兒我很面熟,他們每天晚上到了戌時,必然會出現(xiàn)在西二街和鳳尾巷相交的路口,問過往的路人討飯要錢,我方才駕車回來的時候,速度太快了,也沒仔細(xì)注意他們是否有出現(xiàn),要不我現(xiàn)在出門去看一下?”
“也好!”楊天寧微微頷首,半瞇著眼睛輕道,“非常時期,還是多注意一些的好。”
“少主,我跟釘子一起過去看看,若論打聽消息,這片地方我是最熟悉不過了?!苯鹭S來連忙抱拳說道。
“那更好了!這事就麻煩金叔了!”楊天寧上前了一步,走到了金豐來的面前,他神色微斂,向來有些散漫慵懶的語氣中,也明顯帶上了七分慎重,“其實,方才我們回程的時候,發(fā)現(xiàn)有輛馬車在偷偷尾隨,后來被釘子甩掉了。我知道這一帶你們都很熟,但這次行事還是要當(dāng)心一些?!?p> “啊!有這事?”章爺臉色微變,連忙問道,“在什么地方發(fā)現(xiàn)的?”
“會不會是來追捕夏姑娘的人?”劉大伯也忙問了一句。
楊天寧卻是轉(zhuǎn)了轉(zhuǎn)手中的扇子,淡淡一笑:“你們不必緊張。釘子方才在西市跑得快了一些,又多繞了幾個彎,就把尾隨的馬車給甩掉了。能被釘子用這種小小的伎倆就甩得一干二凈之人,不值得我們費神,不管是不是我們的敵人,總歸不會是什么上得了臺面的角色。我如此這般說起,只是希望你們更加謹(jǐn)慎一些。畢竟這宅子周遭的動靜,或多或少都將與我們自身發(fā)生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那就好!”眾人明顯都松了一口氣。
“宋叔,凌歡閣與云舞坊的賬目我想交給你,金叔這里最近要幫忙查探的事情不少,很有可能顧不過來,所以你休息一晚,明天讓金叔帶你過去,簡單交割一下。你看如何?”楊天寧轉(zhuǎn)向老宋,客氣地出言詢問。
老宋這一聽,更是爽快,直言道:“咳!哪里還需要等到明天這么費事!少主,我這就跟老金他們一起出去轉(zhuǎn)轉(zhuǎn),探查這種事兒,多個人也能更快些,至于交接賬目這種小事,咱們順手一齊辦完了再回來?!?p> “也好!”楊天寧嘴角微微一揚,特意拖長了語調(diào),意有所指地笑道,“就知道你在這里待不?。 ?p> 嘿嘿!走咯!”老宋略有些尷尬地賊笑了幾聲,一撩道袍,取出一串金剛菩提十八子套在手腕上,嘴里嘟囔著,“神靈庇佑,萬事大順!”說完,他便大大咧咧地一手搭著金豐來的背,一手扯著釘子就這么徑直出去了。
“這家伙,還是這么隨性!”章爺看著三人的背景,皺著眉頭譏諷了一句。
“呵呵,他這么多年不都這個脾氣,章叔,你也該習(xí)慣了?!睏钐鞂幍χ?,完全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少主,讓這個書呆子去管賬,靠譜么?”章爺還是有些不放心。
“你忘記他原來是干什么的了么?”楊天寧笑著反問了一句。
“我記得他原來是個小縣城的主簿,因跟上司不合所以辭了官,后來他仰慕老爺?shù)膶W(xué)識文采,便千里迢迢來投奔老爺,成了我們蜀滇八騎之一。”
楊天寧搖了搖扇子,悠悠地說道:“宋叔原在的縣城是定海縣,主簿雖是個九品芝麻小官,可要管的事情一點也不少,更何況定海縣令曾空缺了整整兩年,這一個縣城里的大小事務(wù)全靠他一人處理,而他這兩年的考績卻恰恰是極優(yōu)。你別看老宋這人表面上是個大大咧咧不修邊幅的書呆子,他其實內(nèi)秀的很,所有功夫都深藏不露?!?p> “還是少主了解人!”劉大娘笑著贊了一句。
“咳!我不就是個粗人么!哪里懂得這些彎彎繞繞。劉大娘你就別暗地里譏諷我不識人了。”章爺?shù)哪樜⑽⒁患t,擺了擺手說道。
“虧你還有點自知之明!”劉大娘忍不住捂著嘴巴笑了。
聽了這話,大家也一齊都笑了起來,見氣氛不錯,劉大娘索性去廚房做了些宵夜小點,又提來一壺酒助興,幾人談笑之間,時光過得飛快,似乎只是轉(zhuǎn)眼之間,便聽得門外遠遠傳來打更人一慢一快,接連三次的敲鑼聲。
“都一更了!怎么他們還沒回來?”章爺不免有些焦急起來。正在這時,外面由遠及近傳來了釘子一路飛奔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