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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千里心不隔

  陳少軒一路風(fēng)塵仆仆,緊趕慢趕地好容易在正午時分,回到了西查村。走在村里的大路上,還沒走到自家藥鋪,老遠(yuǎn)就望見明月小小的身影站在路旁,瞪著大眼,踮著腳跟,焦急地翹首以盼。

  陳少軒見狀并不驚訝,只是加快了腳步走上前去,在明月急切的注視下,冷靜地告訴她:“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進(jìn)屋聊。”

  明月小尾巴一般緊跟著陳少軒進(jìn)了后院,雅兒已經(jīng)捧著食盒歡喜地迎了上來:“少爺回來了!夏姑娘一大早就望眼欲穿地等候著了?!?p>  “雅兒,給我倒杯茶,端去廂房?!标惿佘幝犃搜艃旱脑?,臉色平平,只是簡單囑咐了一句。

  “是?!毖艃厚R上收起笑顏,很快地退下。

  “陳公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明月仿佛有所感應(yīng),剛進(jìn)屋內(nèi)便迫不及待地問道。

  “……你先坐下,我慢慢跟你說?!标惿佘幒芸炀蛯⒊喜蚵牭降那闆r,一五一十地告訴明月,也眼見著明月目光里那閃著一絲希望的微弱火苗,被慢慢澆滅,只剩下一堆空洞的灰燼。

  明月像一只受了傷的小獸,整個身子畏懼般地縮在一處,一雙烏黑的眼睛茫然無助,泛白的嘴唇微微顫抖著,半天都沒有言語,過了許久,才無力地開口謝道:“有勞陳公子了?!甭曇艏?xì)若游絲。

  陳少軒從心底發(fā)出一聲喟嘆,他倒了一杯茶遞給明月,放緩了語氣:“這事確實(shí)蹊蹺。但你阿爹既然不在死者的名單里,至少能保證還活著。只要活著就有希望?!?p>  “嗯!”明月神色依舊頹然,卻還是使勁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現(xiàn)在唯一能肯定的是你阿爹被抓與劉同知有關(guān),而劉同知的背后靠山是嚴(yán)相?!标惿佘庫o靜地看著她,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柕?,“你阿爹與嚴(yán)相有什么過節(jié)?”

  “我父親生性內(nèi)向,與街坊鄰里都甚少往來,更別提嚴(yán)相這等達(dá)官貴人了?!泵髟潞苁呛V定。

  “我也是困惑這一點(diǎn),按理說你爹一介白丁,的確跟朝廷的人尤其是位高權(quán)重的嚴(yán)相,不會有任何交集。難不成,真是因?yàn)槟阒疤岬降氖裁磳毼???p>  明月遲疑了一下,便從懷中取出了紫金描畫錦盒,開門見山道:“陳公子,我在家中發(fā)現(xiàn)了這只錦盒,卻打不開盒蓋。雖然不知道里面裝了什么,但這東西有古怪?!?p>  “古怪?”陳少軒一怔,“什么古怪?”

  “就是……這里面好像有個很冷的東西?!泵髟屡Φ厮褜ぶm合的字眼,想了半天仍是不知道該如何描述清楚,她惴惴不安地搓著手:“我,我不知道該怎么形容?!?p>  “冷的東西??”陳少軒更是驚訝,“難道是玄冰?”話剛說完,他又自言自語道:“可就算是千年玄冰也會化為水,無非多些時辰罷了。”

  “不是冰!”明月很肯定地說道,“但是我無法證實(shí)。”

  “我來看看?!标惿佘幧焓纸舆^,拿起錦盒試著打開,果然使了半天勁也同樣無功而返。

  他挑了挑眉,捧在眼前,仔細(xì)地觀察:“這盒子很輕,上面還有符箓。”他說著,開始仔細(xì)地辨認(rèn)符箓上鬼畫符一般的圖案,“顏色很淡,不過隱約還能看得出幾個字?!?p>  “什么字?”明月忙問。

  “真武大……大帝行宮?——天師府張道人?!标惿佘幰贿叡嬲J(rèn)一邊順口念了出來,念完自己都不免十分驚訝,“天師府?莫非是弘道真人?”

  “弘道真人?”明月更是吃驚,“我聽阿爹說起過,那是鼎鼎大名正一派的天師啊!”

  “不錯,弘道真人俗姓張,這符箓應(yīng)該就出自他手。不過坊間流傳他自紫金山神樂觀建齋設(shè)醮后,便離開上清宮云游四海了,更有甚者說他早已羽化登仙。如今主持上清宮的是他門下邵真人。”

  說完,陳少軒看向明月,又詢問道:“我是否可以扯去盒蓋邊緣的部分符箓,再試著打開?”。

  “當(dāng)然!”明月飛快地應(yīng)了。

  陳少軒蘸了些杯中剩余的茶水,小心翼翼地揭下符箓的一角,再次嘗試打開錦盒,然而,不管怎么用力,錦盒依然固若金湯,嚴(yán)絲合縫。

  陳少軒的額頭微微沁汗,他索性放下盒子,沉吟了片刻,方道:“我有個想法,盒上封的是張?zhí)鞄煹姆?,如果確為弘道真人本人所為,那么他理應(yīng)知道里面鎮(zhèn)的是何物。如果能得知里面裝有何物,就能知曉你爹被抓的真正原因,目前而言,除了打開眼下這個盒子,確實(shí)也沒有其余的解決辦法?!?p>  “可是陳少爺,你不是說已經(jīng)找不到弘道真人了么?”聽到這里,明月忍不住問道。

  “不錯,可是即便找不到弘道真人,上清宮中也許還有其他人能打開錦盒。畢竟道家文化博大精深,我想其中很多奧妙玄機(jī)應(yīng)該只有道家本門才能洞悉。凡事總得一試,上清宮離這兒快馬加鞭也需要大半天,那里離京城相去甚遠(yuǎn),錦衣衛(wèi)出現(xiàn)的可能性極小,明天一早,我便帶你過去一趟?!?p>  “多謝!多謝陳公子!明月以后定當(dāng)結(jié)草銜環(huán)以報大恩。”明月激動地拜謝道,她的雙眼總算是恢復(fù)了一絲神采。

  “短短兩日,你已謝過我多次,無須如此?!标惿佘幤届o地說道,“你今晚早點(diǎn)休息,養(yǎng)足精神明日出發(fā)?!?p>  明月也明白陳少軒的話出于好意十分在理,可真到了夜里,她輾轉(zhuǎn)反側(cè),又哪里睡得著。她滿腦子反反復(fù)復(fù)圍繞著一個念頭,她的阿爹到底在哪里?

  第二天一早,幾乎又是整夜不眠不休的明月懨懨地坐上馬車,前往上清宮。

  考慮到明月雖年幼,到底是女兒身,陳少軒主動坐在了前頭的轅座上,因昨夜下過一場大雨,一路上泥濘不堪,馬匹走的甚是吃力。

  陳少軒靜靜地看著一旁的車夫李叔趕車,只是偶爾抬眼看看遠(yuǎn)方起伏的山巒??諝庵袕浡旰蠡ú莸那逑悖R車晃晃悠悠行得十分緩慢,待到日頭升高了,四周的空氣漸漸燥熱起來,他才注意到車內(nèi)一絲聲響都沒有。

  陳少軒回過頭,輕輕撩起車簾,只見明月斜靠著車窗旁已然睡了。她微闔著雙眼,緊踅著眉頭,臉色慘白,眼圈發(fā)青,一雙纖細(xì)的小手死死拽著胸口,整個人緊緊地蜷縮在一起,可見即便在睡夢中她也不好過。

  真是我見猶憐,想她小小年紀(jì)受此厄難,必是夜里無法安睡,陳少軒油然而生同情憐惜之心,他輕手輕腳地放下簾子,低聲囑咐車夫:“李叔,再行得慢些?!?p>  李叔點(diǎn)頭應(yīng)了,馬上放緩了速度,馬車本就難行,到了山路更是行的緩慢,就這樣直到了紅日西沉,才遠(yuǎn)遠(yuǎn)看到上清宮所在的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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