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于。”
新君柴瑾手上托著奏折遞到伍桐面前,面色有些古怪,“怎么感覺你最近怪怪的,對我也是拘謹,嗯...似乎是從我登基開始,你就變了?!?p> 伍桐嘆了口氣,接過奏折微微搖頭,“陛下已是人君,臣乃臣子,自是不能再有逾越之舉?!?p> “做皇帝就是孤家寡人嗎?”柴瑾皺眉問道。
“自古君王稱孤道寡不是胡亂自稱的?!蔽橥┢届o說道,“當了皇帝就沒了感情,這世上你能殺任何人,可也有很多人要殺了你,為帝者,面對任何人和事都要有一絲懷疑的。”
伍桐頓了頓又說道,“雖說皇帝是天子,可也是個人啊,要真成了這樣,連人都算不上了。”
新君柴瑾的眉頭細微的抖動一下,“安于是不想我變成父皇那般?”
先皇哪比得上你?。?p> 伍桐抬頭看了一眼柴瑾,“臣還是希望陛下不要忘記情意?!?p> 柴瑾雙眸含淚,嘴唇輕顫。
“壞人還是要臣來做,陛下的名聲不能毀。”伍桐從袖口取出一道折子,“關(guān)于陛下的兩位同胞殿下,還有新皇的恩威,臣都寫在這里面的?!?p> 新君看著伍桐手中的折子,并沒有去接,“安于,朕不會聽他人讒言降罪于你的,這壞人之名是從何而來?”
伍桐嘆了口氣,“陛下看過這道折子就知道臣在說什么了?!?p> 將折子放在桌案上,伍桐方才打開剛才新君交給他的折子,略略看了一眼,轉(zhuǎn)過頭看著垂拱殿中的三位相公,“陛下,三位宰輔都在這里,臣有一個想法,想請三位宰輔幫忙參謀參謀。”
新君柴瑾皺了皺眉,對伍桐轉(zhuǎn)移話題的方式表示微微不滿,“安于直說便是?!?p> “垂拱殿三宰,兩文一武,武將掌權(quán)在你們眼中可能會不理解,可小子要說的是,三位已經(jīng)位極人臣,做官這個地步應該知道文武不可偏廢,現(xiàn)在天下三分,周國勢弱,對于武將軍士不能有失偏頗?!?p> 伍桐將這折子翻開遞到三位宰輔面前,“有人參我在國喪之日大動兵戈,要拿我下獄,還提議京中十三軍取消建制,改成四鎮(zhèn),人額在五萬人。”
“看看吧,這個人是你們誰手下?!?p> 伍桐這句話說的就有些不客氣了,這是再說宰輔拉幫結(jié)派的事,剛才他說位極人臣,哪怕伍桐沒有其他意思,可這些老狐貍要是伍桐在暗示什么那就不關(guān)他的事了。
夏邱和伍桐交流的次數(shù)最多,對伍桐這種陰陽怪氣的話早就見怪不怪了,眼皮都不抬一下。
狄英生則歪著身子看了一眼那折子,瞄到上面的司部姓名,撇了撇嘴,“御史臺是時候該清理一波了?!?p> 周巍入垂拱殿的時間滿打滿算不過一年,本就出身武將的他格外小心,雙手捧著那奏折仔細看著,皺著眉看了許久,最后搖了搖頭,“四鎮(zhèn)的建議倒是不錯,只不過這樣做是要出事的?!?p> 伍桐看了周巍一眼,“兩位宰輔也說說自己的看法。”
夏邱抬頭撇了伍桐一眼,心說這小子果然不會放過他,招了招手,周巍很自然且尊敬的將那奏折交給夏邱,狄英生起身站在夏邱后面看著。
過了一小會兒,夏邱抬起頭,先是看了一眼新君,清了清嗓子,轉(zhuǎn)頭沖著伍桐說道,“老夫認為四鎮(zhèn)可以有,五萬兵馬足以保證京城安危,若是五萬禁軍都擋不住敵軍,那再多五萬也不用。”
狄英生也點頭,“這樣能節(jié)省很多軍餉,如此一來,國庫每年能省下一筆開銷,保不齊能添上虧空。”
“現(xiàn)在京城十三衛(wèi),一衛(wèi)建制一萬五千人,接近二十萬人,若是只留五萬,剩下的十五萬將士,不知道兩位宰輔怎么安排這十五萬將士?”伍桐像是知道兩位宰輔會這么說一般,抱著胳膊反問的很快。
夏邱摸了摸胡須,“分散到各地...”
“京城距周國的北疆只有五百余里,放在那里,既可以守衛(wèi)疆土,也能快速回援京城?!钡矣⑸÷曊f道。
周巍表情驚愕,欲言又止,伍桐直接說道,“若是這十五萬將士反了呢?京城這五萬人能擋得住他們嗎?”
夏邱輕哼一聲,“他們?yōu)楹我???p> “裁軍,斷餉,不知名的調(diào)動。”伍桐干脆說道,“京城十三衛(wèi)多是京中武將之子,周國立國百年間,除卻定國公葉家,還沒有一個人在戰(zhàn)場上取得過優(yōu)勢,即便數(shù)年前,三國伐魏,周武相領軍,也只是先占了十五城而后返還十三四。”
周巍面露難堪,三國伐魏他是主帥,最后只占的一城之地,那塊地也不是什么兵家必爭之地,簡單來說就是魏國算了算打下這塊地的消耗和戰(zhàn)略等級不匹配,所以放棄攻打了。
就這種戰(zhàn)績,在大周除卻定國公無人能及。
伍桐如此冷嘲熱諷就是在說周國沒有可用之將帥,“大周的武將過得都太安逸了,若是將這些人扔到北疆,先不說會不會有膽大的去強擄百姓替他的軍籍,就是他們在北疆,十幾萬士卒突然出現(xiàn)在北疆,魏國會怎么做?”
周巍小聲說道,“可是冗兵冗費...”
伍桐又道,“我建議,裁軍十萬,四鎮(zhèn)每鎮(zhèn)兩萬五千人配額,剩下十萬人分散到邊疆。其中西南占據(jù)大頭,巴蜀是糧倉啊,用作軍屯。”
聽到這里,夏邱終于明白伍桐要做什么了,他捏了一把胡須做捧道,“可巴蜀是梓潼趙氏的巴蜀。”
伍桐冷笑一聲,“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難不成還真要弄出個國中國來?”
“若是上元縣候有法子是巴蜀歸心,老夫逾越做主,分出四萬在巴蜀屯糧?!毕那翊舐曊f道。
新君柴瑾笑瞇瞇的看著這一幕,倒是沒說什么掃興的話,他點了點頭,“夏愛卿是首輔,自當有這個權(quán)力。”
“這就是臣要說的第二件事。”柴瑾沒有掃興,可不代表伍桐不會掃興,他可是說了,陛下保全名聲就是,壞人讓他去做,“垂拱殿三位宰輔,兩文一武,兩文宰可以參言,但不能決斷,大周軍事皆由武相一人決斷。”
“文不馭武?”新君驚疑一聲,旋即緩緩點頭沉思。
夏邱的面皮扯動一下,“大周雖然軍事不顯,可也不是一人能夠決斷?!?p> “那就再開一衙便是?!蔽橥┢沧欤唤?jīng)心的說道。
......
伍桐故意的“隨口一說”,導致垂拱殿爭吵了大半天,最后同意再開一衙,由武相掌管。
新君柴瑾和伍桐一起走出垂拱殿,外面微風徐徐。
“還是你的辦法好啊,咱們君臣隨便弄了個戲份,夏師傅和狄?guī)煾稻团d致勃勃的討論上了,裁軍是一定要裁,這一步邁出去就是個好事。”柴瑾笑了兩聲,有繼續(xù)說道,“巴蜀是個好地方,不只是趙氏,恐怕阮凌輔也在你的算計中吧?!?p> 伍桐點頭,“陛下臨終前對阮凌輔念念不忘,多次囑咐我一定要殺了他,我也答應了。”
“巴蜀歸心對大周來說是件大好事。”柴瑾點頭,“我會全力支持你的,不過關(guān)于雍王寧王的分封,你容我在想想,這次多虧你用父皇遺詔擺平了這件事,不讓朕也只能削了他們的爵位?!?p> 伍桐側(cè)首看了柴瑾一眼,“靖王還在皇陵中,陛下應該去見見他,避而不見有失禮儀。”
柴瑾苦笑一聲,“我不是害怕嗎,靖王叔特別喜歡打人的屁股?!?p> 伍桐眉頭一挑,沒想到靖王爺還有這種愛好。
“終歸是要見面的?!辈耔獡u搖頭,旋即拍了拍伍桐的胳膊,“你也別想跑,母后要見你。”
“太后娘娘要見我?”伍桐皺眉,想到先皇離世時后宮的腥風血雨,長公主當時入宮沒多久就讓他拽了出來,那地方不是人呆的。
太后召見,他不得不去,可太后為什么要見他?
伍桐一時間沒想到。
柴瑾看伍桐習慣性的皺眉,拍了拍他的后背大聲道,“不用擔心,母后只是見見瓏兒的夫君罷了,畢竟父皇欽點瓏兒嫁給你,縱是不能公布天下,總也得見見家長吧,母后就是見見你罷了。”
伍桐笑了一聲,點頭道,“那就讓魏公公陪我過去吧,我去后宮不太方便?!?p> 柴瑾點頭,“這時候可不能給人把柄,我是新君,新君上任還沒有點火,下面的群臣都害怕著呢,你不一樣,現(xiàn)在你就被人放在架子上,稍不留神,我都不敢保證你安然無恙?!?p> “鬼谷嘛,那都是小事。”伍桐聳了聳肩,“陛下要用鬼谷我沒意見,只是一定要給他們加上束縛,栓了繩的才叫狗,不栓繩那是狼?!?p> “我明白?!辈耔α诵Γ澳憧烊ヒ娔负蟀?,正好朕也去見見朕的皇叔?!?p> 伍桐點頭,請辭離開。
可沒走上兩步,身后柴瑾的聲音追了上來。
“靖王叔離京的時候,你代朕去送送皇叔吧。”
伍桐轉(zhuǎn)身,“臣領旨?!?p>
柒師玖
加班半個月,出差一周,這個月格外的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