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榮順著伍桐的目光向下看去,臉色有些不好看,“他為什么不會來青樓?”
伍桐望著下面的身影,笑著問道,“你現(xiàn)在是想繼續(xù)當(dāng)李榮呢?還是做回你的世子爺?”
柴榮看了一眼伍桐,“都讓你看穿了,就隨意吧?!?p> “看你的神色,你又在想什么事?”
你還會看臉色?伍桐鄙視的看了世子爺一眼,不過這次世子倒是說對了,他確實(shí)在想事情,半年相安無事,直到靖王布局讓伍桐去墨山之后,事情就不斷,到現(xiàn)在他掌握的秘密足以讓他死個十次八次的啦,要是有誅九族的酷刑的話,差不多得帶著青鸞砍兩回腦袋。
“世子爺,你對這兩個魏國來的人怎么看?”伍桐的視線很坦然,沒有一絲試探國策的意味,事實(shí)上他就是這么一問,對周國他沒什么感情。
這聲世子爺怎么叫的這么讓人臊得慌呢?這家伙絕對是在嘲諷自己,和伍桐在一起柴榮的智商明顯上升了一截,“很討厭?!?p> 國與國的事怎么會用這種帶著個人情緒的詞?伍桐詫異。
柴榮看著紙扇上的詩詞,“浮云觀那是一別,我很好奇你和他的經(jīng)論文采,所以我就去魏魚居找他,然后和他吵了一架,最后鬧得很不愉快?!?p> 伍桐想了想元樂的性格,又看著柴榮想了想他的性格,能合得來就怪了,更何況你是個二傻子啊,知道有了矛盾,伍桐也沒多想,他對政治不感冒,所以沒有一點(diǎn)敏感,“魏魚居,好名字,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弈棋吃飯的地方,聽說許多文人都愛上那手談兩局?!辈駱s想了想,憶起那日去魏魚居看到的景象,又說道,“是一個好去處,很多文人居士都在那弈棋暢談國事?!?p> 伍桐一邊接過龜公送上來的酒,一邊和龜公說道,“煩請?jiān)偕弦恍┠檬趾貌?。?p> “好的好的,小的這就下去催一下?!饼敼c(diǎn)頭哈腰的退了出去。
這面說完,伍桐給柴榮和自己都倒了一杯酒,招呼林威和葉旺坐下,這是雅間,每個能進(jìn)雅間的人無一不是世襲貴胄或當(dāng)?shù)睾兰?,這種人都有仆人跟班,所以雅間也有給這些人的座位。
他把酒杯遞過去,說道,“我建議你們多關(guān)注一下這個魏魚居,他怕是個情報(bào)站啊。”
“情報(bào)站?”柴榮一愣,“不會吧?!?p> 魏魚居,聽名字像是魏國人的集聚地啊,伍桐點(diǎn)頭說道,“怎么不會?”
“那都是我大周的文人墨客啊。”柴榮說道,然后伍桐招呼他手談一局,世子爺點(diǎn)頭捏了一顆棋子,放在角位,這不是伍桐知道的布星開局,不過他倒也不在意,因?yàn)樗粫聡?,就是想玩一玩?p> “我大周的文人怎么會通敵,氣節(jié)還是會有的?!辈駱s很是自信的說道。
氣節(jié)啊,伍桐搖了搖頭,這些人可是沒有這東西的,伍桐想了想說道,“你說人讀書是為了什么?”
“讀書自然是為了當(dāng)官啊,三位老師都說讀書是為了報(bào)效國家,兼濟(jì)天下,我想著報(bào)效無非就是當(dāng)官而已?!辈駱s想了想說的話卻很幼稚,這家伙是怎么被養(yǎng)大的,不像是靖王的種啊。
“讀書人讀書無非是為了名利,多少人原本滿腔的抱負(fù),最后都爛在肚子里,變成了壓榨百姓的油脂?!蔽橥┎恍嫉恼f道,“你要是想知道這些回去問你爹,這些彎彎繞,你爹玩的明白?!?p> “怎么會?”柴榮還想和伍桐辯道,捏著棋子不放。
伍桐直接打死柴榮的話,“事情要從兩個方面辯證來看,不是所有人都沒有氣節(jié),也不是所有人都會投機(jī),要看全面,不要看冰山一角?!?p> 柴榮搖了搖頭,伍桐看這個乖小孩的世界還是沒有被顛覆,又笑著說道,“你若是不信,回去問你爹,你說你不想學(xué)書,想要造福一方百姓,或者想要治理封地,你看儒家思想能用上多少?!?p> “儒家提倡的王道,你看看用這個方法的國家死的多慘。”伍桐放下棋子,又道,“多說無益,人都有思想,沒有親眼所見,親身經(jīng)歷,什么事都如同天方夜譚,經(jīng)歷多了就明白了?!?p> “......那人也說我傻?!便躲兜目粗灞P,柴榮忽然輕聲說道。
“誰?”伍桐看了看在鳳棲閣一樓大廳中正坐的元樂,“他?”
“就是他?!辈駱s厭惡的說道。
伍桐笑了笑,“你不是傻,你是很傻很天真。”
“安于兄,你怎么也這么說?”柴榮真的被那三個大儒教成了乖寶寶,這要是平民還好,可是他以后是繼任王號的靖王世子,這怎么能成?
伍桐轉(zhuǎn)過頭看著林威,“回去和靖王說,對世子換一套教育方法吧,現(xiàn)在的教育已經(jīng)出了一個可愛又乖的兔寶寶了?!?p> “你真的十九歲?”伍桐盯著柴榮問道看著柴榮微低下的頭,伍桐哪里還不明白,他又看向林威,“世子今年多大年紀(jì)?”
林威一愣,“十八歲,不過還有一個月就十九了?!?p> 十八歲的也不至于這么傻啊,真的被教廢了。
伍桐很好奇,“靖王不關(guān)心世子學(xué)業(yè)?”
“王爺經(jīng)常問對與世子,世子對答如流?!绷滞u頭說道。
“都問什么?。俊?p> “多是講解經(jīng)意之類的。”林威一愣然后說道。
就是在這里了。
伍桐暗自搖頭,靖王老馬失前蹄啊。
就在伍桐還在感嘆靖王世子的教育時,下面安靜許久的元樂終于開口了。
“元某七日前在鳳棲閣放出消息,愿在秣陵與諸位兄臺切磋文章詩詞,今日到場的大家,還有為元某捧場的兄臺,今日鳳棲閣酒水暢飲,菜肴不限,諸位兄臺可以先交流一番,等會兒賽詩作詞,還望諸位兄臺不吝賜教!”
伍桐瞇著眼睛看著在下面款款而談的魏國使者,并未轉(zhuǎn)過頭問著柴榮,“他什么身份?”
柴榮搖了搖頭只說不知,林威卻對柴榮身邊的人見過的人都了如指掌,聞言回答道,“他是魏國的使者,來我大周是為了一觀周國文景的,二十天剛從京畿地區(qū)來到秣陵,不過他在京畿只住了十日,每日都是拜訪一些大儒文士,到了秣陵之后,每日也是四處拜訪,不過暗中卻一直在做兩件事?!?p> 伍桐笑著說道,“我猜那兩件事一件是找我,而另一件則是想看看周國的戰(zhàn)備如何?!?p> “道長果然厲害?!绷滞终f道,“他在秣陵住了二十天了,七天前就廣發(fā)名帖一力舉辦今日的文會,聽說又不少京畿地區(qū)的才子都趕了過來,就為了參加這次文會?!?p> “酒水暢飲,菜肴免費(fèi),姑娘作陪,這樣的文會我也想?yún)⒓影?。”伍桐指著下面,聽到如同潮水一般的連綿不絕的轟聲,臉上笑容更勝,“鳳棲閣的后臺是誰?是魏國人嗎?”
林威沒有回答只是搖了搖頭。
伍桐明白了,然后看著柴榮說道,“廣發(fā)英雄帖啊,世子爺有三位大儒教導(dǎo),不知收沒收到這個帖子?”
柴榮低著頭看著棋盤,皺眉沉思,聞言一愣,然后轉(zhuǎn)過頭看向林威。
這時候伍桐才知道,林威哪里是護(hù)衛(wèi)啊,這簡直就是親媽加小老婆,偶爾還會去靖王那里吹吹風(fēng),一人兼數(shù)職啊。
“回少爺,沒有接到過元樂的帖子?!?p> “你別難過,我也沒接到啊,哈哈哈?!蔽橥╅_朗的大笑兩聲,隨手在棋盤上放下一枚棋子,讓柴榮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些,旋即伍桐看著下面喧鬧的場景,問道,“你可知道元樂的真實(shí)身份?”
這話又是問林威的。
“真實(shí)身份是?”林威有些迷糊。
“他在魏國的地位?!?p> “不清楚,沒有查到?!绷滞u頭回答道。
“我懷疑他不姓元,而且......”伍桐頓了頓,對柴榮說道,“他比你強(qiáng)太多了,你要想做好靖王,得向他學(xué)習(xí)?!?p> “我向他學(xué)習(xí)什么?”
“布局和旁敲側(cè)擊。”伍桐臉上的笑容收斂起來,他面無表情的看著下面大廳中嬉鬧縱酒的文士,主位上的三位大家,還有在一旁淡定飲酒的元樂,“你說元樂弄出這文會是什么意思?”
“切磋文采唄?!辈駱s不以為然的說道,他就學(xué)這個的,不過三位老師說過不能恃才傲物不能四處炫耀,要不是這點(diǎn),他早就拉著伍桐下去參加文會了。
伍桐看著柴榮有些為這個青鸞的表兄擔(dān)心,他給自己到了一杯酒,這是發(fā)酵酒,度數(shù)不高但勝在醇厚,香氣濃厚,甘甜味美,喝了一口,忽然覺得要是這種度數(shù)他也可以在古代當(dāng)一回酒仙,八瓶打底,喝不死他們!
“二傻子!”伍桐白了柴榮一眼,“要是切磋文采在京畿不能切磋嗎,還非得跑到秣陵,而且有魏魚居不用,特意來到秦淮河畔的鳳棲閣?你能不能動動你的豬腦子好好想想?!?p> 柴榮一愣旋即問道,“為什么?”
“你!”伍桐真是服了這頭豬了,這人真是靖王的兒子,他又會想起那個坑了他的靖王,然后和他面前的二傻子作對比,他不禁搖頭,差距太大了,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猜一猜,下面的人有多少會流向魏國?”
要不是這個人可能是青鸞的表兄,他早就跑了,還在這關(guān)心這個乖小孩干什么。
看著柴榮愈發(fā)迷糊的眼神,伍桐嘆了口氣,“史書總是讀過的吧?”
“讀過。”
“分析分析國與國之間的關(guān)系吧,好好想一想,你就能明白了?!?p> 柴榮仍在沉思,林威倒是面色大變。
伍桐沉聲說道,“回去怎么說知道嗎?”
“在下明白。”林威頓首說道,然后一臉崇拜的說道,“道長與王爺很像。”
想起靖王伍桐還有點(diǎn)肝疼,所以沒什么好語氣的說道,“我和你家王爺一點(diǎn)都不像?!?p> 趁著柴榮沉思這一段時間,伍桐一只胳膊搭在憑欄上,沒有探出頭,居高臨下的看著元樂,嘆了口氣,伍桐微微側(cè)頭,恰好看到了柴榮眼中一閃而逝的明光,伍桐瞇了瞇眼睛盯著柴榮的臉不移目光。
忽然,柴榮長舒一口氣,眼中重新顯現(xiàn)出迷茫和不解,他緩緩抬起頭說道,“安于兄,我還是不明白?!?p> 伍桐不說話,然后下面?zhèn)鱽硪坏缆曇簟?p> “剛才諸位才子暢談如何?”這是元樂的聲音。
“多謝元公子!”一聲齊喝之后,就是嘈雜的感謝聲和笑聲。
“現(xiàn)在請三位大家出題,我們賽詩!”
喔噢噢噢噢噢——
伍桐身后后仰靠在太師椅的椅背上,瞇著眼睛看著下面,原來飽讀詩書的才子大叫時是這個樣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