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閣里房間的擺設(shè)與梅苑相差不大,甚至可以說是如出一轍,這里完全是蘇斂的第二個寢室。被人帶到這里,林月月有些受寵若驚,蘇斂從西營回來以后待他的態(tài)度不能說轉(zhuǎn)變太大,畢竟從前兩人相處時他也是萬分和善,只是眼下卻多了一絲柔情和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guān)懷,似乎是真的很疼愛她。
林月月覺得這有些不可能。
她的這張臉再像渙然郡主,可是假的始終都是假的,倒有可能是刻意做給楊潛看的,可這樣一來便說明了蘇斂對她和楊潛的防備之心甚重,如此,她想要取得蘇斂的信任便愈加的艱難了。
沒過多久,下人送來了餐食,林月月瞧了一眼便樂了。
青菜燉豆腐、蘿卜燉豆腐、小蔥拌豆腐,三個菜全都跟豆腐有關(guān),也沒有聽說蘇斂喜歡吃豆腐啊,林月月笑笑的同純兒道,“這也太清淡了?!?p> 純兒道,“許是廚房還有別的菜肴沒有端上來,我去瞧瞧?!?p> 純兒一走,屋子里就剩下林月月一人,她環(huán)顧房間,發(fā)現(xiàn)這里當(dāng)真與蘇斂的臥室擺設(shè)分毫不差,就連案幾上的書籍都一模一樣。
她走到案幾上看到左上角擺著一摞信,信封上的字跡娟秀小巧,一看便知是女子所寫,上面寫著:蘇斂親啟。
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這也許是渙然郡主的手筆,她搖了搖頭,暗自發(fā)笑,“真是鬼迷心竅?!?p> 林月月以為,蘇斂這樣的人斷然不會將與渙然郡主聯(lián)系的書信擺在顯眼的位置,一來容易給人話柄,二來也著實太不小心,若是被有心人拿了去,不僅渙然郡主名譽受損,蘇斂也會被牽連,何況還有她這個別府來的細作。
她猶豫片刻還是決定暫時不對這些書信下手,目標(biāo)太過明確,也許是蘇斂設(shè)下的計謀。
純兒從外面進來道,“月月姑娘,廚房說最近三日都是以豆腐為主,見我去了便給我一疊豆腐干,說是香得很。”
林月月隨手撿了一塊放進嘴里,“確實很香,算了,豆腐便就豆腐吧,左右是蘇侯府找的廚子,再平凡的食材味道也是不會差的?!?p> 一路上馬車顛簸,林月月早就有些餓了,現(xiàn)在看著這些青青綠綠的也還是覺得有些餓,她不是重口味的人,什么菜都能將就的吃上一點,可眼下卻還要等蘇斂。
她撐著額頭悶悶的問純兒,“你跟著我也不知道是好是壞,蘇家如龍?zhí)痘⒀?,要想從里面安然脫身實在是太難了,何況我還別無所長,只能靠著這副皮囊伺候人,若日后一旦被蘇斂厭棄,或是被他察覺了什么,你我都性命難保。”
純兒倒是很泰然,“當(dāng)初莊子里的人都很羨慕你,也很嫉妒你,因為楊公子待你與眾不同,后來你果然入了蘇侯府,你可知道在京城進了侯爵府即便只是一個地位卑微的下人都比尋常人要過得好?!?p> 這一點林月月承認。
“我們都是從邊疆逃難來的,知道前途未卜,能得一時的安逸便就夠了,日后怎樣,全憑造化,所以姑娘不必庸人自擾,只專心完成你的任務(wù)便是,我會聽楊公子的話保護好你?!?p> 林月月是有些感動的,“我們現(xiàn)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蟻,所以我也會盡力保全你的?!?p> 純兒笑道,“多謝月月姑娘?!?p> 兩人才說完,外面便有人叫道,“快給公子沏茶?!?p> 純兒立刻將房門打開,低頭站在門口。
蘇斂臉色不好,進門以后直接讓純兒出去了。
蘇斂剛一坐下,外面的人就送來了茶水,許是心情煩躁,他接過來就馬上喝了一口,自然被滾燙的茶水躺倒了,隨即拉下臉來,將茶盞重重的往地上一摔,四濺的茶水落在林月月的手背上馬上就被燙紅了。
她也隨著其他人一起下跪,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等著蘇斂發(fā)火。
“一個個憊懶成這般,當(dāng)真以為我蘇侯府山河日下,誰人都可欺辱嗎?”
奉茶的是一個小廝,瞧著年紀不大,十四五歲的模樣,一個勁兒的磕頭,“公子饒命,公子饒命?!?p> “來人,將他拖下去,沒有我的允許不許給吃的?!?p> 那人被拖下去時一句話都不敢說,但是面色慘白,在樓梯口就暈厥過去了。
侯府公子對奴才生殺予奪,全憑個人心情好惡,這人撞上蘇斂今日心情不好也是倒霉。可蘇斂發(fā)起脾氣來的確嚇人,這樣的人怎么會允許梅苑的丫頭作威作福,傷他的身邊人,怕是真的不將她看在眼里。
林月月遍體通寒,一心想著自己一定要小心行事。
發(fā)完脾氣的蘇斂似乎頭疼得厲害,揮手讓人全都出去了。
林月月眼看著門被關(guān)上,自己還跪在地上,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起身離開,還是繼續(xù)跪著。
蘇斂緊皺著眉頭,手撫在額頭上,好似痛苦萬分。
林月月咬牙,她如今也只能豁出去了,要想在蘇斂這里地位不一樣,還是得要拿出些真本事的。
她走到蘇斂身旁,想將冰冷的手指在脖頸處暖了暖,這才輕輕的放在了蘇斂的額角處。
“奴婢知道公子心情不好,從前奴婢在家時,母親生氣頭疼,我便會給她按摩?!?p> 林月月的手指柔軟,肌膚滑膩,力道適度的按在蘇斂的太陽穴處,好一會兒,蘇斂神色緩和了一些,將她的手拉住。
“你的手法很好。”
林月月道,“母親也是這樣的說的?!?p> 她笑得格外的溫柔,只是眼眸中似乎有一團陰云。
蘇斂見了有些動容,“是否是想家了?”
林月月?lián)u頭,“奴婢早就沒有家了,母親也不知道如何,奴婢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
蘇斂握著她的手用了用力,“國土四分五裂,各地君王忙著爭奪土地,受苦受難的卻是百姓,方才在亭臺時我便想問你,若是有朝一日我能去往邊疆,你愿隨我一同前去嗎?”
林月月一愣,半晌紅了眼眶,“若真是這樣,還請公子務(wù)必帶上奴婢,奴婢想回家鄉(xiāng)看看母親?!?p> 家可以不念,可是母親卻不能放下,她真假感情混在一起,一雙水潤的眸子閃著淚光,如何能叫人不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