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王國黃昏
“王!請退位...”
金碧輝煌的大殿中,嘉文·德瑪西亞單膝跪在鮮艷欲滴的紅地毯上,抱著拳,抬起頭,年輕俊朗的臉上目光堅毅無比地注視著前方坐在王座上的男人,再重復一遍自己的話。
“王,請退位。”
突然平靜下來的語氣,是因為嘉文·德瑪西亞已不再猶豫的內心。
......
這個名為符文之地的世界,是以符文力量為基礎、魔法縱橫的魔幻世界。
在這里,人類是智慧的開端,也是文明國度的建立者。符文力量的普及,魔法的研發(fā)與運用,讓人類文明和生活得到了飛速發(fā)展。
位于符文之地的中心,是符文之地最大的大陸瓦羅蘭大陸。在符文之地歷史的早期,瓦羅蘭大陸幾乎能和符文之地直接畫上等號。
隨著大地的演變,瓦羅蘭大陸被一條巨大東西向的海河橫切成南北兩個部分,溫寒的北大陸,還有干燥炎熱的南大陸。也仿佛正因如此,人類在南北兩邊各自建立起人類帝國文明最早的兩大古帝國文明——北方的鋼鐵王國和南方的恕瑞瑪王國。
雖然文化完全不同,而且繼鋼鐵王國和恕瑞瑪王國之后很長一段文明演變的時間里在符文之地不為人知的地方也有不少神秘國度正悄悄地誕生,但總的來說,位于符文之地中心的這兩大古帝國才是象征著符文之地的人類文明。
這條橫跨瓦羅蘭大陸的巨大海河上,位于瓦羅蘭大陸中部靠東的位置,那里有一個海峽,而這個位置也正是這條巨大的海河最為狹窄的地方,只要站在海峽上就能輕松看到大陸的對岸。
而兩大古帝國仿佛心有靈犀一般,前后在這里建立起了兩個城市——北方的皮爾特沃夫和南方的祖安。
二者作為帝國的前沿,用人類智慧搭建起跨越巨大海河的“橋梁”,促進南北兩大帝國文明的交流。文明的碰撞,擦出創(chuàng)造的火花。
盡管兩大帝國在建立之初國土面積也相當小,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文明的進步,道路的發(fā)展,各種動物被人類馴養(yǎng),騎術開始得到了發(fā)展,騎兵因此誕生??刂频恼媳谝脖淮蚱屏耍嚯x和速度的大幅度增加,促使兩大古國向周邊不斷擴增。
終于在二十年前,繼東邊盡頭的宏偉山脈后,鋼鐵王國成功將瓦羅蘭西邊的德瑪西亞平原也并入了王國之中,也終于看到了瓦羅蘭大陸西邊盡頭的海洋,一展帝國宏圖。
作為一個鋼鐵王國達到巔峰的歷史注點,鋼鐵王族與德瑪西亞平原的首領氏族德瑪西亞氏實行了聯(lián)親,當時還是皇子同時也是鋼鐵王國軍團統(tǒng)帥的班斯法瑟·嘉文正是那時候的證婚人,親眼見證了自己的妹妹嫁給了那個曾跟他戰(zhàn)得難解難分且有點帥的家伙——法雷爾·德瑪西亞,德瑪西亞家族的當代族長。
然后在18年前,以兩大家族的偉大姓氏作為命名,嘉文·德瑪西亞就是作為鋼鐵王國昌盛與和平的見證,帶著兩個強大家族的慈愛和整個王國的祝福,誕生到這個世界上。
世界似乎本應是這樣。
但一切,以上發(fā)生在鋼鐵王國的所有所有,都變了。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嘉文·德瑪西亞也不確定,但至少他能記得在這幾年里就經(jīng)常能看到有很多饑民流離失所而來到德瑪西亞城,請求仁慈的德瑪西亞平原可以接受他們。
當然,嘉文·德瑪西亞的父親法雷爾也不曾拒絕他們。
只要是友善正義勤勞的人,每一個都能成為德瑪西亞人。只不過嘉文·德瑪西亞時常會在夜里偷看到他的父親對著鋼鐵王國發(fā)來的稅收文件而越發(fā)發(fā)愁。
隨著嘉文·德瑪西亞慢慢長大,他也終于離開了德瑪西亞平原的友善和鋼鐵王國光輝的表面,加入軍隊進行歷練,劍指四方,踏足蠻荒,還有就是見證國王背后的凄楚。
外族入侵,各處村莊破滅,山賊縱橫......而當他為民除害領兵擊敗第一處山賊時,最讓嘉文·德瑪西亞難以置信的是,在這里流竄聚結在一起成為山賊的居然來自一個不久前破滅的村莊。而他們曾經(jīng)的村莊被破滅原因還不是因為外族的侵略,而是因為他們交不起沉重的稅收,被城里征稅的人把他們曾經(jīng)的家園摧毀把所有值錢的東西搶走,甚至連年輕的妻子和孩子都一并失去......
年輕氣盛且充滿正義感的嘉文·德瑪西亞憤怒地領兵殺到了城里,找到了那個征稅部隊,把那個肥胖的軍官按在土里然后質問他。
答案?
答案就是“小人也是奉命行事......”
“要是完成不了任務,小人會被追責的.......小人上有老下有幼還有個臥病在床的妻子,全家只靠小人一個才有飯吃,小人也不想家破人亡,無可奈何只能如此......什么?小人只是盡可能收集到稅收的金額,也不想傷人。村子被毀了就通知上面一聲,上頭會派人來確認,下一年就不再收這條村莊的稅......當然,一個地區(qū)的稅收總額是不會變少了的,只是把消失那條村長應收的份額攤分到其它村子去......什么?他們的妻子和孩子?不關小人的事,小人也不知道她們到哪里了,那是上面的人抓走的......”
之后,嘉文·德瑪西亞就繼續(xù)向所謂的“上面”追查下去,而結果,當然是沒有結果。
在這個過程中,嘉文·德瑪西亞對人有了一個重新的定義,他現(xiàn)在所認識到家伙,沒有不一絲德瑪西亞平原那邊的真誠樸素善意,即使他們的笑容可以表現(xiàn)得更加驚人,但埋藏在笑容下虛偽的奉承和謊言即使那時只有十多歲的嘉文·德瑪西亞都能清晰地感受得到。
后來嘉文·德瑪西亞甚至忍不住懷疑,最初那個征稅部隊的肥胖軍官慟哭流涕對他說的話,到底有幾句是真的呢?
盡管追查過程中終于出現(xiàn)了一個“幕后黑手”,不過嘉文雖然年輕但也不笨,他已經(jīng)知道,所謂的追查“想還那些叛亂的村民一個真相一個公道”早已經(jīng)胎死腹中。那個所謂的“幕后黑手”只不過是一個用來堵住他嘴巴的替死鬼,只是一個貪婪手法不夠“完美”被嘉文抓到了一點痛腳的家伙,也或許......他只是一個觸動了其它方利益的悲劇者。
而嘉文·德瑪西亞更覺得像是壞人的那個伯爵,卻和他并肩出現(xiàn)在燒死“幕后黑手”的現(xiàn)場,跟他一起高喊著“鋼鐵王國萬歲,以公平正義之名,處決邪惡......”
那天的畫面嘉文·德瑪西亞至今還歷歷在目,他清楚地記得處決現(xiàn)場,燈火通明,狡猾地躲閃著清風的火光突然閃爍地照耀到伯爵的臉,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一瞬間嘉文·德瑪西亞看到伯爵對著他的笑容剎那間燒掉了那張?zhí)搨蔚拿婢?,剩下的表情只有輕蔑、嘲諷、不屑還有警告......
“殿下,你看錯了......”這個伯爵掛在“友善”的笑意的回復,并表示不責怪嘉文狂妄的質疑。
不過那時候那一抹笑容早已經(jīng)深深地印在了嘉文·德瑪西亞的腦海中。
盡管嘉文·德瑪西亞也很想對那個伯爵進行審判,但他想又怎么?沒有證據(jù)。
正義是要有證據(jù)來解析的。
后來,嘉文·德瑪西亞逐漸還明白到,要不是自己名字里頂著兩個偉大而有實力的家族,那位伯爵還有其它的那些家伙甚至根本不想對他答理半句,要是惹怒了他們,他們甚至還敢......敢......他們真敢的。
只是,為什么?
為什么偉大的鋼鐵王國會變成這樣?
小時候記憶中的鋼鐵王國,是一派安居樂業(yè)的景象,他的父母,還有疼愛他的舅舅,經(jīng)常會帶他到野外打獵,見識各種奇珍異獸甚至還有龍族。每每經(jīng)過窮鄉(xiāng)僻壤偏遠鄉(xiāng)村,即使那里的村民完全不知道他們的身份,但都會給與熱情的招待,相誠以待。
大家偶爾談論到王國的事情,換來的也都是對方對鋼鐵王國的美好祝福。每每這時,嘉文·德瑪西亞就會看到舅舅班斯法瑟·嘉文帶著酒氣、漲紅但驕傲著的臉。要是對方說到自己身上,班斯法瑟更會半瞇著眼,用陰影遮擋著半邊臉,搞得好像嘉文不知道他在偷笑一般。
但現(xiàn)在,一切都變了。
從什么時候開始變化,即使是歷史學家也不敢冒然輕下定了,但從各處風聲中嘉文·德瑪西亞隱隱察覺出,鋼鐵王國的變化似乎就是從十年前——他的舅舅班斯法瑟·嘉文繼位那時開始的!
班斯法瑟·嘉文,鋼鐵王國上代君主的二兒子,和嘉文·德瑪西亞的母親艾思娜·嘉文是一母同生的龍鳳胎,也就是嘉文·德瑪西亞的親舅舅。班斯法瑟年輕時勇敢英豪,率領他麾下赫赫有名的鋼龍軍團為鋼鐵國王的領土擴增了足足五分之二面積之多,盡管在其中德瑪西亞平原的加入占了相當大一部分,但沒有人敢輕視他的戰(zhàn)功和威名。這個被稱為戰(zhàn)王的男人,是這個百年里符文之地上武力的象征,其麾下的鋼龍軍團更是不敗之師。
二十年前,德瑪西亞平原的加入,除了政治方面的妥協(xié)、意料之外的愛情這些因素之外,鋼龍軍團的壓力也是重要的原因。雖然那時,嘉文·德瑪西亞的父親法雷爾·德瑪西亞和班斯法瑟·嘉文曾舉行了一次決斗,結果是握手言和。但嘉文曾聽他父親法雷爾感慨地說過“要是真正的生死之戰(zhàn),最后戰(zhàn)死的一定是我”。
然后法雷爾·德瑪西亞就被恰巧路過聽到的嘉文母親生氣地揪了回去......
毫無疑問,嘉文小時候聽到班斯法瑟的美譽不計其數(shù),對這個親舅舅充滿了崇拜。每每隨家人探訪帝都,都會去纏著班斯法瑟教他這個教他那個。還記得,嘉文的第一招召喚師技能幽靈疾步就是班斯法瑟親自教他的,第一個天賦符文強攻就是班斯法瑟幫他附上的,那時小嘉文還差一年多才到正常人可以附魔符文的年紀。這兩個偷偷瞎搞的家伙被發(fā)現(xiàn)后,被生氣老國王一起丟到帝都城門罰站了一天......還有第二個符文技能巨龍撞擊等等等等很多很多。
這個豪邁熱情勇敢溫柔的漢子給嘉文生命留下了重要的一筆,甚至在他到軍隊歷練的時候,班斯法瑟還把他曾經(jīng)的左右手,鋼龍軍團的副軍團長趙忠送到了他的身邊。
可以說嘉文·德瑪西亞,這位德瑪西亞帝國的建立者,未來的英雄王,能走到那一步,除了德瑪西亞的家族的鼎力支持外,還要多得年輕時有班斯法瑟的栽培。
嘉文永遠都不會忘記,班斯法瑟除了教會他武力外,還教會了一樣東西——正義!
但是十年前,上代國王突然病逝了。
這個消息突然,但也并沒有讓人太驚訝,畢竟這位國王已經(jīng)過了壯年,而且?guī)啄昵捌鹁陀兴眢w虛弱、不時染病的風聲傳出。雖然對令人傷感,到在生命在魔法力量面前相當被弱的世界里,能生老病死已經(jīng)是一種幸運。為老國王一路走好,百姓們都自發(fā)祈禱。
按照王規(guī),下一任國王,沒錯鋼鐵王國的繼位者應該是老國王的大兒子——香農(nóng)·嘉文。
對,那就是班斯法瑟的同父異母的兄長,嘉文·德瑪西亞的大舅。
嘉文到現(xiàn)在依然清楚地記得,那是一個充滿智慧的友善男人。雖然在血緣關系上香農(nóng)大舅沒有班斯法瑟那么親,但在嘉文記憶中和香農(nóng)為數(shù)不多的接觸都相當不錯。
與班斯法瑟完全不同,香農(nóng)充滿了智慧,舉手文明有禮,一言一行哪怕是一個微笑都額外的有深意。和香農(nóng)的接觸,簡單的交談中,嘉文都能受益無從,那個在陽光下男人他的話語往往能直擊心房,仿佛握著啟智的鑰匙一樣。盡管那時的嘉文還是個小孩,但對方一樣能用小孩子都能明白的言語,不斷剖開世界把五顏六色的智慧展現(xiàn)給他。
嘉文記得香農(nóng)大舅曾把他抱在大腿上,坐在石凳上一起眺望著城堡下繁華的鬧市,興致勃勃地向他描寫理想中鋼鐵王國的未來。從法律到民生,從魔法到吃飯,或是修整或是創(chuàng)新,幾乎全方位地刻畫出了一個全新更加美好更加和諧的國度。各種新奇但又似乎很合理的想法,即使長大后的嘉文回憶起來,都不禁嘆服。
要是將來他繼位成為鋼鐵王國的國王,有這樣一個國王,那該多好啊......
然后,
在本該由香農(nóng)·嘉文拿起已故的國王的權杖的時候,香農(nóng)·嘉文死了。
全國震動,完全不遜色于前任國王的病逝。
而且不同于早已顯示出病色的老國王,香農(nóng)殿下是毫無征兆地去世了,他到底怎么死的,甚至具體是什么時候死的,都幾乎完全無人知曉。
大家只知道,在那不久之后,班斯法瑟就帶著他強悍的鋼龍軍團占據(jù)了帝都王城,然后穿著他的戰(zhàn)甲拿上他那把傳聞早已達千人斬的貪欲九頭蛇,在一眾大臣商討王國未來的時候直接踹門而入,在眾目睽睽下把他那位才對王位稍稍升起了覬覦之心的堂叔一槍釘死在鮮艷欲滴的紅毯上,然后走到了國王的王座前,坐下。
而著一坐,就是十年。
正是這個十年,讓嘉文親眼見證了曾經(jīng)幸福繁華的鋼鐵王國變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模樣。沒錯,就是在他那位曾經(jīng)熱情豪邁器蓋云天的親舅舅的統(tǒng)治下。
就是那位年輕時南征北戰(zhàn),殺敵無數(shù),強橫卻謀算不足的武癡。
在戰(zhàn)場上,率領著鋼龍軍團的他配得上戰(zhàn)王的稱號,但是坐在國家的王座上,他這十年的統(tǒng)治,不配稱王!
即使這幾年里嘉文極少前往帝都,但是班斯法瑟上位后的一些所作所為還是能傳到他的耳中。
傳聞,班斯法瑟登機后就對國王城堡內部進行了一次血腥的清洗,不止對那個被他釘死在國會大殿上的堂叔的一脈,還有更多其它可能對他國王寶座造成威脅的人,都通通被送到另一個世界。不但如此,傳聞連城堡里做飯的女仆都沒有幸免。最后幾乎寂靜得沒有任何呼吸聲的國王城堡由鋼龍軍團進駐,那個曾威震宇內的鋼龍軍團,幾乎是鋼鐵王國有史以來最強大的軍團。這個軍團非但沒有在外開疆擴土,也沒有駐扎在某個戰(zhàn)略要地震懾外族,而是仿佛擔心受到叛亂的威脅一樣,班斯法瑟就這樣把王國最強的“武器”牢牢地握在手中,關進了華麗的城堡中。
除此之外,一條條以王國名義頒布的法令,征稅?修繕城堡?征收帝都旁整片森林作為王室狩獵場?等等等等......
停一下好嗎?
舅舅,你能讓我不再失望嗎......
答案,
當然是不。
否則嘉文·德瑪西亞也不會在這時,在一眾憤憤不平的貴族的簇擁下,帶著他麾下繼鋼龍軍團之后新晉的鋼鐵王國最強軍團秘銀軍團一起踏足國王城堡,親口對著他的親舅舅班斯法瑟·嘉文說出這個不可能的“請求”
“王!(舅舅,我曾經(jīng)最敬仰的人,為了在王國里水深火熱中的無數(shù)無辜子民......)請,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