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十二)
林小芽被對方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不輕,剛要退開,一只大手就控在她后腦封住她的退勢,她登時瞪圓了眼,幾下沒能把人推開,掄起拳頭就要往對方腦袋上砸,可轉(zhuǎn)念一想自己有求于他,而且小奇和爺爺甚至舅舅和大伯的命都握在這家伙的手上,她這一拳下去,搞不好此前的努力都將付諸東流,可又不能這么任人肆意妄為。
想到這,林小芽緊握成拳的手松開,改而拉扯對方的頭發(fā)。一只手扯不開就兩只手一起上,雙手還不行就手腳并用,于是又拽又扯,又推又蹬,所施的力道越來越大,克洛諾斯剛一撒手她就猛地摔了出去,骨碌碌在雪地上滾了好幾翻,爬起來時頭上臉上和衣服上全是雪沫。
許是還未從剛才的錯愕中緩過來,林小芽連身上的雪沫都沒顧上拂去,眼皮從厚厚的雪沫下?lián)纬鰞芍淮髨A眼睛,目露兇光,琥珀似的瞳孔燃燒著熊熊怒火。
克洛諾斯似乎對射向自己的兩道憤怒的視線渾然不覺,皺著眉一臉嫌棄的表情咂嘴,“什么黃鱔味兒雞肉味兒,就一股土腥味兒,你不是說清理了幾個小時嗎?味道還這么重,根本就沒清干凈,你是我親過的女人當(dāng)中最奇葩的一個!”
奇葩你還親!得了便宜還賣乖,我特么稀罕你親么!我特娘求你親了么!臥槽!馬拉個幣!我太陽你個仙人板板!
林小芽氣得全身發(fā)抖,滿腹的粗鄙之言,直瞪瞪盯著那人,心里大戲極其豐富,操爹日娘罵罵咧咧個沒完,可實際上礙于家里的幾條人命以及宿體之事,她是連個屁都不敢放??烧驗槿绱耍睦镉謿庥治?,眼上不由自主地罩上了一層薄霧,整張臉黑得跟高利貸上門收數(shù)的似的。
克洛諾斯終于感受到向他投射過來的冰冷恨意,眼皮一撩,悠悠道:“糖糖,你的臉拉得好長,看起來像只憤怒的猩猩?!?p> 占完便宜,現(xiàn)在還拿她打趣,林小芽肺都快氣炸了,擔(dān)心自己一時控制不住把滿腹的粗鄙惡毒之詞宣諸于口,憤然別過臉去。
克洛諾斯走到她身前,俯身湊近了臉去看她,小奇那張瑩潤光潔白皙剔透的臉一迫近,頓時令人心跳怦然,為之窒息,若非她知曉這副皮囊下的真是身份,面對這樣的顏值暴擊,恐怕也難以守住理智。
“糖糖生氣了?”
糖糖也是你叫的?
當(dāng)然,林小芽內(nèi)心戲再怎么豐富,表面上還是相當(dāng)克制的,只后退兩步,面若冰霜冷冷問道:“等你的元神附上我這副軀體以后你就成了我的模樣,你對未來的自己做這種事難道不覺得惡心么?”
“我說過我需要時間考察吧?你也知道我從沒做過女人,對自己將來應(yīng)該成為怎樣的女人完全沒有經(jīng)驗,所以在這期間,我才希望你多給我點示范?!?p> 簡直是一派胡言!
林小芽又豈會不知對方不過是隨便找個理由搪塞而已,如果繼續(xù)揪著這個話題不放才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她又不笨。況且即便真身是女兒身,但也不必以原身見人,克洛諾斯是神,真身不過是裝載元神的宿體,以何種面目見人完全是隨心所欲之事。
克洛諾斯看她緘口不語,便柔聲道:“好啦,糖糖要是介意的話,那下次親你之前我會先知會一聲的。”
你特么還想有下次?
“別下次了。你要真想學(xué)習(xí)怎么做女人,這滿大街都是參照物,大可不必拿我作參考,畢竟我連做人都不怎么夠格,就更別說女人了?!?p> 克洛諾斯忍俊不禁,“只要你不吃不喝不亂動,安安靜靜地坐那兒,還是蠻有女人味兒的?!闭f著寵溺地伸出手去,想要幫林小芽掃去頭上的雪沫。
林小芽毫不領(lǐng)情,警惕地閃身避開某人那只不見外的手,從對方的話語中,她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了然道:“聽說大舅舅也是你座下的神使,他這些年一直看著小奇,想必你對小奇的情況也是相當(dāng)熟悉的。該不會是暗中觀察了將近二十年,不知不覺就對目標(biāo)著了迷?所以你的潛意識里就喜歡那種沉穩(wěn)內(nèi)斂睿智成熟高雅有涵養(yǎng)的類型,難得見到有我那么一個跟小奇長相相似的,就巴不得把我變成他,不過,你要真有這打算,我勸你還是別白費心機了,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從小就被叔叔放養(yǎng)的,早就野慣了,也野定性了,打死也學(xué)不來小奇溫潤如玉溫婉居家。”
她生怕克洛諾斯執(zhí)意要熱心幫她掃去身上的雪沫,自己趕緊三兩下先抖掉了,低頭瞥見雪地上的血跡,頓時腦中靈光一閃,驚喜地醒悟今天份神血其實可以不用再向克洛諾斯討要了,只要就著雪吃下這些分量綽綽有余。
克洛諾斯見她突然跪趴在地上,雙手捧起一抔染了血色的雪沫,似乎已猜到她接下來要做什么,伸手來到她手背下輕輕往上一拍,把她捧在手心里的雪沫都揚了,同時一口氣吹散開去,最終變成一片淡粉色的塵霧散落地面。
林小芽頓時傻眼,心靈仿佛遭受了萬點暴擊,身子石化一般,傻看著地面半天都沒緩過勁來。
克洛諾斯從身后彈過身來瞄了眼她的視線,然后在循著那兩道震驚、錯愕中還夾雜著深深的痛惜的眼神落到了前方一大片淡粉色的雪地上,無辜地問道:“那么臟你都敢吃?。俊?p> 林小芽用力咬著后槽牙,機械地轉(zhuǎn)過頭,瞪著某人問:“老娘連蚯蚓都沒嫌臟特娘的這雪怎么就臟了?就算臟也是我吃又不是你吃,誰要你多管閑事了?”
克洛諾斯伸出剛才劃破的手指,看上面的傷口已自行愈合,沒有留下半分痕跡,便道:“剛才讓你喝你又不喝,現(xiàn)在為了你我還得再痛一次,你就不能對我稍微憐香惜玉一點嗎?真是的?!币贿呎f著一邊又用指甲重新放血。
林小芽都還沒來得及阻止,就見他已干凈利落地完成放血的動作。這一次劃破的不是手指,而是手心,血液汩汩而出,在手掌上匯聚成紅寶石一樣的大血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