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攀上了圓形穹頂?shù)捻敹耍瑳]有任何駐留地向另一邊落下
烤面包的香氣從旅館一樓的里間飄出來,味道熟悉到令某個室內(nèi)還戴著兜帽的家伙動了動鼻子
“...四個鎮(zhèn)子都將迎來大量的異界外來者,但為什么只有鎮(zhèn)子,主城呢?”
“好問題,我也不知道”
愛德溫攤了攤手
“但不可能是女王故意這么干的,她不會將任何麻煩或劫難推諉給其他所有人...”
對于黑域而言,這種事情不至于掀起什么波瀾,他們中的大多數(shù)已經(jīng)從漫長年歲里學(xué)會了冷靜面對大部分問題
當然,感情問題除外
“好了...黑域的歷史,女王的詔令,還有一些邊角料的奇談和細枝末節(jié)的瑣事。我想我說得夠多了,談?wù)勀阕约喊?,聊了半天,我甚至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愛德溫為莫瑟續(xù)上一杯茶
“艾利克斯·莫瑟...但除了我的名字以外,其他東西就沒什么好說的了”
“你難道不想回去嗎,找你的家人之類的?”
“...家人?我有一個妹妹,但我不回去或許她會過得更好,或者說,更開心點吧...”
“一些家人間的小矛盾?”
莫瑟搖了搖頭
“與其說是矛盾,不如說是仇恨”
“仇恨...為什么?”
愛德溫怔了一下,隨后笑著用手帕擦了擦因為愣神而被茶水打濕的手
“我不想談?wù)撃切┦?..”
“好吧...聽起來不是一個愉快的故事。那你接下來打算做什么呢?”
“不知道,也許我會把所有陣營都逛一遍...”
莫瑟靠著柜臺,將一個骰子精準地丟進柜臺上的骰筒里
“換我也會這么做。但是,你是怎么知道找我拿通行證的?”
“‘通行證丟失者請前往旅館咨詢前臺接待人員’,如果廣場上的公告有錯,那我也沒辦法”
愛德溫看著莫瑟的臉,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
“奇怪...我為什么會有你不識字的想法...”
莫瑟白了他一眼,從座位上站起來
“這就走了?”
“你還沒聊夠?”
“那倒沒有,只是,我對你袒露了那么多,卻還是對你一無所知呢...”
愛德溫擺出一副受傷的表情
“在你那些東拉西扯的訊息和‘常識’里,你也對你自己只字不提,不是嗎?”
沒有再理會這個故作做作的家伙,莫瑟頂著陽光回到了仍然安靜的街道
那些未開的門戶依然緊閉,就好像夜晚時的燈火只是一場泡影...
“我敢打賭,你還會來找我的...”
愛德溫放下手中和周圍環(huán)境格格不入的終端,對著莫瑟的背影笑了笑
‘編號U416已在南鎮(zhèn)發(fā)現(xiàn),外在表現(xiàn)為人類亡靈,不保證沒有其他特性。應(yīng)該有極強的學(xué)習(xí)能力,未表現(xiàn)出敵意或者攻擊傾向,但不排除欺騙我的可能,建議先錄入外來者檔案,讓他們收容所的人進行監(jiān)察管控’
附件是一張莫瑟的照片
愛德溫理了理領(lǐng)口,用手帕擦了擦懷表上的隱藏攝像頭,然后丟下自動息屏的終端走進了柜臺的里間...
............
鎮(zhèn)子的入口處,寬敞的道路向前方延伸,黑紫色的花草占滿了道路兩邊,在視野的盡頭縮成一個扭曲的點
巨大的城墻矗立在那里,遙遠得不可思議,好像一座云霧中的山巔,朦朧而隱秘
莫瑟拿起手里的終端,看著上面的文字,然后輕笑一聲
“哼,那家伙...”
終端扭曲成一團血肉般的黑紅色物質(zhì),重新成為造物主的一部分
“收容所...這似乎不是什么‘外來者友好接待會’的名字,sir”
“也就是說,我們被當成威脅了...挺合理的,不是嗎?”
或者說,對一個外來者如此包容,那才叫奇怪
“無所謂,他們終會從影子里跳出來,直面我或是放棄對我的監(jiān)控,這只是時間問題。倒是我們面前的問題,愛德溫說什么來著,步行需要二十天左右...也難怪到這兒算是叫被發(fā)配啊...”
莫瑟用下巴撇了撇遠方那有著巨大防御工事的建筑——在視野中如同被云霧包裹的群山
“那么,現(xiàn)在過去嗎,sir?”
他沒有回答,只是搖了搖頭
“既然那家伙說的那些‘外來者’這兩天就會大量出現(xiàn),我們可以耐心點,畢竟,我挺想知道將要到來的東西,是什么...”
莫瑟收回了遠眺的目光,回身走向道路的另一端——他來時的方向
“走吧,既然我們明白這里有什么了,就沒必要繼續(xù)看風(fēng)景了”
——————
巨大的會場,座無虛席的觀眾席,還有二十七世紀依舊扛著長槍短炮的記者
站在后臺的西爾羅曼沉默地看著等待著他的演講臺
一只有力的手拍了拍他的后背,納瓦德叼著煙走到和他平行的位置
“別緊張”
回答他的是西爾羅曼的微笑,以及一個雖然削瘦但卻如鐵般堅定的背影
聚焦的燈光跟隨臺上的人移動,直到中心才停下
原本安靜的會場隨著他的登臺而開始躁動,西爾羅曼向一邊的工作人員點點頭,對方會意,開啟了宣傳已久的直播
瞬間,四十億人涌進了剛剛開放的直播間
“開始了?開始了!”
“天星佬這個點還不睡?”
“嗨嗨嗨,來了嗷”
............
西爾羅曼面對著坐滿了記者、政客和各路大流的觀眾席,清了清嗓子
“現(xiàn)在是2647年9月5日格林尼治時間20:00時,我是游戲制作人員西爾羅曼
“很高興諸位能來此地捧場,為了不擾諸位的興致,我就直入主題吧
“《異界》,是我們團隊研發(fā)的開放世界類型的擬真級游戲,也將是目前唯一一款神經(jīng)傳導(dǎo)程度達到‘全真級’的作品
“雖然我們?nèi)∶钠肺洞_實是有那么一點兒糟糕,但我們在游戲體驗關(guān)鍵處的進展和突破是不必言說的
“十三個半小時之后,我們的游戲?qū)㈤_始公測,為大家?guī)砦覀兣α宋迥甑某晒?p> “在此之前,我們已經(jīng)停止了與服務(wù)器的任何交互,讓其永遠進入不被干擾的自運行模式,推演將永遠繼續(xù),確保玩家們的每個舉動都可能成為煽動風(fēng)暴的蝴蝶之翅
“那么,請各位盡情提問,我會盡力回答你們的問題”
幾乎沒有停頓,觀眾席座位上的提問鍵被按動,提問者面前的顯示屏上跳出提問的次序
第一位提問者站起來,是43號位的一個記者
“那就由我先開始吧,西爾羅曼先生。對于‘全真級’的神經(jīng)傳感應(yīng)用,在擬真游戲里是史無前例的,這其中有非常多的技術(shù)和適配性上的問題,請問你們怎么保證游戲裝置和內(nèi)容對人體以及精神的安全呢?”
這是個很重要的問題,也是這場提問一定會被提出的問題
擬真技術(shù)發(fā)展至今已經(jīng)有五百余年,卻僅僅應(yīng)用在精神治療和娛樂上。只有那些完全忠于人類的星應(yīng)軍戰(zhàn)士,將自己的腦電波上傳并同步到那些嚴密的數(shù)據(jù)中,來參與高效且近乎無止境的戰(zhàn)斗模擬
虛擬的戰(zhàn)斗、受傷乃至死亡,依舊會影響到這些意志堅定的戰(zhàn)士
不可避免的意識海偏移,還有更甚者陷入了崩潰,不能分辨世界的虛實,然后在某次實彈射擊的演習(xí)里將槍口抵上自己的腦袋,或者是傷害身邊的同袍
哪怕星際政府封鎖了幾乎所有消息,也封鎖不了人們議論的低語
有人質(zhì)疑這是否人道,有人則開始譴責(zé)這種技術(shù)
在無數(shù)目光的注視下,西爾羅曼緩緩開口
“我明白你們對擬真技術(shù)的顧慮,和擬真戰(zhàn)場不同,在我們的預(yù)設(shè)中,《異界》處于沒有戰(zhàn)爭的和平時期,在推演和玩家的影響下,是否發(fā)生戰(zhàn)爭都是后話,玩家有足夠的時間適應(yīng)、探索那里的一切”
“您的意思是,可以將《異界》認為是一個完全獨立的世界,且不會對玩家產(chǎn)生影響,是嗎?”
西爾羅曼搖搖頭
“沒有完全的安全,我們耗時五年打造了一個擁有自己文化,宗教,歷史的虛擬世界,這些是需要玩家自己探索和思考的,玩家在探索中可能會遭遇危險,受傷或死亡”
“體驗完全真實?”
“完全真實”
直播間里的彈幕炸開了,但都是在討論沉浸感或是游戲設(shè)定的
沒有人在乎游戲是否會傷害到他們
對于在高科技生活下麻木著存在的人們,沒有刺激的明天才是最大的危害
娛樂至死,向來如此
“好的,謝謝您的回答”
43號位的記者坐下了,緊接著是下一位提問者站起來
“直播間的大家晚上好,今天的萱兒在現(xiàn)場哦,看來今天我運氣不錯,居然搶到了這么靠前的位置?!?p> 青藍色頭發(fā)的女孩向直播間的觀眾打了個招呼,然后面向臺上的西爾羅曼
“那么,制作人先生。關(guān)于之前的宣發(fā)公告,玩家種族的選擇和游戲世界類型的偏向是直播間觀眾朋友們議論紛紛的話題,您對此有什么‘重點’或是‘機密’能向大家透露一下嗎?”
“當然有的,在種族的選擇方面,這直接與玩家本身的意識相關(guān),系統(tǒng)會排列出玩家本人意識承受范圍內(nèi)的種族,而承受范圍外的種族...因為會帶來意識海偏移的風(fēng)險,所以系統(tǒng)將不允許玩家進行選擇,也不會提供相關(guān)選項。至于游戲的世界類型,作為制作人,我更希望玩家們自己探索”
“這樣啊,為那些可能不能選擇自己喜歡種族的玩家感到遺憾,謝謝制作人先生的回答”
西爾羅曼笑著點點頭,看著下一位提問者站起來
..................
?。ū菊峦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