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起時,考舍外邊已經(jīng)有細碎的洗漱聲。
沙螓婉已經(jīng)在倉內(nèi)吃過早飯又梳洗完畢,此刻她將籃子里的冰重新?lián)Q好,又轉(zhuǎn)身將身后的床榻弄弄亂,稍稍疊了兩下,如今她可是有錢人家的公子,不會疊被是正常的。
等一切準備就緒后,木鐸聲再一次響起,侍衛(wèi)們各自走到要監(jiān)考的考舍前站定,不久后考卷也跟著發(fā)了下來。
今日考的是策問,論題很簡單,要求考生對西南地區(qū)的異族侵犯作策。
沙螓婉擰眉思考,用了一早上打好腹稿,又花了半個小時用圓珠筆寫完了草稿,刪刪減減修改了兩遍,等到下午時分才凝神靜氣,提筆將答卷謄抄了一遍。
答完之后她沒有再看一眼,只將卷子放在一旁,喝了幾口水,開始閉目打坐起來。
其實從昨天她就察覺到了身體里真氣的不足,自從與馮卓再次相遇到接受他系統(tǒng)的教導后,沙螓婉已經(jīng)從一重天進入到了練氣三重天,并且將筋骨淬煉完成了一半。
可最近也不知是不是太過勞累的緣故,也可能是練功花費的時日太短,沙螓婉的真氣突然出現(xiàn)了凝滯澀阻的沉重感,常常感覺后勁不足。
昨晚行氣過腳踝的時候,真氣一直下意識般往空間倉處撞擊,沙螓婉怕動靜太大,強行壓制住了這股躁動,這才好歹沒有出錯。
今日也是這樣,腳踝處一直又麻又燙,沙螓婉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引著真氣,一點一點將空間倉的能量吸引出來然后緩緩吸收。
她沒有打算跟以前一樣一次就將所有的能量撞擊出來進行融匯,太冒險了,周圍全是習武之人,耳聰目明,稍微的一絲動靜都能引起十分的關注。
門口的侍衛(wèi)好奇地往考舍里看了又看,一時想著這孩子怎么睡著了,萬一耽擱時日考砸了以后豈不后悔,一時又有些猶疑,覺得他可能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侍衛(wèi)忐忑不定,害怕自己好心辦壞事,終究什么都沒說。
木鐸聲響起的時候夕陽西沉,晚霞鋪滿天際,紅彤彤的云梯惹人注目。侍衛(wèi)們在門口喊一聲,“放下筆墨,站立一旁?!?p> 沙螓婉終于睜開了雙眼,吐出一口氣,快速掃視了一圈桌面,將圓珠筆寫就的那張草稿收攏進袖中,起身站立旁邊。
侍衛(wèi)望著沙螓婉帶著淡笑的臉,垂下頭肅然站立,等到收卷人說完“卷全,收取”離開后,這才擔憂地問一聲,“小夫子一下午都在閉目休憩,卷子答完了嗎?”
沙螓婉點點頭,將水遞過去,又遞過去一張巾帕,道,“晨時就已經(jīng)答完,無需擔心?!?p> 侍衛(wèi)點點頭,那就好,心下也有些慶幸自己當時沒有出聲管閑事,看來這個孩子是個心里有分寸的。
侍衛(wèi)兵撤走后,旁邊的考生中有人在做菜,一陣陣炒肉的香氣襲來,周圍的動靜頓時大了一些,走路聲嘈雜。
有人低低嘆喟,“這是哪個富家子弟冒著眾怒要吃肉?。筐I死我了?!?p> “是啊,我這兩日吃的都是窩頭加白水,怕壞肚,連水都不敢多喝。”
“等出去了,我一定要去春餮樓狠狠吃一頓,紅燒肘子,酸甜雞,油潑面,豬蹄黃豆羹……”
沙螓婉沒有出去,耳邊伴著明顯的口水吞咽聲,靜靜等待著亥時來臨,然后閃身進了空間倉。
甫一進去沙螓婉就摔倒在地,有些呼吸不暢。
今日打坐時的真氣吸收很不對勁,已經(jīng)行過十個大周天,腹部的灼燙絲毫沒有減輕,反而有種越來越難以忍受的疼痛。
沙螓婉靠坐在沙發(fā)上,臉上有冷汗出來。
她仔細回想著這幾日空間倉的異常,似乎自從帶著傻寶進來開始,她的真氣就有些不穩(wěn),紅痣也總是隱隱發(fā)燙。
這是不是有什么關聯(lián)呢?
難道不能帶人進來?
可是上一次帶著淑娘進入的時候并沒有任何不適啊,問題是出在了傻寶身上?
沙螓婉想不明白,她平復了一下呼吸,費力站起身來,站在了克隆機跟前。
要說有什么不同,應該是上一次用打印機檢測了三四次傻寶的血液。
這個打印機應該是整個空間的能量核,上次她陰差陽錯跟空間綁定,也是通過打印機的血液檢測完成的。
照理說這種異世能量源只能認主一次,所以沙螓婉應該是空間倉的唯一主人。
可自從她檢測了傻寶的血液,身體的真氣能量似乎被狠狠掏空了一次,體力有透支的跡象。
沙螓婉唯一的擔心就是這個空間倉如今也認主傻寶了,所以能量被一分為二,由傻寶繼承一半。
這個假設很好的解釋了她最近虛弱的原因。
可是這真不是個令人愉快的假設。
還有另一個可能,那就是這個空間倉進行高階生物檢測時會大量消耗宿主的體能,沙螓婉苦笑,她是真心希望是這個原因。
總比要跟一個來歷不明的人共享驚天秘密要安全得多吧!
此刻也不是驗證到底是哪種情況的時候,沙螓婉將手從打印機上拿走,她依然能感受到打印機透過來的源源不斷的能量供給,跟以前沒有兩樣,這讓她稍稍放了一點心。
考試第三日是問論,問的是農(nóng)耕與朝政的關系。這個問論算是老生常談,沙螓婉想了想,還是決定不要劍走偏鋒,從朝代更替的宏觀角度出發(fā)做了論述,很快答完了卷子。
傍晚時分木鐸聲響起,沙螓婉眼看著收卷人走出去,終于長長嘆出一口氣,三日的秋闈這就結(jié)束了。
她提著籃子,隨眾人緩緩走出門去,遠遠地就聽到傻寶的呼喊,“少爺,少爺!”
沙螓婉循聲望去,見傻寶從道旁茂密的樹冠中一躍而下,飛速沖自己跑過來,一路撞了不少人,引來不少的怒罵與側(cè)目。
沙螓婉不自覺地微微笑了,眼中映著傻寶驚喜的笑臉,眼前一黑,昏倒了過去。
*
沙螓婉這一覺睡得格外艱辛,渾身猶如在煉獄中灼燒一般,身體里有無數(shù)螞蟻在噬咬,麻酸之后就是難以忍受的灼燙,每一寸肌肉都被撕裂又重組,緊接著再一次撕裂,周而復始,無窮無盡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