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回來了?!?p> “大晚上的,你又去哪瞎跑了?!备赣H的聲音突然從房間中傳出來,晏言扯著圍巾的手頓了頓,她低下頭,沒理會已經走過來的父親。
“跟你說話呢,你聾了還是啞了?!备赣H的語氣逐漸嚴肅起來,晏言垂著眼,自顧自地整理著腳上的拖鞋。
濃濃的酒氣鋪面而來,熟悉得讓她厭惡。
她只是沒想到,父親又會打她。
靠在墻上,她的腦子里亂哄哄的,面前的一幕幕漸漸模糊起來,只有父親刺耳的聲音一遍遍傳入耳中。
“你看你生的好女兒,是個什么鬼樣子?!?p> “當初要是個男孩,會像她這樣?”
又開始了,晏言坐在地上,她再也沒有力氣了,她呆呆地看著眼前的場景,腦海中漸漸浮現出了過去的一點一滴。
“奶奶,奶奶,你去勸勸吧?!?p> 那時只有六歲的晏言拽著奶奶的衣角,大大的眼睛里滿是淚水,她滿臉不知所措地望著走廊里最盡頭的那個房間,門緊閉著,可父母爭吵的打砸聲還是一陣陣從里面?zhèn)鞒鰜恚矒糁亩ぁ?p> “奶奶可勸不了,唉,都是命啊。”
老人提著自己的行李,一面扯著小女孩的手,一面殘忍地說:“要怪啊,就怪你是個女孩,你若是個男孩,你父親也不會這樣。”
門,啪地一聲關上了,帶著不解,小晏言抱著自己唯一的娃娃,呆呆地站在原地。
“女孩,是女孩,有錯嗎?”
后來,她漸漸長大,可是父母的爭吵從沒有停止過,在外面,父母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人們羨慕她的好家世,可是,誰又察覺到了,這個家,內部散發(fā)著的腐爛味。
在她記憶中,她就像個燙手山芋一樣,被父母打著沒有時間的旗號,甩到各個親戚家中,親戚家很好,有很多零食和玩具,可她并不開心,因為她知道,這些,并不真正屬于她。
就這樣,小小的她,過早地帶上了面具,她必須學會討好,這樣父母才會愛她,這樣,大家才不會離開她。
“晏言,你要體諒媽媽?!泵看伪淮蚝?,晏母常這樣對她說。
小時候,晏母為了讓她不輸給其它人,給她報了許多補習班和興趣班,每到周末,當其它小朋友都可以在外面和父母玩耍時,她卻只能在家里,學著一個又一個所謂的將來對她好的技能,稍有不慎,便會挨打。
她記起了,記起了所有,記起了晏母曾對她扔過的筆芯,記起了晏父曾打過她的巴掌。
可是,她一直小心翼翼,一直勤勤懇懇,她們?yōu)槭裁床蝗ンw諒自己學到深夜的疲憊,為什么不去體諒自己多年以來的害怕,只是因為幾道錯題,就去否定她的所有,認為她,就比不上男生。
這樣,真的公平嗎?
“夠了!”
晏言紅著眼,喊出了這句話,這句,她一直壓在心底的話。
晏父晏母似乎被她的反應給嚇到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你這鬼東西,吼誰呢!”
晏父氣得滿臉通紅,作勢就要打晏言,晏言也沒躲,她倔強地看著晏父落下來的巴掌,在感受到臉頰上一陣火辣辣的痛后,她的心死了。
她只是想要一點點愛,為什么都不可以,如果是這樣,她是不是應該選擇離開?
“你們既然這么不滿意我,那我就去死啊,這樣你們就可以再生一個你們所希望的男孩了?!?p> 晏言盡力保持著微笑,可淚水卻不受控制地一股一股往下淌著。
“那你去啊,有本事你就去,我們開心還來不急?!?p> 她以為晏父聽到這話后會暴跳如雷,可沒曾想他只是勾了勾嘴角,有些輕蔑地回了一句。
晏言的心咯噔一下,這一瞬間,就連她自己都有些懷疑,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是個錯誤。
臉,好疼。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被推回房間的,只記得晏母在關上房門時眼中的失望,還有那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直到坐在床上發(fā)愣了好久,她才緩緩掏出手機,一打開界面,就見姜慎在新?lián)Q的頭像下配的一段話。
“如除我以外在你的心,還多出一個人,你瞞住我,我亦瞞住我,太合襯。”
“哥,你怎么了?”晏言摸了摸臉上的淚水。
“沒事?!焙镁?,姜慎才從對面發(fā)過來兩個字。
猶豫了一會,晏言還是敲下了一句?!澳阌惺裁词驴梢愿艺f的,說出來可能會好受一些?!?p> “我為什么要跟你說?”
看著那一句刺耳的話,晏言心里有些慌了,自己只是想多關心一下他而已,他是不是誤會了。
“沒有,我只是怕你......”
“你這樣打探別人隱私有意思嗎?”對面仍咄咄逼人。
“我沒有要打探你隱私,我只是隨便問問,我......”
“哦,行,我沒事,你以后別這樣了,你這樣讓我很煩?!?p> 看著姜慎的話,晏言的心碎了又冷,她閉上眼睛,猶豫了好一會兒,這才緩緩地輸入一行字。
“我們,難道不是朋友嗎?”
“是嗎?隨你吧?!?p> 晏言知道,他是一個防備心很重的人,正因為是這樣,她才選擇去接近他。
她想,或許她們的經歷相同,或許她們曾承受過一樣的痛苦,所以,她想去溫暖他,不僅是為了他,也更是為了讓自己相信,這世界,真的還是有溫情存在。
可是,直到今天,她知道,或許她錯了。
晏言啊,你這種想法或許本就很自私,用你以為的關心去感染別人,對他而言,何嘗又不是一種負擔。
緩緩將手機放下后,她睜著眼看著頭頂上的天花板,淚水,已經流不出了。
不知道為什么,今天,她的心格外空,好像一瞬間,她所擁有的為數不多的愛,全部消散而盡。
到底是,這個世界錯了,還是,我錯了?
清蒸小李子
阿德勒曾說,幸運的人一生都在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所以不管晏言如何努力,她始終都會覺得自己不夠好,即使在受到別人欺負后,她也沒有勇氣去反抗,之所以會這樣,恰恰是因為她的童年是黑暗的,是沒有安全感的,在她潛意識里,只有委曲求全,才能活下去。 既然無法忘掉,那么,她會改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