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西南部,布里斯托爾港,當?shù)厮肿钕矚g光顧的一家酒吧里。粗鄙的水手大聲談話聲,妓女們放肆的大笑聲充斥其中,偶爾傳來酒瓶破碎和桌椅翻到的響聲,總能引起一群人的關注,在發(fā)現(xiàn)并不是喜聞樂見的斗毆時,又都面帶掃興之色各自喝酒。
這樣的小酒館在十七世紀的歐洲遍地生根,水手們在大海上用生命賺取大把大把的英鎊,自然需要一個合適的地方宣泄一番,用酒精、疼痛和女人來麻醉心中的恐懼、釋放心中的壓抑,從而鼓足勇氣再一次踏上征途。
就在這樣一家充滿了浮躁與喧囂的酒館中,一個滿臉大胡子的落魄男人獨自占據一桌正在自斟自飲,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哥們兒,聽說了嗎?這幾天北海不太平,馬上就要變天了??!”
一個面色黝黑有些瘦弱的漢子一屁股坐在了男人對面,自來熟的打開了話匣子,就像掌握了什么機密消息的情報販子一般過來套話。
“哦?說說看,我這幾天剛好回了鄉(xiāng)下老家,還正想打聽一下有什么新鮮事兒呢,你又知道些什么?”
“嘿嘿,我們的船可是剛從斯德哥爾摩過來,帶來的都是整個歐洲的第一手情報,哪是這小港里的鄉(xiāng)下人能比的?要說我們的船,那可是北海數(shù)得上號的快啊……”
男人看了這家伙一眼,見他話題繞來繞去就是不入正題,知道這是一個慣?;燠E酒吧、以蹭酒喝為樂的老油條,也不戳穿他,只是笑了笑朝著吧臺方向喊道:“給這位兄弟來一份和我一樣的!”
那人偷瞄了一眼桌上的朗姆酒瓶,微微的點了點頭,似乎對男人的識相很是滿意,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講起了價值一瓶高檔朗姆酒的故事。
“兄弟,這北海之上實力最大的一家知道是哪個嗎?沒錯,就是克利福德商會無疑,那你知道第二大商會是哪一家嗎?”
“那就應該是舒派亞……”
胡子男人還沒說完,那漢子已經“咣”的一聲將一飲而盡后、已經空空如也的酒杯慣在桌子上,狀極瀟灑的倒酒。
“那是老黃歷啦!舒派亞商會在兩天前已經解散了!”
漢子一驚一乍的叫道,似是極為鄙視男人的孤陋寡聞。
“哦?有這回事兒?”談話以來,胡子男人第一次表現(xiàn)出了好奇的表情,似乎聽到了真正感興趣的消息。
“那是當然,要不怎么說是勁爆消息呢?”漢子一副自得的表情再干了一杯,小聲說道:“就在大半個月以前,一個不知道哪個犄角旮旯跳出來的商會,叫什么……阿哥特,對!阿哥特商會,就靠兩艘三桅帆干翻了馬丁那老家伙五艘主力艦的漢堡艦隊!二打五啊,多少時間沒出過這種新鮮事兒了?”
“據說那胖子的旗艦都還沒發(fā)一炮,就被人家攔腰撞上了,那叫一個慘啊,除了沉掉,連拆了賣木頭的價值都沒了!”
“結果這么一搞,其他船全亂了套,除了兩艘貼上去打接舷戰(zhàn)的中型船被人俘虜了以外,其他的小船全在逃跑的時候被人打沉了,五艘大大小小的船和貨全沒了?!?p> “就連胖子馬丁都在一對一的時候被人干翻了,據說對手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小鬼,這胖子估計是沒臉出來見人嘍?!?p> “哦?那個馬丁·舒派亞沒被人干掉?”胡子男人好奇追問。
“沒有,沒有,要說也是奇了,那個阿哥特商會的家伙,干起架來兇的狠,結果把老馬丁干翻以后居然沒兩天就放了回來,你說奇怪不奇怪。大海又不會開口講話,隨便把胖子找個地方一丟不就結了,商人又怎么了,敢闖海的,誰手上還沒點兒血?小屁孩都是嘴硬心軟,辦事兒果然不靠譜?!?p> “那馬丁不會輕易罷休吧?光是北海海域他們就有不下十只分艦隊,五十只中小型武裝商船,資金更是多的不知道有多少……”
“那也得是老馬丁的才行啊,他只是會長而已。不過還別說,那胖子也是個有手段的,手下人雖然不甘不愿,還是被那個胖子用商會利益之類的說辭,物理綁著上了他的賊船。大把的扔錢不說,還得出人出船,結果那叫一個慘呢?!?p> 漢子大口喝酒,搖頭嘆氣,好像賠人賠錢的是他自己一樣。
“他們又打回去了?”男人連忙問道。
“當然,那胖子在北海這一片橫慣了,除了碰上克利福德商會的家伙,哪吃過這么大虧,被放出來當天就領著人回去找場子了??尚Φ木驮谶@了,記吃不記打的胖子……”
“哦?又被打敗了?”胡子男人越聽面色越古怪,見那漢子居然賣關子,連忙追問。
“又被打敗了,六次!”漢子夸張的伸出了一個巴掌,想了想不對,灌了一口酒之后放下杯子又伸出一根手指,在胡子男人面前比劃著。
“咳!咳!咳!”胡子男人一口酒嗆在喉嚨里,連連咳嗽起來。
“大海這么大,真是什么魚都跳出來了,這胖子臉皮夠厚,那阿哥特商會的小家伙也熊包,換了老子,那胖子早就投胎不知道多少次了,現(xiàn)在可好,活蹦亂跳的又跑了,也不怕被人在背后打了黑槍?!?p> 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情報,胡子男人終于喘勻了氣息,看著門外蔚藍的天空,嘴角扯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
“熊包?你是沒見過那小子有多狠?。 编止玖艘痪湟院?,起身丟了幾個英鎊在桌子上,回鄉(xiāng)隱居的愛德華·肯威站起身,毫不留戀的離開了喧鬧的酒吧。
“原本以為老子離開以后,這大海免不了無趣,現(xiàn)在看來……哈哈,老家伙們,你們自求多福吧!”
大笑一聲,壯碩的身影轉眼隱于人群之中,消失不見。
“莫名其妙!”
那漢子喝光了瓶中的最后一口酒,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唇,從桌上的英鎊里又撿回了兩枚揣進兜里,然后一步三搖的走出了酒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