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老嚴的錯誤
看著他手中遞過來的那張紙,賀云佳有些詫異地說道:“天天都見面,也用不著再寫信了??!”
“那咋辦?我都寫了啊,你就看看嘛!”傅珩裝委屈地嘟起了嘴巴!賀云佳接過,打開,便被上面的字給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哦對了,那些信你看了沒有???”
“信我都還給你了啊!”
“我又拿來了??!”傅珩敲著賀云佳的腦袋說道:“在你爸爸那呢你這個笨女人,真搞不懂你是怎么想的,收信收得那么開心,卻都攢起來不看,傻啊你!”
這一晚,傅珩決定不要云佳送他回去了,他自己回去也行的!
又聊了一會,傅珩告辭離開,送走他賀云佳急忙在堂屋里翻找起那些信封,卻見在神龕前的地上有個大袋子鼓鼓囊囊的,連忙打開一看,正是那些被她退還給傅珩的那些信封!
賀云佳喜不自勝,拎起口袋就大步跑上樓,把那些信封全都倒在了桌子上。
好多??!真的是好多信??!
以前都是把它們一封一封夾進了書里,現(xiàn)在終于看到了全部,賀云佳的反應(yīng)還是跟不上大腦的節(jié)拍,愣在了原地!
隨意拿起一個信封,看著上面熟悉的字跡,賀云佳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開,抽出了里面的信紙看了起來。
云佳:我想了許久,還是叫你云佳吧!這樣顯得比較親切一點!沒看到你回信,我想可能是地址寫錯了,就讓爺爺去你家確認了一下,爺爺跟我說,地址沒錯,他親眼看著你爸爸收的信,然后還和郵遞員談了一會,說他女兒每次收到信都會很開心!
這樣說來,我也就放心了!軍營的生活比較單調(diào),戰(zhàn)友們最開心的事莫過于收到遠方故鄉(xiāng)的家書,那能讓他們快樂很長一段時間,但我沒有家書,這種渴望你能理解嗎?
所以,期盼你的來信,哪怕幾個字,也讓我知道一下被牽掛的感覺是什么樣的,好嗎?
看著這封信,賀云佳流淚了!
原來看信的感覺是這樣的,使人心痛使人流淚,使人能把心飛往那遙遠的地方去感受他的情結(jié)!
又撕開一封,只見上面寫著:云佳,我報考了BJ政法學(xué)院,這段時間正在努力學(xué)習(xí),雖然課程很多很難,但我有決心有信心一定能考上,為我加油吧!
另外,我不會忘記給你寫信的,每十天一次,必須要把想你的心思告訴你,要把我的祝福帶給你,給我回信吧云佳!
合上信紙,賀云佳已是淚流滿面,寫信的那個人如此執(zhí)著地堅持每十天一次給她寫信,這樣的心思常人有幾個能夠做到?
又打開一封信!
云佳:真想你??!雖然不知道你的心思,但我還是那么的想你,吃飯時想你,睡覺時想你,訓(xùn)練時想你,看書時想你,無時無刻都在想你!
怎么辦???云佳,怎么辦?
計算著日子,還有兩年那么久我才能回去,可是這強烈的思念卻已經(jīng)不能讓我等那么久了,怎么辦啊云佳,你告訴我我該怎么辦!
賀云佳又流下淚來,這赤裸裸的思念表達得如此刻骨,賀云佳卻是今日才得以看見!
將信紙抱在心口,賀云佳哭得嚶嚶嗚咽,動情不已!
縣城,法院。
傅珩坐在辦公桌前,翻看著嚴正強放在他桌子上的文件,這是一份下午要審理的案件材料。
翻了幾頁之后,傅珩的眼睛定格在了這頁紙上,抬起頭,看了看嚴正強空空的位置,又將目光轉(zhuǎn)向正在照著小鏡子沾沾自喜的王樂身上,皺了皺眉問道:“小樂,看見嚴正強了嗎?”
王樂急忙放下小鏡子笑道:“你忘了嗎?傅珩,你可比我小兩歲,不能叫人家小樂的,你得叫我樂樂姐!”
再次皺眉,傅珩又問道:“嚴正強呢?”
“哦!”王樂仰著頭四下里一看,沒見嚴正強的身影,便笑著說道:“他??!約會去了吧!”
那邊,鄭海文的聲音不緊不慢地說道:“小樂啊,你倆啥時候去約會???你們在這里吵死了!”
王樂頓時嬌羞地笑罵道:“哎呀海文,看你這話說的,你就不能拐個彎嗎你?”
傅珩的眉頭皺的更緊了,忽地站起身說道:“你們,一起去找,馬上把他給我找回來!”
二人皆是一愣!
鄭海文率先炸毛,頓時就從椅子上跳起來叫道:“傅珩,你以為你是誰???庭長嗎?跟我們發(fā)號施令,你配嗎???”
王樂卻只是稍稍一愣神,下一秒就立馬說道:“我去,我這去找!”
看到王樂居然聽從傅珩的命令,鄭海文更急了,叫道:“好啊你傅珩,你才入職多久啊,真不愧是官家子弟,擺譜那一套學(xué)得有模有樣的??!”
傅珩也怒了,啪地一下把文件拍在桌子上吼道:“難道要看著同事犯錯而坐視不管,難道說明明看到了錯誤而視而不見,就合你心意了嗎?”
“什么?什么錯誤?”鄭海文話語音調(diào)降低了一些,疑惑地問道。傅珩走到他身邊,將文件拍在他桌子上:“你自己看!”
鄭海文詫異地拿起文件,看著傅珩打開的那一頁紙,只掃了一眼,便察覺到了那字里行間透露出來的錯誤語句!
愣了愣,鄭海文驚詫地看著鐵青著臉的傅珩,說道:“不可能???正強怎么會犯這么低級的錯誤?他一向是老持穩(wěn)重的??!”
傅珩輕哼了一聲,說道:“總不至于是我冤枉的他吧!”鄭海文被他這話一噎,臉色就難看起來,轉(zhuǎn)頭看向依然站立在那里沒動的王樂就吼道:“你怎么還站在那?還不趕快去把他找回來??!”
王樂被他一聲吼便也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馬上就答應(yīng)了一聲踩著高跟鞋咚咚咚地跑出去了!王樂當(dāng)然是知道嚴正強會在哪里的,她一路小跑,高跟鞋的咚咚聲一路就朝著大院內(nèi)的假山后面直奔而來!
果然,嚴正強一臉正氣凌然地挺直著身體看著她奔來的方向,旁邊一個手拿書本的女人正低著頭看著手上的書!王樂人還沒到,焦急的聲音已經(jīng)喊了起來:“強哥強哥,快回去,有麻煩啦,你的案件好像是出問題啦!”
“什么?”嚴正強依然在裝鎮(zhèn)定,不以為然地慢悠悠說道:“出什么問題?”
“傅珩,傅珩看了你的文件,發(fā)現(xiàn)了里面好像是哪里寫的不對,特意讓我來叫你回去呢!”王樂有些小喘,拍著小心臟趁機看了看他旁邊那個假裝看書的女人。
果然是在約會??!
王樂偷偷一笑,說完之后就轉(zhuǎn)身離開,邊走邊說道:“強哥快來啊,不然去晚了我怕我會挨罵的!”
嚴正強不由得有些惱怒,激憤地對身旁的女子說道:“真是豈有此理!新來的官二代仗著自己有個好爹,都敢騎到我這個老員工頭上了,居然還敢質(zhì)疑我寫的材料,真是豈有此理!”
那女子輕輕地捅了他一下說道:“那你快去吧,說不定你真有寫錯的地方呢,快去看看吧!”
“哼,真是掃興!”嚴正強雖然咒罵著,還是起身說道:“那我就看看去,你別走啊,在這等我,我一會就回來!”
辦公室內(nèi),傅珩鐵青著臉,鄭海文陰沉著臉,王樂則是一臉擔(dān)心地盯著門口,眨巴著她那雙美麗的大眼睛!
嚴正強從門口走了進來,一進門就不耐煩地嚷嚷著:“傅珩,我哪里做錯了你告訴我,讓我見識見識你政法大學(xué)的高水平!”鄭海文連連朝著他擠眼睛,但是他根本就沒有看到,只一路奔著傅珩的辦公桌走去。
傅珩從椅子上起身,說道:“嚴正強,你說,國家制定法律的目的是什么?”嚴正強被他這沒頭沒腦的話問得一噎,有點反應(yīng)不過來,愣了一下才轉(zhuǎn)頭看向另一邊捂著臉的鄭海文,想從那里得到一些啟示。
但是鄭海文卻是長嘆一聲捂住了臉,根本就沒辦法幫到自己,于是嚴正強又轉(zhuǎn)頭看向王樂,卻見王樂蠕動著口型對自己說著什么,但是根本看不懂她在說什么??!
嚴正強一下子腦門上便起了一層汗珠子,倔脾氣猛地就上來了,對著傅珩就大聲說道:“傅珩,你小子別跟我來學(xué)校理論那一套,老子大大小小審了不下一百個案子,從來就沒有人指出過我哪里有做得不對的地方,你小子不就是多讀了幾天書嗎?有什么了不起的??!”
傅珩看著這個發(fā)火的人,輕輕冷笑一聲,說道:“是人都會犯錯,但有些錯可以制止在還沒發(fā)生之前,有些錯一旦成為事實,就是無法彌補的缺憾,我能給你指出來,證明你還有改正的機會,如果機會失去了,你鑄成大錯,可別抱怨沒人給你提醒!”
嚴正強愣了愣,對于傅珩沒跟他拍桌子發(fā)火有那么一絲的錯愕,就在這時,鄭海文急忙跑了過來拉住了他說道:“哎呀老嚴老嚴,真是你的材料出錯了,傅珩那是好心,他能及時給你指出來你應(yīng)該要感謝他才對??!”
嚴正強又是一愣,看來真的是自己有錯在先了,但剛剛才對傅珩發(fā)了那么大的火,現(xiàn)在又沒辦法立即拉下臉來認錯,不由得愣在了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傅珩接著說道:“這樣,下午的案子由我來審,你就專心準備下一個案子吧!”說完,不等嚴正強回答,傅珩拿著文件轉(zhuǎn)身就離開了辦公室。
嚴正強這下子著急了,指著傅珩的背影就要開罵,鄭海文急忙制止了他說道:“老嚴老嚴,別生氣啊,你聽我跟你說!”但嚴正強哪能就這么任由一個乳臭未干的毛頭小子把自己辛苦做出來的資料給攬了去,而且還在眾人面前絲毫沒給他留臉,他一臉憤恨地朝著門外吼道:“憑什么???傅珩,你憑什么審我的案子?這么閑不住你自己去接案子??!”
“老嚴!”鄭海文急得又拽了他一把說道:“這次真是你的錯,你那案子我看過了,你真的寫錯了!”
“???”嚴正強一聽便立馬看向鄭海文:“哪?哪錯了?”“你把法律條文弄錯了,應(yīng)該是七十五條的你寫成了一百七十五條,然后就是證據(jù)不足啊,你怎么能采用一個十二歲小孩的說辭呢?這是很低級的錯誤??!”
鄭海文說得唉聲嘆氣,臉上的表情也是惋惜不已:“唉!你說你都審過那么多案子了,怎么還那么不小心??!”嚴正強聽得張大了嘴巴,不敢相信鄭海文說的是真的,此時他已經(jīng)開始亂了心智,說話也磕巴了起來:“不可能??!我寫的肯定是不會錯,要錯也應(yīng)該是錯在麗麗那里,一定是她打印錯了!”
麗麗就是在假山那里和嚴正強約會的人,她與嚴正強已經(jīng)確定了戀愛關(guān)系,肯定不會故意讓他難堪的,想了想,嚴正強又說道:“不行,我去把原稿拿回來看看!”
于是,當(dāng)嚴正強看到了自己的原稿,他真的傻眼了,因為那稿子上,正是自己的字跡,清清楚楚地寫著:根據(jù)民法通則第一百七十五條,公民的合法財產(chǎn)受法律保護……嚴正強又連忙翻看下一頁,那里寫著有證人的身份確認信息,而在那上面,證人陳啟林沒有寫明年齡,只有一個身份證號碼,一算之下,那證人確實只有十二歲!
嚴正強徹底無語了,手中稿子頓時滑落在地,他人也頹然地跌坐在椅子上。鄭海文急忙安慰他說道:“老嚴啊,別急別急,這不是還沒審嗎?還沒鑄成大錯,傅珩及時發(fā)現(xiàn)了給你指出來了,要是他想存心害你就不會跟你說這些了是不是,所以你想開點,下午就讓他審吧,我們也好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他的本事是不是??!”
嚴正強無奈地看著鄭海文,點了點頭,沒辦法不答應(yīng)啊,自己只能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
傅珩拿著文件走進了打印室,要求打印員按照他改動后的樣子重新進行打印,并在旁邊認真地看著,仔細地檢查后方才放心地拿著新打的文件離開了。
下午,民事法庭一庭,傅珩坐在審判席上,坐姿端正身體挺直,面對著臺下一應(yīng)眾人,心中的確有些莫名的忐忑。這是他第一次坐審判席,第一次使用法官職權(quán)宣判他人的輸贏,他知道,坐在了這個位置上,法院就賦予了自己懲治犯罪的權(quán)利,同時也就有了為受害者伸張正義的義務(w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