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有過什么阻礙,擁有過的東西就會丟棄。
這是那些人教給她的第一課。
蘇稷思坐在那里,左手按住心口疼痛的地方,身體開始輕微地顫抖。很快,額頭上就開始有水跡,就像是在經(jīng)歷著什么事情。
整片空間里沒有其他人,就連之前在這里的賀顯都已經(jīng)出去。
不能讓自己這般樣子被周圍的人發(fā)現(xiàn)。
然后闔上雙眸,重新回到當初的那一片肅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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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長。”
沈文晞站在那里,好久,才說出了這兩個字,卻有些沙啞的音色。
黑衣人手中的劍折射出銀白的光芒,落到前面,只剩下一道略微明亮的光線。
“嗯?!?p> 沈寂的話是真的不多,但是聲音中總帶著幾分安定人心的力量。
“交給我?!?p> 沈文晞猶豫了一下,然后緩緩往后退了半步,眼神卻沒有從對面的那群人身上收回來。似乎要記住這些曾經(jīng)將他們逼到這般境地的人的容貌。
知道自己在這里不過是添亂。
右手掌心的刺痛讓她一直保持著自己的表情。
沈文晞練習的是左手執(zhí)劍,加之之前經(jīng)常跟著沈寂練習彈琴,沈文晞的右手是留著指甲的,此時用力握拳,疼痛的觸感更加明晰。
心口的刺痛愈加明顯,但是沈文晞并沒有半分神情變化,就像是完全沒有感受到一般。
畢竟有人在那里,恒國公府的人也不敢太過放肆,只是對峙著。
“韞溪,你們回去吧?!?p> 三個人走出了一段距離,能夠看見不遠處的光。
虞佐思的聲音淡的很,似乎并沒有在意眼下的狀況,只是回頭看了一眼,“我回去看一眼,再過去找你們?!?p> 江清月點點頭。
那個時候他的年歲也不大,但是總歸比沈文晞大一點,加之她的情緒現(xiàn)在有一點不穩(wěn)定,還是需要一個人照拂一二。
沈文晞也點點頭,不過加了一句,“你也小心?!?p> “好?!?p> 虞佐思揉了一下沈文晞的頭,然后半跪下,將她的兩只手拉起來。
右手中的血痕刺目的很。
虞佐思從袖口里取下一截布條,綁上了那里,“就算再不好受,也不可以傷害自己,明白嗎?!?p> 沈文晞的頭發(fā)有些亂,虞佐思伸手,將她臉上那一綹擋住視線的頭發(fā)撥開,然后站起身。
外面的景色并沒有什么變化,只是忽然間覺得,天地之間,原本自己熟悉的人與物都不見了,那些自己真實經(jīng)歷過的也好像成了虛妄。
就如同那么多年的陪伴只不過是謊言一樣。
那個時候的沈文晞是真的很喜歡與陸重城在一塊,他們畢竟是一起習武,一起長大,甚至一起闖禍。
相比之下,江清月就顯得格外不同,少言,溫潤,就想一名濁世佳公子。
可是到現(xiàn)在,她才清楚地明白,并不是所有的患難與共與一起長大都會有結果。很多人是能夠用謊言編織一個童話,欺騙周圍的所有人。
虞佐思已經(jīng)離開了,江清月就站在沈文晞身邊,還是沒有說話。
“走吧?!?p> 沈文晞用力挑了一下嘴角,卻因為過于刻意而顯得有幾分不自然。
現(xiàn)在想一想,到應該慶幸。
如果那個時候陸重城沒有發(fā)難,而是等到兵臨城下再做投敵之舉,想來他們是真的都要留在那一片荒蕪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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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稷思睜開眼睛,神色并沒有改變。
謝煜敏真是好樣的,不過也不意外,畢竟那個她所謂喜歡的人都能做出那般背信棄義之事,物以類聚,再簡單不過的道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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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沈文晞將沈韞溪的名字改掉,是出于一種承諾,那么蘇稷思則是贖罪。
蘇稷思原本的名字與那個她最恨的人只相差一個字,謝煜茗。
原本,她很喜歡自己的名字,也總是覺得,在亂世之中,自己能夠有一個胞姐與一名照顧自己的異性兄長,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
但是人總是會變得陌生,哪怕是曾經(jīng)相伴多年的,手足。
“你愿意做那個為他人付出生命的人,我不愿意?!?p> 謝煜敏挑起嘴角,眼眸中是掩飾不住的自信與傲氣,“我生來就是為了自己,憑什么要為了旁人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p> 那么當初是誰把你從那片水深火熱中救出來的?
“我不需要那些庇護,我自己有能力去攪弄風云,為什么要做一個默默無聞的人。”
所以,那些教導你的人都是罪有應得,因為他們教會了你,所以你就要背叛?
蘇稷思覺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啞,“那蘇俞呢?”
“蘇俞?煜茗,自己的人生要由自己做主,那種已經(jīng)改變了自己的心的人,是沒有原則的?!?p> “夠了!”
蘇稷思站在那個容貌雖然沒有不同,卻覺得自己的背叛根本不算什么大事的人的對面,就像是第一天認識她一樣。
“原來,那些人的傾囊相授,那些日子的陪伴鼓勵,你都是在做戲嗎?”
“不錯,”謝煜敏笑了一下,蘇稷思卻覺得分外刺眼,“成王敗寇,理應如此。煜茗,到了現(xiàn)在,你若是聽姐姐的,就過來?!?p> 蘇稷思笑了一下,然后緩緩往對面人走過去。
謝煜敏的笑容越發(fā)嫵媚。
蘇稷思握緊了藏在廣袖之下的東西,靠近那兩個人。一個恒國公府的大公子,一個曾經(jīng)自己最親近的人。
等到還有半步的時候,蘇稷思猛然間抬起頭,直視著謝煜敏的雙眸。
那人怔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一向有些軟弱的妹妹此刻為什么會做出這個舉動。
蘇稷思卻沒有說什么,直接將藏起來的匕首扎在了謝煜敏的右臂之上,頓時將那淺色衣衫浸染了一片紅色。
站在一旁的陸重城見狀也是一驚,旋即有些怒,剛想動手解決了蘇稷思,一柄青色的劍卻直直的插在了他的面前,一個身影出現(xiàn)在那里。
“我們云闕的人,輪不到你恒國公府的公子插手?!?p> 熟悉的聲音,卻如此陌生的語氣。
沈文晞拔出插在那里的劍,目光并沒有半分猶疑,直接打退了那群見狀圍到蘇稷思身邊的護衛(wèi)。
此時的她已經(jīng)是完全不一樣的打扮。
作為劍閣的執(zhí)掌者,沈文晞已經(jīng)不復當初的隱忍。
發(fā)絲落下,衣袂飄飄,卻沒有半分仙氣與溫潤,有的只是冷到徹骨的寒意。
在手中的已經(jīng)不是當初她的兄長所持的銀鬼,而是另一把原本應當在云闕闕主手中的劍,喚作青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