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此證據(jù)暫時不能證明何人為兇手”,董原心有不甘,含恨道:“雖如此,但是相信假以時日本官能找出更多線索來證明兇手。在此期間,任何有嫌疑之人都不可輕易出遠門”!
這話合乎情理,王相杰不便多說,聽到圍觀的百姓議論紛紛,怒拍驚堂木,喝道:“肅靜,再大聲喧嘩本官嚴懲不怠”。
沈不凡卻道:“董大人精通律例,學(xué)生佩服至極”,盯著董原道:“劉氏父子被殺,以本人來看兇手眾多。諸位,劉昭那個畜牲就不說了,劉孝昌往年作惡多端,在其身上遭罪之人不知凡幾,想殺他之人自不用說。再加上其子劉昭,恐怕沒有一百也有八十”!
父兄被這么說,劉顯兄弟幾人當(dāng)然不同意,紛紛出來怒斥沈不凡胡說八道。
沈不凡吼道:“事事有據(jù)。熙宗三年,劉孝昌打傷貓兒屯農(nóng)戶王里,霸占其妻,王里夫婦相繼自盡”
“熙宗四年,劉孝昌…”
“熙宗七年…”
“熙宗…”
在一片詭異地寂靜中,沈不凡如數(shù)家珍般平淡講述著劉氏父子的樁樁惡行,只叫人不敢相信。
“夠啦,不要再說了”,劉家三少爺四少爺劉遠劉明站起來喝止沈不凡,看樣子是要拉扯一番。
王相杰道:“兩位賢侄不可胡來”,見他倆置若罔聞,圍觀百姓也起哄起來,大聲道:“衙役何在?膽敢咆哮公堂擾亂秩序者一律拿下嚴懲”。
“是”,八個衙役齊聲應(yīng)答。
父母官發(fā)了脾氣,場面又安靜下來。
劉家三少爺劉遠重新跪趴在地上,哀求道:“大人,這沈不凡胡亂攀扯家父,有辱我劉家聲譽,請大人主持公道”。
沈不凡背著手沉聲道:“這樁樁慘案皆有名有姓,許多受害者尚在人間,劉少爺要我現(xiàn)在就去把他們找來與你對峙”?
劉遠怎會不清楚自家老爹的丑事?被沈不凡這當(dāng)場一將,頓時頹然低頭。
劉孝昌作的惡行董原不知真假,但是劉氏父子被殺一事他參與其中,看不得沈不凡反客為主咄咄逼人,道:“沈舉人,今日只為劉氏父子被殺案,旁的案子之后再作計較。你也毋須混為一談”。
沈不凡冷哼一聲道:“劉氏父子仇人無數(shù),沈某點出此點實為自辯。董大人一心為公,沈某無話可說。只是吾妻需用天山雪蓮救命,此藥見于古書,未現(xiàn)于市。路途遙遠,一來一回費時頗多,耽誤不得”!
他不愿意多談劉昭侵害寧兒的,以免市井流言污染寧兒的清白。手刃仇敵,自然不會再告狀。寧兒是清白的,輿論自己可以不在乎,但是她一個古代女子,怎么可能做到自己這般毫無波瀾?
奈何董原執(zhí)意強留,他才不得已搬出來。
先救寧兒要緊,其他的以后再說。
“王大人,吾妻之事你應(yīng)當(dāng)有所耳聞,經(jīng)醫(yī)術(shù)大家譚大夫診斷,確需天山雪蓮方可救治。此物只有在飄渺的天山方可能現(xiàn)跡。若耽擱時間,我不能在有限時間內(nèi)尋得此藥,吾妻必亡。請大人明鑒”!
“王大人,萬萬不……”董原要出言阻攔就被沈不凡打斷。
“莫非你董大人十年找不出證據(jù)和真兇,我沈不凡就只能眼巴巴地在此地干等?眼睜睜地看著我的妻子性命不?!??沈不凡怒目相向。
“荒繆,怎會用時十年,不過十日而已,你這是強詞奪理”,董原算是跟沈不凡撕破了臉皮。
“可笑,我一介舉人清清白白,案發(fā)當(dāng)晚有多人證實我不省人事,就憑你董大人的無據(jù)猜測我就要浪費十天時間?被你強留至此,我妻子若有不測,是不是你董大人負責(zé)”?沈不凡毫不客氣,言辭激烈,毫不相讓!
董原冷笑道:“本官一心查案,又何需對你負責(zé)?你敢說你這不是推脫之詞”?
沈不凡怒道:“董大人也不過如此,沒有任何證據(jù)便靠臆想猜測。你查案自然毋須對我負責(zé),可你這次查案關(guān)聯(lián)我妻子,你又找不出證據(jù),若猜測失誤,耽擱時間,我妻子就得堵上性命。你敢說跟我無關(guān)”?
“你,…”董原被駁得啞口無言。他最大的短板就在于找不到任何有用的證據(jù)指向新晉舉人沈不凡。這會兒被沈不凡左一句沒證據(jù),右一句沒證據(jù),給刺激得都快瘋癲了。
如果在后世,沈不凡的話自然站不住腳??蛇@是在毫無律法精神的古代,沈不凡還是個舉人,董原就沒有辦法了。
“王大人,學(xué)生妻子已昏迷多日,有賴楊教諭相助,如今在楊府休養(yǎng),病情危急,萬不可拖延,此事有譚大夫可證明??煞裾埶麃碜鰝€證?他就在門口等著”!
譚大夫醫(yī)術(shù)高明,洪山縣頭頭腦腦有個頭疼腦熱的都是請他醫(yī)治,王相杰自然認識。他看了看董原,又看了看一直跪趴在地上劉府子弟,道:“此要求合乎情理,準”!
沈不凡連忙道謝:“多謝大人”。
當(dāng)初寧兒出事,家人報官王相杰并未輕易受理,等自己高中舉人后才熱絡(luò)起來。沈不凡心中豈會沒有憤懣之情。奈何后面要用到王相杰,他才一直沒有表露出來。所以今日王相杰的態(tài)度對自己是有利的。
譚大夫是沈不凡出門前叫啞巴帶著楊府下人去請來的,已經(jīng)在門口等了小半會兒。進來后剛要依著規(guī)矩跪拜行禮,王相杰就制止了:“譚大夫活命無數(shù),不用有此一禮。本官且問你,沈舉人的妻子是否真昏迷不醒隨時有恙,且需天山雪蓮救治”?
譚大夫拱手道:“是,多謝老父母體諒。寧兒姑娘受驚嚇過度,氣滯于內(nèi)以致昏迷不醒,何時醒來或者……,一切看造化。如果在沈舉人尋得天山雪蓮后其仍然無恙,服下血蓮后那便得救了”!
“多謝譚大夫直言相告,沈某感激不盡”,沈不凡紅著眼睛致謝。再次聽到寧兒受過度驚嚇,他心里疼痛難忍,恨意滔天,不敢細想當(dāng)時心上人的害怕無助和絕望。
“沈舉人客氣了,此乃分內(nèi)之事,老夫也是據(jù)實而言”,譚大夫回應(yīng)道。
一直以己度人,不相信沈不凡作案的王相杰終于道:“此次有請沈舉人過堂問話,業(yè)已表明其身清白,與本案無關(guān),往后不得受此案紛擾”。
話剛落音,董原在眾目睽睽之下出拂袖而去,門前驀然頓足,回過頭來對沈不凡道:“天意昭昭,鬼魅難過。沈舉人做事算無遺策,不留半分痕跡,此次全身而退實為僥幸,往后如何好自為之”!說罷,扭頭便走。沒有兩步,后面便傳來沈不凡的話:
“沈某問心無愧。何處心安,便是吾天意之歸處,不勞董大人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