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開國來,不和親、不納貢、不稱臣、不割地,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骨子里便透露著炎黃子孫的驕傲,與號稱最強大的漢唐想必,也不遑多讓。
但封韃靼蠻子為王,可卻從未有此先河,雖說封的是韃靼的王,而不是大明的,卻也有逾越祖宗禮法之嫌,大臣們能答應(yīng)嗎?
而更讓弘治皇帝頭疼的是,現(xiàn)在他需要把這件事拋出來,與文武百官商討。
太和殿下,文臣們站在右側(cè),武將貴族們則站在左側(cè),涇渭分明。
弘治皇帝想了想,便開口道:“今乃秋收,天災(zāi)人禍甚多,諸卿何以教朕?!?p> 一邊說,弘治皇帝一邊看向左側(cè)的英國公張懋。
張懋會意,清了清嗓子,拱身道:“臣竊以為,有二者,一、施粥納糧以濟災(zāi)民,二、撥納災(zāi)銀以渡年末?!?p> 弘治皇帝頷首,又道:“卿所言有理,然朕接到錦衣衛(wèi)密報,北上韃靼蠻子躁動不已,卻有越過邊境跡象,諸卿待如何?”
兩人卻是用這種方式,將問題拋給了文武百官。
一時間,滿朝文武皆是嘩然,紛紛震驚不以。
有文臣不忿:“韃靼蠻子若要越過邊境,斷然不能教其滿足,需布防以待?!?p> 有武將憤怒:“韃靼蠻子傷我大明子民,吾等絕不答應(yīng),愿領(lǐng)兵痛擊蠻夷?!?p> 當然,百官中也不是沒有明白人,心里非常清楚,陛下既然不慌不忙的將這件事提了出來,肯定已經(jīng)有了對策。
這些明白人,無一不是百官中的佼楚,其中不乏張懋這種兩朝元老。
弘治皇帝輕咳一聲,旁邊侍奉的太監(jiān)便開口道:“肅靜?!?p> 聲音卻不像那些爛俗的宮廷劇里演的那樣,尖聲細語,陰柔惡心。
百官們頓時安靜了下來。
弘治皇帝看向文臣中站在最前面的四人,道:“四位愛卿可有計策?”
這四人便是當今的內(nèi)閣大學士,徐浦、劉健、謝遷、李東陽。
四人低頭相顧,不約而同的道:“臣等愧對陛下抬愛?!?p> 他們能坐到內(nèi)閣大臣這個位置,靠的是本事,但同時也是察言觀色的手段,今日朝中氣氛甚詭,自是選擇了靜觀其變。
弘治皇帝不置可否,又向著其他大臣問了過去,這些大臣卻也是人精,見徐浦四人的姿態(tài),也都有些模糊想法,紛紛坐起了縮頭烏龜。
反倒是那些職位不高的臣子,都或多或少的獻策。
但這些計策卻都是公式化的,如同隔靴搔癢般,戳不到弘治皇帝的痛點。
這時候,張懋咳嗽了一聲,說道:“啟稟陛下,臣那不爭氣的兒子拜了名良師,其師曾說,千里之堤毀于蟻穴,韃靼之禍,必由內(nèi)瓦解?!?p> 弘治皇帝故作驚訝道:“英國公快快說來?!?p> 當下,張懋便將自家兒子的話,又說了一遍。
至于那份奏折,當然是不可能拿出來的,它還在御書房里放著呢。
眾臣聽完,各表不一。
文臣們紛紛躬身道:“此計雖好,但若要封韃靼蠻子為王有失大明體面,祖宗禮法不可逾越啊,還請陛下三思?!?p> 而武勛貴族們則同一陣線,齊聲道:“臣等以為,此計乃安國之計,請陛下下旨?!?p> 他們是武將們的領(lǐng)頭人,他們的聲音便是武將們的聲音。
弘治皇帝頭疼萬分,這一幕他心里其實早就已經(jīng)想到了,但身為皇帝,卻只能如此,想要口含天憲,除非是明太祖那般威勢才有可能。
況且,弘治皇帝也不是一個獨斷的皇帝,他更希望用柔和的辦法來平衡臣子間的意見。
這時候,張懋知道該自己繼續(xù)發(fā)力的時機到了。
他躬身行禮,拜服道:“陛下,臣以為韃靼蠻子之禍非是一日之禍,若不將其連根拔起,勢必會卷土重來,以往種種也都盡數(shù)彰顯,臣獨子師尊之計,乃是安國興邦的大計,但其畢竟是世外高人,不通朝政,此計可行但卻需要改動,否則定是有愧諸位開國先祖?!?p> 弘治皇帝滿意的點點頭,但面色上卻渾然看不出任何變化。
已經(jīng)六十多歲的內(nèi)閣首輔徐浦深深的看了一眼張懋,說出了個折中的辦法,“令郎師長的計策卻有獨到之處,用之則安,但我大明從未有過封韃靼蠻子為王的先例,也不能開了先河,是以為,封候便可?!?p> 說完,他又道:“韃靼小王子達延汗有七子,封王反而容易讓天下百姓不忿,但封侯卻不會,反而彰顯我大明天威?!?p> 其實,杜慎的計策只是為了給達延汗七子一個內(nèi)亂爭斗的理由,封侯和封王都一樣。
到底是內(nèi)閣首輔,雖然想不出杜慎那種妙計,但查漏補缺卻有其獨到之處。
弘治皇帝頷首笑道:“朕以為,此計尚妙,獻計之人當不吝賞賜,擬紙,賜銀五百,絲綢十匹,另封其為國子監(jiān)典簿從八品,諸卿可有異議?!?p> 百官拜服道:“臣等無異議?!?p> 國子監(jiān)是大明的官學,也是古代教育體系的最高學府,國子監(jiān)典簿雖然只是個從八品的職位,但誰都清楚這位名為杜慎的教書先生,已經(jīng)被陛下記在了心里,日后定有其飛黃騰達之日。
甚至連英國公張懋的獨子,也在陛下腦海中留下了那么些許好的映像。
退朝后。
太和殿外。
張懋被兩人攔了下來。
來者是他的熟人,忻城伯趙槿以及魏國公徐公輔。
張懋不明所以的道:“你二人攔著老夫作甚?”
趙槿和徐公輔面露難色,左右四顧之后,才低聲道:“英國公,咱們都是多年的交情了,給句實話,你兒子從哪拜得那杜慎先生為師?”
張懋恍然,然后防賊一樣的防著這兩人。
好家伙,原來這是盯上了我兒子……的師尊杜慎先生??!
張懋知道,趙槿和徐公輔的兒子跟自己那逆子半斤八兩,都是不務(wù)正業(yè),整天京城里閑逛的貨色,豆大的字不認識一個,就知道溜鳥玩耍。
若是將京城的禍害劃分個等級制度出來,張懋估摸著,自己兒子如果算是一流的話,這二位的兒子也差不多能算得上是一流末。
呸,說啥呢,自己兒子已經(jīng)拜了杜慎先生為師,和他們的兒子不是一類貨色,怎能混為一談。
想到這,張懋義正言辭的道:“我兒天資聰慧,杜慎先生一看便甚為喜歡,收為首徒?!?p> 天資聰慧和首徒兩個詞被他咬著牙說出來,意思就是,您二位哪涼快哪待著吧,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你們想讓家里不爭氣的小子拜師。
張懋心中冷笑不已,一擺手,便飄然離去。
就你們兒子那種貨色,若是拜了杜慎先生為師,豈不是會打擾到吾兒苦讀!
做夢去吧!
擁有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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