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前
鹿鳴寺一處客堂內(nèi),屋內(nèi)香爐煙氣繚繞,小方桌上是用過的齋飯。
戊狗背對著門,坐在桌邊的蒲團(tuán)上,邊剔牙邊思索著下一步的計劃。
心道,用毒之人無孔不入,這獵物倒不難殺??善婀值氖悄钦淹?,玩的這是哪一出欲擒故縱?
戊狗正想著,忽然覺得背后一冷,他連忙警惕的拍地而起。
再轉(zhuǎn)身,一道寒光閃過,接著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從眼前飛起,悶聲落地。
戊狗拿眼去瞧地上的東西,身子猛地一抖,連忙僵硬著脖子去看自己手臂。
果然,自己左臂竟只剩下半截殘肢!
血肉模糊,鮮血直流。
戊狗眼睛睜得老大,極為震驚的看著眼前黑袍男子,嘴唇抖了半天卻說不出一句話。
那人開口道。
“如何?”
戊狗身體有些微微發(fā)抖,難以置信道。
“竟不痛…”
黑袍男子提劍而立,面色陰沉,語氣冰冷。
“別急,繩子繃得越緊,打在身上才越痛。”
戊狗想到什么似的面色一緊,震驚道。
“你,你竟習(xí)得此術(shù)!”
黑袍男子像是并不想同戊狗廢話,再次抬劍向他右臂刺去。
幸好戊狗早有防備,應(yīng)時側(cè)身閃過,跛著腳后退數(shù)步,直到背部抵在那冰冷的墻上。
瞧著步步逼近的黑袍男子,戊狗眼中反而閃過一絲鎮(zhèn)定。
他將手悄悄伸到腰后,從綁帶處摸出一條方帕,猛地朝黑袍男子鼻尖處一抖,接著那男子像是被點了穴一般,忽然立在那里,動也不動。
戊狗見狀陰狠一笑,炫耀道。
“昭王,憑你是什么戰(zhàn)神活閻王,這次,怕是也要見真閻王了吧!”
不是戊狗吹噓,這毒剛練好時,他為了測試找了頭猛虎,只在鼻尖處點了一點,那猛虎竟瞬間麻痹倒地。
最后地上躺了六七天,直到瞪著眼睛絕望看著自己一點點被餓死。
戊狗將斷臂用布條包好,碗大的傷口,無知無覺,這感覺的確讓人寒栗。
戊狗知道,這是一種失傳已久的劍術(shù),傷人于無形,傷口看似無知無覺,實則只是把痛感向后疊加,最后一并返還到傷口上。
成倍的疼痛,想想都覺得不寒而栗。
戊狗知道接下來自己將要面對什么,所以他現(xiàn)在的臉色也不比那只絕望等死的老虎強(qiáng)到哪里去。
他在自己懷里摸出一瓶止血丹,剛要打開,只覺得身前氣氛異常。
一抬頭,臉色猛地一變。
王黎雖依舊立在那里,可那衣角卻是無風(fēng)自起,周身彌漫著迫人的威壓。
那一雙滿是殺氣的鳳眼,竟泛著絲絲紅光!
戊狗看著這雙詭異又熟悉的眸子,驚愕道。
“你,你…”
話沒說完,戊狗脖子上一緊,后背抵著墻上移,腳離地面越來越高。
王黎一只手掐著戊狗的脖子,頭微微傾向一邊,十分鄙夷道。
“弱者本該乖乖就死,如此不安分,令人生厭!”
說著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之前那種一根根砍掉戊狗的四肢,然后看著他因集中爆發(fā)的疼痛欲生欲死的想法,到這會兒忽然沒了興致。
戊狗開始透不過氣,斷斷續(xù)續(xù)的說道。
“昭王…咱可是…陰司門的人!”
王黎手上的力道又緊了一環(huán),宣示主權(quán)一般冷聲說道。
“花側(cè),可是本王的人!”
戊狗終于了然,原來這活閻王剛剛是在效仿自己對花側(cè)的做法。
只不過前者是無痛無覺千刀萬剮,而后者則是無痛無覺暴痛而亡。
王黎那雙泛紅的眸子像是一把寒劍,似乎能將人一劍刺穿。
戊狗額頭上的青筋暴起,臉色有些紅的發(fā)紫,嘴角卻隱隱上揚。
他動了動嘴唇,雖沒發(fā)出聲音,可王黎還是松了,問道。
“你知道?”
戊狗順著墻跌落在地,癱在地上劇烈的咳嗽著,他喘著粗氣,耳內(nèi)滿是鳴音,扯著比之前更為沙啞的聲音說道。
“王爺若放咱一條生路,咱定將知道的全都告訴您!”
王黎冷著臉沒說話,轉(zhuǎn)身走到供桌前,十分厭煩的瞥了眼那尊小佛像,伸手猛地抽出下面的黃色軟墊。
佛像蹚啷落地,滿眼慈笑的順著地上滾了一身的血。
王黎用軟墊擦著長劍上的血漬,而后插于鞘內(nèi)。
搬了把椅子,端坐在戊狗面前,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像是在等什么發(fā)生。
供桌上傾倒的蓮花燈,燈油順著桌子流到地面。
一滴,一滴,在這寂靜的屋子里,猶如催命一般。
——
兩個小僧人站在客堂外,其中一個輕輕扣了扣門,說道。
“狗施…戊施主,小僧方才聽聞您屋內(nèi)有異響,可是出了什么事?”
屋內(nèi)沒人應(yīng)聲,小僧又問了一遍。
“戊施主?”
依舊無人應(yīng)答。
兩位小僧相互看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的點點頭,輕輕推開戊狗房門。
待看清屋內(nèi)情形后,二人皆是一聲驚呼。
客堂里連個人影兒都沒有,有的只是血肉模糊的半截殘肢,和一個渾身是血,笑的違和詭異的小銅佛。
——齊宅
天色陰暗不見光,屋內(nèi)更是暗的只能依稀看清人臉,氣氛有些壓抑。
齊海坐在椅子上,一臉落寞的看著湘蓮。
湘蓮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帶雨。她忽然拿起桌上的水果刀,舉著哭訴道。
“將軍若疑心蓮兒,一刀殺了蓮兒就是了,何苦這樣詢問試探?”
齊海見她如此,心里難過不忍,頓了頓,說道。
“可今早,只有你一人出了城?!?p> 湘蓮哭著反問道。
“蓮兒出城時難道不是將軍護(hù)送的?蓮兒馬車?yán)镉袥]有藏人,將軍會不知?”
齊海又道。
“可你在出城不久后,又返回城中,而后又再次出城,可有此事?”
湘蓮心一慌,攥緊了手上的短刀,一臉傷心的哭訴道。
“將軍竟真的去調(diào)查蓮兒?”
湘蓮跪在地上向前移了移,來到齊海腳下,攥緊手中短劍,沖著齊海哭道。
“聽聞犀角香通靈,蓮兒返回城中正是去冥店買那犀角香,為的是確保亡親真的聽見,蓮兒與將軍的婚事…”
湘蓮一雙眸子閃著淚,愈發(fā)靈動,我見猶憐。
齊海望著這樣的眸子直心疼,身上的戾氣似乎減了許多。
湘蓮見狀,心里微微松了口氣。
“念一人,得其心,此生足矣。呵,這句話,就當(dāng)蓮兒沒說過吧。既然將軍已不信蓮兒,蓮兒便沒有活在這世上的道理…”
湘蓮說著舉起手中短刀,猛地向胸口刺去。
齊海見狀心底一驚,連忙奪過短刀扔到地上,接著一把將湘蓮攬入懷中,滿是心疼與自責(zé)的說道。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不該疑你!”
湘蓮在齊海懷里哭的一顫一顫的,滿是傷心。
她抹著臉上的淚,眼睛卻瞥向地上那把短刀,眸中殺氣消于眼底。
哼,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