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電閃雷鳴暴雨如注,花側因為白天遇刺的事兒做了一夜的噩夢,這會兒坐在飯桌前正揉著太陽穴。
忽然院外有下人來報。
“小王爺不好了,昨夜突降大雨,譽縣已經有多處受災了?!?p> 花側噌的一下站起身來,急著問道。
“可有百姓傷亡?”
下人道。
“這倒沒有,只是有些田地給淹了,東山受災最嚴重,山腳下好些房屋都被毀了?!?p> 花側松了口氣,問道。
“此事可稟報過昭王了?”
下人答。
“昭王昨夜出府了,到現在還沒回來?!?p> 花側也來不及多想,點點頭說道。
“好,若昭王回來了,告訴他我到東山災區(qū)視察去了?!?p> 言罷抄起油傘直奔府外走去。
——
譽縣四周不臨河又不近海,氣候常年干旱鮮有落雨。所以上到官員,下到百姓,皆對防雨防災這事沒有絲毫概念。
花側一路走來甚是心痛,街面上多有積水,到處是殘枝斷木,碎瓦破布。房屋店鋪也皆有損傷,一片蕭條破敗。
不過等她真正站在東山山腳下,望著那一大片坍塌的房屋,與雨中那群流離失所的百姓時,心里一時惻動不已。
官兵百姓都在忙著搶修,誰也沒注意到傘下的花側?;▊缺阋粋€人在這附近走了走,估算著這次修繕得需要多少銀子。
可越算越多,越算心越疼。
不是她吝嗇小氣,上面朝譽縣一年也撥不了多少銀子,軍需都不夠填,更別說是賑災銀子了。
——
忽然什么人厲聲罵道。
“活該,踢他都算輕的!”
花側尋聲看去發(fā)現說話的人是齊海,便朝著他招手喊道。
“誒,齊將軍罵誰呢這是?”
齊??粗▊纫话櫭?,快步跑到花側面前,粗著嗓子有些生氣的說道。
“這還下著雨呢您來這做什么!您這傷都沒好,您瞧瞧您這云靴都濕到哪兒了?這風吹了雨淋了再患了病,您…”
話沒說完,花側忽然‘誒呦’一聲,臉色也有點難看。
齊海連忙緊張的問道。
“小王爺可是傷口又疼了?”
花側小臉一皺,說道。
“傷口不疼,耳朵疼?!?p> “……”
花側揉著耳朵說道。
“你什么時候被王管家那倔老頭了附體了?你身上也帶著傷,不也在外面到處跑么?!?p> 齊海氣道。
“那能一樣么!”
花側癟了癟嘴,又問。
“所以你剛剛罵誰呢那是?”
齊海知拗不過他們小王爺,嘆了口氣說道。
“是末將手下幾個兵,昨夜在城門口偷襲昭王,還傷了他的馬?!?p> 花側忽然來了精神,一副吃瓜看戲的樣子說道。
“偷襲昭王?還傷了馬?可以啊咱這手下,后來呢?”
齊海搬來一塊木板,扶著花側從積水中移到那塊木板上,開口道。
“后來全都被昭王踢飛了?!?p> 花側噗的笑出了聲。
齊海又道。
“也是他們運氣不好,昨夜天色暗,昭王那馬騎的又快,他們還以為是賊子憋不住要闖城門,這才鬧了這么個誤會,說是馬腿都給勾破了。”
花側搖搖頭,說道。
“嘖嘖嘖,還好是戰(zhàn)馬,不然尥蹶子摔了昭王,那可就不是踢一腳能了事兒的了?!?p> 齊海說著說著忽然想起了什么,表情一凝,瞧花側的眼神兒也開始閃躲。
花側瞇了瞇眼睛,察覺這里面有事,問道。
“你想說什么?”
齊海忙搖搖頭,支吾道。
“沒…沒什么…”
花側眼睛一轉,沉著臉說道。
“本王可什么都知道了,你當真不說?”
傻子都能看出這是花側在詐他,可在花側得問題上,齊海的智商還真不如個傻子。
“末將…末將有罪!可蓮兒也只是想在她雙親忌日這天,將我們的婚事親口告訴亡親。小王爺,末將知法犯法,可蓮兒無罪,是末將送她出的城,所以…所以…”
花側真是吃了好大一驚,她怎么也沒想到齊海這么個大老粗,行動竟這么快!
花側揚起拳頭捶了下齊海的肩膀,欣喜道。
“放心!昭王那有本王呢,你就說,哪天成親?”
齊海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說道。
“眼下事情這么多,等忙過這一陣再說。而且,這事…末將還沒跟素素說呢?!?p> 花側收斂了臉上的笑意,點點頭,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的說道。
“她知道了,定會為你開心?!?p> ——
王黎騎著馬在外面奔波一夜,這會兒來到這東山,正趕上齊海給花側講昨日搜捕戊狗的趣事。
花側弓著身子,笑得鼻涕眼淚橫流,身上沒有半點王爺該有的樣子,倒像個發(fā)病的癡兒。
也不知是不是昨夜沒睡所以脾氣暴躁,王黎現在瞧著這兩個人怎么瞧怎么來氣。
倆人正笑得開心,忽然感覺身后一陣寒氣,回頭一看,笑聲戛然而止。
花側趟著積水來到王黎身前,露出他那標志性諂媚的賤笑,說到。
“聽說王爺昨日一夜未歸,這剛回來就來這探望受災百姓,王爺當真愛民如子。!”
這會兒雨下的不大,王黎也就沒撐傘。
花側怎么會放過這種獻殷勤的機會,可奈何身高的差距,她踮起腳,用力伸著胳膊,才剛剛將手中油傘舉過王黎頭頂,姿勢相當艱難。
王黎垂眸,見花側眼角還噙著方才的笑淚,臉蛋被風吹的通紅,上面干掉的鼻涕痕跡依稀可見。
要是換做旁人,王黎早一腳將他踢飛了。可面對花側,他這會兒只想問她冷不冷。
“還是讓末將來吧?!?p> 齊海上前,剛接過花側手中的油傘,沒想卻被王黎一把奪過。
王黎冷著臉,說道。
“本王自己來?!?p>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齊海隱隱覺得這句話充滿了傲嬌,與敵意。
——
臨時搭起的帳篷內,兩位王爺對立而坐。
王黎將一個巴掌大的錦盒遞給花側,花側接過疑惑著打開,發(fā)現里面是一顆果子。丹藥大小晶瑩剔透,竟還有絲絲霧氣在上面彌漫。
花側不解,想問王黎是何意,卻在抬眼間一愣神兒。
方才外面說話沒注意,這會兒仔細看,她發(fā)現王黎臉上竟冒出一層胡茬。
胡茬這種邋遢頹廢的東西,長在王黎這張臉上,竟有種說不出的魅力,花側看的挪不開眼睛。
見這小矮子又在發(fā)呆,王黎瞧了眼錦盒里的東西,忽然想到花側那個謹慎怕死的性子。
心道,這東西若是被那銀針戳了,他這一晚上可白忙活了。
花側正愣神,忽然見王黎伸出手指,接著在她眉心輕輕一推,她的頭順勢向后一仰,接著嘴里就被塞進了什么東西。
還沒來得及做反應,嘴中之物便騰地化成一股無味液體,流入喉嚨之中。
花側大驚,喊道。
“這什么玩意兒?。 ?p> 王黎嘴角含笑,沉聲說道。
“此乃劇毒,無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