譽縣同大多縣城一樣,天黑之前所有商鋪都會開始準備閉門謝客,街道小販也都不約而同的收拾貨物準備歸家。
街道上只剩下掃街的,和稀稀疏疏三五個晚歸的人,一天中難得的清凈時段。
這叫規(guī)矩,俗話說無規(guī)矩不成方圓。
當然,那煙花柳巷到了夜晚,才開始鳳蕭聲動玉壺流轉(zhuǎn),這也是規(guī)矩。
許多男子都十分遵守這條規(guī)矩,天一擦黑,便約好似的一一走向那煙花之地,流連忘返。
路過的婦人見了大多都會對這些人橫眉冷目噗之以鼻。
與那邊的聲色犬馬相比,花側(cè)院內(nèi)倒顯得安靜許多。
由于身份的原因,花側(cè)向來不與人走的過近,身邊除了一個年長的嬤嬤,連個侍女都沒有。
久了也難免招惹閑言碎語,什么說法都有,反正花側(cè)也聽不見,倒也不礙。
花側(cè)寬衣解帶正欲上床休息,一想到王黎不要她的王府就有些竊喜,一臉的占了誰便宜的相。
本來以為板上釘釘?shù)氖峦蝗挥辛宿D(zhuǎn)機,那可不僅僅是失而復得,這感覺就好像突然又白得一大宅子一樣。
要不是昭王還在,花側(cè)一定會辦個宴會慶祝一番。
她躺在榻上轉(zhuǎn)頭問梅香。
“嬤嬤,你覺不覺得這昭王,也沒有傳說中的那么殘暴不仁?”
梅香俯身替花側(cè)蓋好薄軟的絲錦被,柔聲回道。
“爺,即便昭王仁義,您也萬不要在他面前失了分寸才好。待到他那個皇帝哥哥傳來安頓您的圣旨,咱們的安全才算真的有了幾分保障?!?p> 說完解開鵝黃色的床幔,又把花側(cè)隨腳扔在地上的云靴擺正。
花側(cè)努了努嘴,玉手有一搭沒一搭的輕扶床幔。
“外面都傳這弟弟暴戾,哥哥良善。但這宮中如何,旁人不知小爺我豈會不知?若他真是良善之人,那這皇位…”
“爺!”
花側(cè)還未說完就被一旁的梅香急聲打斷。
“爺,您勿忘隔墻有耳謹言慎行?。 ?p> 梅香也是急了,她主子一向謹慎,也不知今晚這是怎么了。
如今她們叛國已成,還不知榮帝得知后會怎樣裁決她們。
自斷后路又寄人籬下,方才那話若是被有心人聽去,傳出去后果不堪設想!
花側(cè)心中有一絲憋悶,是啊,謹言慎行謹言慎行。
這四個字讓她活的委屈,卻也讓她活的安穩(wěn)。
可這人生若只是委屈的茍活還有什么意思?
可她終究不能隨了自己的心愿做事說話。
——
隔天一大早,還未用過早膳,花側(cè)就捧著自己千挑萬選的寶物,興致勃勃的往王黎所居的書房走去。
一路上邊哼著小曲邊琢磨,就昭王這拒人千里之外的性子,等會兒該怎么拍這馬屁,才能恰到好處。
昨夜睡不著時她想了許久,既然這昭王沒要這府宅,許是沒瞧上。
但在圣旨沒有下來之前,她還要仰仗這位王爺,關系還是要打點好的。
花側(cè)摸了摸手中的珍寶有點不舍,這還是她搬進王府那天,然公子親手送來的賀禮,貴重得很,還說得來不易務望珍惜。
花側(cè)一咬牙。
“唉!罷了,舍不得老婆,逮不著流氓!”
花側(cè)來到院中,發(fā)現(xiàn)書房房門緊閉。想著這昭王看著也不像貪睡之人,便叫來一旁掃院的下人問道。
“昭王可起身了?”
那下人見是他們小王爺,連忙提著笤帚跑過來回話。
“回主子,咱們王爺勤勉,天未佛曉便已起身出門了。”
“起的如此早?”
唉!怎么這么不湊巧呢!
等等!
什么叫‘咱們王爺’?聽的怎么這么別扭?他王黎才來幾天,你們這么快就自動認主了?
哼,不愧是她花側(cè)教出來的人,跟她一樣懂得審,時,奪,度!
等王管家探親回來,定要讓他好好給你們講講規(guī)律!
花側(cè)板著臉,瞇眼看著方才說話的下人。
“你可知,咱們王爺去哪了?”
——
將軍齊海坐軍帳中,手中抱著一些賬目軍冊,表情有些驀然,甚至帶點頹廢。
他腦海中不斷浮現(xiàn)出清晨那令人振奮的景象。
——
軍中晨訓是齊海每日都會帶士兵們做的,今日他們剛列好隊,忽然聽得不遠處,傳來愈來愈近的鐵騎聲。
這聲音鏗鏘有力整整齊齊,一聽便是訓練有素的戰(zhàn)馬。
眾人隨聲音望去,只見浩浩蕩蕩的兵馬井然有序的向營中緩緩行來,馬蹄聲響徹山間。
隊伍里除了鐵騎踏蹄的聲音,沒有一絲多余的吵雜,踏踏踏仿若催命的鼓點。
所有戰(zhàn)馬身披統(tǒng)一黑色戰(zhàn)甲,黑鐵面簾輕遮馬面。
背上是一個個同樣身著黑鐵戰(zhàn)甲,手握兵器不怒自威的士兵。面具下一雙雙眸子目光如炬,煞是肅穆。
領軍主帥一身玄鐵鎧甲加身,端坐戰(zhàn)馬之上,神情冷漠讓人看不出一絲情緒。
一雙鳳眼凜冽無比,傲睨萬物。身上散發(fā)的著讓人不敢直視的霸氣與威嚴。
此人正是昭王王黎!
忽然有個士兵喊了一句,不知是懼怕還是興奮,連聲音也有些微微顫抖。
“是黑羽衛(wèi)!是昭王的黑羽衛(wèi)!”
齊海的臉色都變了,他只知這些黑羽衛(wèi)來了他們譽縣的地界,可從不知藏在何處。
莫說是幾千人,就是幾百人想不聲不響的藏于這山野之間,也不是件容易事。
可眼前,昭王正攜這五千黑羽衛(wèi)徑直朝營中使來,宛若天降神兵一般,黑壓壓一片。
——軍帳內(nèi)
齊海手里抱著賬目軍冊,怒視著跪在一旁的幾個鼻青臉腫的士兵,低吼道。
“給本將跪在這里,不許再出去丟人!”
士兵們疼的呲牙咧嘴的,也不敢還口,只得齊刷刷的跪在地上。
齊海接著訓斥道。
“就你們幾個熊兵,怎么也敢與那黑羽衛(wèi)切磋?五個綁一塊打不過人家一個,要不是人家手下留情,你們幾個早不知上哪投胎去了!”
齊海氣生的好大,王黎卻是無所謂,他領這些人穿的整整齊齊的,弄這些陣仗,目的不就是要立威。
如今有人爭著搶著要助攻,他當然欣然允準。
齊海雖生氣卻也慶幸。
幸好他當時忍住了一同切磋的想法,不然真是要把小王爺和全軍的臉都給丟盡了!
他嘆了口氣。
“云泥之別,如何相較?!?